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雙掌一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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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靈筠秀氣的雙目頓時瞪圓,她驚愕的眼神彷彿想要從人羣中鎖定住誰,但頭才微微偏了一偏,面就已變得鐵青,兩道污血從鼻孔中垂下來。
帶着滿面的不解,她伸出手,嘴裏發出一串含糊不清的喀喀聲,五秀氣的手指還未曲起,就已完全僵硬。接着,她像一段木樁一樣,就那麼直的倒下。
“唐…唐門暗器!”驚呼聲頓時冒了出來。清心道長面帶怒,青袖一揮拔劍出鞘,喝道:“好啊,你們白家抱上唐門,是要把峨嵋斬草除麼!”喝聲中,數名峨嵋弟子劍殺出,圍住當中白家諸人。對虎視眈眈的公門高手竟然視若無睹,想必是拿準了江湖械鬥官差不會貿然參與。
果然,馮破面帶為難之,瞥了玉若嫣一眼,不得不暫且向旁退開。兵刃一亮,本就緊張的情勢頓時瀕臨崩潰,方羣黎雙臂一振,趁機叫道:“白家想和唐門一起稱雄蜀州,今絕不叫他們走了!”話音未落,他和裘貫都已展開身法,衝了過去。但並沒多少人跟着他們。發生的事情疑點實在太多,這麼一個突然出現的暗器,反倒顯得蓋彌彰。南宮星橫挪一步,提氣喝道:“動手!此時下場的,必定是天道中人!”一聲令下,人羣中的如意樓弟子紛紛出手,當即和附近有助拳意圖的武林中人打成一團。其實這其中興許也有被方羣黎蠱惑的、與峨嵋關係較好的或是與暮劍閣看不對路的。
但對這些人,南宮星並不忌憚殺錯幾個。田靈筠一死,如意樓中二人立刻把齊秀清攙扶帶走,果然才走出兩步,一柄毒蛇一樣的細劍便向着齊秀清的後心刺了過去。
這柄劍無聲無息,連那兩個攙扶着齊秀清的好手都並未察覺。但有一個人卻看見了。一聽到南宮星那句動手,薛憐便飛縱越過藏身院牆,快步過去。之後,她便見到了那陰狠毒辣的一劍。
當即一拍刀鞘,她略一矮身向前猛然竄出數丈,被她真氣出的淡青彎刀竟和她的倩影幾乎同時飛至。玉掌一橫,她已握住了那磨得發亮的刀柄。翻腕,抬臂。刀光如月,清輝滿地。一聲慘叫,那把細劍連着半隻胳膊高高飛起。
薛憐的刀並未停下,順勢一轉,月光化作雷霆萬鈞!那斷臂人哀嚎一聲,腹盡破同時,還被刀氣震飛出去,落在圈子之中。每個人都看到了屍體,也都看到了屍體口那顯眼的七星傷疤。
“怎麼會是七星門?”一個疑惑的聲音響起,但很快,就被淹沒在揮舞的兵器聲中。混戰,已然開始。
南宮星牢牢盯着方羣黎,正伺機出手的當口,耳邊突然又飄來一句帶着陰森笑意的話“五百兩,我和你賭這些人裏,其實沒幾個真正的天道。”南宮星心中一凜,提氣擰身,大搜魂手毫不猶豫將劈面而來的兩塊黑影捏在掌中,抓住一看,才發現並非暗器,而是兩張骨牌。
“楊曇!”南宮星甩手將骨牌打回,但來處已不見對手蹤影,只得提氣道“你也要來趟這混水麼!”
“趟?”楊曇一聲輕笑,忽的從南宮星身側人後閃出,一把又厚又長的賭桌鐵尺直刺向南宮星肋下,道“我可早就在水裏了。”南宮星心念急轉,情絲纏綿手真氣盤繞將鐵尺帶向一旁,道:“天道?還是七星門?”
“賭賭看咯。”楊曇旋身橫斬,氣勢驚人,竟也是個深藏不的高手,口中猶有餘裕道“買定離手,殺我揭盅!”南宮星一掌格開鐵尺,小臂被震得一陣痠麻“好!一千兩,我賭七星門!”楊曇斜進一步,鐵尺如劍連連反,笑道:“方才我壓了五百兩,連上你的女人欠我的帳,這便算是打平,兩不相欠!”這便等同於承認自己正是七星門的殺手。南宮星心頭微惱,內息霎時轉陰,一記孤煙掌反擊回去,道:“你真當這是殺我的好時機麼!”楊曇知道厲害,鐵尺一蕩向後退避,笑道:“沒辦法,換了僱主,子急,不肯給我多些時間。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不辦事,以後我拿什麼和人打賭。”話説至此,周遭圍觀的江湖人中突然傳出數聲慘叫,幾個聲音從各方高叫道:“大家小心!他們要把咱們這些蜀州高手都扼殺於此!”
“不能便宜了姓唐的和姓白的!”
