279二月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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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沒收家財,用不上陳珏親自上門去刮地三尺,他所做的不過是看着下面的小吏一一登記造冊,在一邊監工而已。該章節由網友上傳,網特此申明有幾家顯赫的侯府一朝傾頹,陳珏聽説了一大家子老小無以過活的慘象,倒忍不住動了幾分惻隱之心,暗示着下屬把祖廟祠堂相關的財產收繳限制放寬些,至於其他的事陳珏也不上手。
“啪”的一聲輕響,陳桓亂動的小胳膊一下子揮到東方鴻的臉上,東方鴻近年一直在太學教書,每裏見的都是循規蹈矩的博士弟子,他冷不丁地捱了這麼一下竟然愣神了。
陳珏看得一樂,心情鬆快了不少,道:“神不錯啊。”東方鴻白了他一眼,把陳桓給阿如抱下去,口中道:“天子不聲不響的,到底把那個竇七給處置了,外間都説陛下這是刻意給你報的仇。”陳珏笑了笑,心中不以為然,報仇之類的話不提,劉徹這會是去抓竇太后的癢處才是真。
不只是區區竇七一人的處置,陳珏看得清楚,權貴聚居的地方出了這樣的事,中尉和京兆尹難辭其咎,至少中尉下的武官中就又有了幾個微妙的職務變動。陳珏知道,等到劉徹覺得手中的實力足夠了,他處事的態度會比今時今更加強硬。
東方鴻給自己斟了半盞茶,淺淺了一口,話題一轉道:“正事之餘,我還有件事情要請你幫忙。”陳珏眉梢一挑,道:“這可真稀奇了,你還有事要我幫忙?”東方鴻長相不差,行為舉止間頗有氣度,在太學的一眾博士講師中人緣極好,就連出身世家的太學生也對他印象不錯,若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東方鴻本不用通過陳珏。
東方鴻笑笑。道:“是曼倩,他執戟為郎的子夠久了,還是做個閒散郎官來得好,我跟石郎中令…嗯,個不合,實在不悉。更説不上話。”
“萬石君一家都是穩妥地子。你能跟他合得來才是奇事。”陳珏忍俊不。又道:“曼倩風評不錯。你只希望他做個郎官?”東方鴻眉頭一舒。道:“曼倩生比我更不受拘束。平跟人往來自是無往不利。但真要他做什麼高官。他不是那塊材料。”
“這陣子事情太多。稍後我探聽探聽。”陳珏點頭答應。心中卻想着哪該同東方朔商量商量他地前程。雖然東方鴻能替兒子做主。但東方朔地意見也該聽一聽。
又聊了一陣子。東方鴻才帶着一匣子侯府地果品回了太學。太學地伙食雖好。但若論對膳食地講究。天底下還真沒有多少人及得上陳珏。
陳珏披了一件裘衣送東方鴻出門。這個午後天氣晴朗。雖説空氣仍是乾冷乾冷。但陽光照在人身上。卻讓人覺得周身上下暖洋洋地。
揮揮手算是再會。目送着東方鴻車駕漸漸遠去。陳珏站在自家府邸門口打了個呵欠。原本人在冬天地時候就容易懈怠。他連做事地時候神抖擻。被暖暖地陽光一照。這一放鬆就覺出累了。
“子瑜。”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陳珏朝那邊一看,一個身着棉衣地青年人正朝這邊走過來,正是孔安國。
比起陳珏身上的裘衣,孔安國的衣着相對單薄些。站在未化全的雪中頗有些名士風度,馬車停在後頭,他快步走過來,朗聲道:“我還當是看錯了,怎麼,你竟然早料到我這個時候過來,早早接不成?”陳珏玩笑道:“才幾不見,孔博士也會説玩笑話了?”孔安國擺擺手,這會兒他的馬車也過來了。他指揮着幾個家僕搬下一箱子:“我今是特意來給你送書。”陳珏哦了一聲,心中暗暗慚愧。他差點忘了天祿閣那邊的校書也有他的份。
兩人説話的工夫,範同已經帶人接了書,準備稍後就歸到府中的書庫去,陳珏引着孔安國往裏走,孔安國指了指被侯府家僕擔往裏間地書箱,口若懸河。
“子瑜,你可莫要小瞧這一箱子書,今年歲我回了一趟家鄉,這部《尚書》就是在先祖故居的壁中鑿出來的,足足比伏生所傳多了二十餘篇,隨箱地還有各位名家的註解小傳,你可得好好看看。”
“我一定看。”陳珏笑着説,心道:孔安國對學問的着勁總那麼大。