“大家動手!先把他們拿住再説!”一番呼喝,又有幾人率先拿出兵刃,頃刻間呼啦啦又帶出十餘人殺入場中,如意樓伏在外圍的弟子不得不飛身趕到助陣,可一見多出許多外來幫手,原本就心神不寧的那批江湖武人也跟着按捺不住,身出手。
方羣黎和裘貫雖説最早出陣,卻都只在峨嵋列前選了一個不起眼的對手簡單纏鬥,方羣黎只使些尋常拳腳功夫,裘貫也只是拿出無形鏢掠陣,與如意樓搏殺最為烈的,反倒又成了旁人。
薛憐一見裘貫便快步近,可行至半途,身側突然到一股極為凌厲的迫人威嚇,她連忙頓住步子握刀看去。
清心道長提劍在手,就在一丈之外冷冷的看着她。眼見被捲入其中的對手越來越多,站在白家身側的幾個年輕人面都不太好看,唯有邢空尚算鎮定,問沙俊秋道:“沙大個,咱們…要不要上去幫忙?”沙俊秋微一搖頭,道:“你們散開,護住周圍。我去。”話音中他抬劍橫舉,周身真力往劍鋒凝聚,就見劍尖微微顫動,緩緩伸出一絲寸許劍芒。
這想必就是他賴以成名的破天一劍。邢空知道厲害,立刻帶着幾個年輕人閃到一邊。可不曾想到,沙俊秋一聲暴喝,劍氣縱橫,掌中寒光一兜一轉,竟反身一折,氣勢驚人的刺向近在咫尺的白若雲!
這一劍可以説是沙俊秋畢生所學凝練而成,尋常招式一貫求穩的他,據説只有這一劍可以躋身一高手上層。
二尺開外,破天一劍,邢空他們還不及反應,那劍芒就已越過了四大劍奴中兩人之間的縫隙。但也僅僅到此為止。一直好似石雕泥塑般穩穩站定的四大劍奴,竟在劍氣暴起的那一瞬,同時有了動作。
四把平平無奇的長劍,從不同的方向平平無奇的刺出。然而在出手後的眨眼之間,那些平平無奇的劍尖,竟發生了一絲奇妙的顫動。顫動的劍尖彼此應和,好似投進水面的四枚石子起了互相波涉的漣漪。
沙俊秋的劍一被捲入那劍氣的漣漪之中,就好似刺入粘稠沉重的泥漿,眼見離白若雲的口只差數寸,卻無論如何也突破不透。
最鋒鋭的氣勢剛一消減,四大劍奴的劍招馬上又起了變化。風化做龍捲,漣漪轉為驚濤,四把微微顫動的劍,突然凝住,刺出。
再妙的招數,也不可能堵死對手所有的生門,即便是昔年不世出的魔刀天地人魔如意連環八式,也曾被找出過可以毫髮無損躲開的死角。因此,才會有變招,有虛招,有後招。但那僅僅是是指兩隻手,一把兵器。
四大劍奴有八隻手,四把劍。他們不變,不虛,不必追擊。他們只是同時刺出了一劍。這四劍,卻融為一體,化做了一招。
天上天下,絕無僅有的一招。這一招若該有個名字,那便只有一字最為合適。死。周圍所有看到這一劍的人,恍惚間竟都好似看到了狂風驟起飛沙走石,看到了冰天雪地萬物枯萎,看到了驚天巨奪命無情。
只有功力深厚的高手,才能明白那並非是完全的幻覺,而是從劍招中爆發出的無邊殺氣。沒錯,那殺氣並非來自四大劍奴,而是來自那鬼哭神嚎的一招。只有看到這一劍的人,才會知道為何這樣的四位高手,會被稱作劍奴。劍為主,人為奴。真正醉心學劍的人,若是能成為這樣一招的一部分,縱然自此為招所役,為劍所驅,又有何不可?
令人骨髓戰慄的恐懼中,沙俊秋的臉上突然浮現了一絲微笑。如果有機會,他興許會説,作為劍客敗在這樣一劍之下,死而無憾。但他已再沒有機會説話。四大劍奴收招回到原處,依舊四面護着當中的白若雲。
直到此時,沙俊秋才緩緩倒下,帶着那一絲奇妙的、好似十分滿足的微笑。遠處作壁上觀的唐炫雙目發亮,極為興奮的盯着沙俊秋那瞬息之間的死亡,他捏着掌心那把冷汗,在心底反覆自問,若是換了我,能躲開那可怕的一招麼?
唐炫沒有把握,混戰中的諸人也沒誰更有把握。原本還在向着白家那邊步步緊的一眾高手,突然之間就被滅殺了三成士氣,幾個本已找到合適位置的峨嵋弟子,不僅沒有出手,反而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半步。
如果清心道長此時給出合適的命令,也許他們會出手。因為武功到達一定境界的人都能看出,四大劍奴那一招其實極耗真元,連續出手的話威力必定會大為衰減,不可能保持方才那種出手奪命的可怕威勢。但清心道長一句話也沒有説。
他甚至沒有去看方才驚天動地的一劍。他鷹一樣鋭利的目光,牢牢地鎖住了薛憐白淨秀氣的右手,紋絲不動。
薛憐的視線也沒有一霎離開過清心道長的肩頭。兩人在這一丈間隔的對視中,竟連眨眼的間隔都一模一樣,誰也不肯錯開。
裘貫掃視一眼,暗暗判斷一下情勢,向方羣黎遞了一個眼,雙掌一伸,扭住身前一個對手丟到一邊,低聲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