兩人又走了幾步,陳珏停下腳步轉身,臉上不由地泛出一絲古怪,道:“你説,你鑿了哪位先祖家的牆?”孔安國也駐了足,苦笑道:“説來話長。”孔子的家鄉魯地,所在的藩王乃是魯王劉餘,景帝和程姬的兒子。
當世的劉氏藩王,除去淮南衡山等緊盯着皇位的野心家之外,餘下地諸人或無為,或奢靡享樂,就算不做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沒事佔佔地、修修宮殿也再正常不過。正因如此,劉餘的一聲令下,孔子的地位遠沒有後世來得高,他的故居也就來了第一次拆遷。
孔安國的語氣有些傷,陳珏也能覺出他心中的鬱悶,不過這件事也尋常,只要沒有拆了劉家自己的祖廟蓋宮殿,藩王的事連天子都不好説什麼。
“子瑜…”孔安國叫了陳珏一聲,旋即漲紅了臉,遲疑着説不出話,他本是隨意説到此事,只是看見陳珏才忽地想起,若説有人能助他一臂之力,這人不是他那學究地族兄孔臧,而是眼前的武安侯陳珏。
陳珏怔了怔,失笑道:“有什麼話不能直説?”兩人説着進了正堂,侍女上了茶點,陳珏等侍女退下之後,才笑地等着孔安國回話。
孔安國不願意為難陳珏,思索了片刻,驀地想起另一事,道:“説起來近嚴查私鹽。但官鹽也要由各地鹽官來調運,外間傳聞説將從大户中擇人任職,這事屬實嗎?”陳珏笑道:“世事無絕對,不過蜀地卓王孫,還有洛陽一個有名氣的楊姓商人,他們的確從這裏面得到了好處。”孔安國舒了一口氣。道:“這就行了,我也好給他們回話。”
“你這也是替人問?”陳珏問道。
孔安國嗨了一聲道:“我就是替他們打聽打聽消息。”陳珏點了點頭,人説儒家最輕商人,但孔子的後裔旁支中照樣有人有人涉及此道,魯地有幾個孔姓的販鹽大户,大農令的簿記裏都錄着名字呢。
自從楚原草創天工府,桑家的競爭又一直在側,賈同那邊的生意已經不再佔據絕對地優勢地位,是時候尋些新路子。陳珏想了想,又道:“那邊產鹽豐嗎?”孔安國聽着有些不解,還是答道:“聽説還不錯。”陳珏一笑。道:“鹽是民生之本,上至帝王將相,下至山溝農民,無人不需無人不要。但同樣一個鹽字,還是有好壞之分,百姓家地要求並不高,但富户之家洗漱、膳食皆要用上好的鹽,並不與百姓們地鹽混同。”孔安國若有所思,道:“是這麼個道理。”陳珏的思路越來越開闊。説道:“官營以後,恐怕沒有多少人有力提升鹽質,時間長了難免製濫造,不如早早定下標準,分類供鹽。”孔安國直,但畢竟也是大家出身,眼光不差,他跟陳珏又聊了一會便定下了大體的草約,陳珏這邊使力促成此事。孔家地人則進來負責實務。
陳珏説了好一會兒,只覺口乾舌燥,飲了一口冷掉的茶才舒服過來,他倒不想給人分三六九等,但世情如此,他也只能入鄉隨俗。的紅漆地面被清潔得乾乾淨淨,好像能清晰地照出人影一般。只是一種冷凝的氣氛卻籠罩在上空不放。
今年的冬天不算冷。匈奴人在天氣稍暖的時候就有南下之勢,這就得邊郡的軍民不得不奔波忙碌。一邊為屯田做準備一邊提防胡人來襲。
只不過漢人畢竟不能完全適應北方的寒冷,這種氣候裏兵士們無疑受了大罪,韓嫣來的信上就曾提及,夜裏輪值地兵士執武器的手極易凍僵。
今朝會的一個議題就是,這時候為邊軍加餉合適不合適。
劉徹在軍隊上從來不吝嗇錢財,説練羽林就建出一支羽林騎,想練水軍就鑿出一個崑崙池,況且眼下大戰未開,國庫豐足更勝景帝之朝,一筆又一筆地進賬花不出去,因而他的意思是應當加。
“同是大漢天下,長安此處賞雪賞梅,邊關卻是冰天雪地,牛羊不喑,陛下寬厚仁德,豈可對受苦的軍士不聞不問。”主父偃站在劉徹一邊,這段子以來,陳珏也摸透了他的格,無非凡事順着天子,就算國庫不足,來錢的法子有得是。
只是主父偃畢竟資歷淺,三句話頂不得人一句,竇嬰在朝臣的最前面,他桿立得筆直,看了看主父偃,只説了一句話,道:“臣以為此時厚賞不宜。”竇嬰這杆風向標一立,殿上的局勢立刻明顯了,劉徹神不變,目光卻朝陳午身邊瞥去,陳午輕聲一嘆,在眾人看不見的角度瞧了瞧陳珏。
然而這會陳珏也為難了,按説竇嬰説黑,陳午只要説白就成了,但這次的加餉與否,陳珏更加同意竇嬰地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