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只得認錯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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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若蘭略帶怒氣道:“他…他草草看了一眼,説…説是沒有什麼劍法。這叫什麼話。”小星心念一動,轉身道:“碧姑娘,那咱們就去幫他們看看吧。畢竟主人家有難,咱們做客人的,也不好只是看着不是。”崔冰當然不願去看兩個冷冰冰的死人,無奈自己做不了主,只得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抓起包袱背在背後,起身向外走去。小星將手一伸,道:“勞煩蘭姑娘帶路。”白若蘭嗯了一聲,出門領在最前。
走過外園,白若蘭特地折到齊秀清那邊,軟語問候了下田靈筠是否平安,峨嵋這幾位女俠顯然都在火頭上,屋裏有人冷冰冰應了一句,齊秀清則連口都沒開,只微微點了點頭,便算是回了。
白家有錯在先,白若蘭也無話好説,只有暗自捏了捏拳頭,憋下口氣繼續帶路。庫房所在的院落已被白家弟子緊密看守起來,不過上午的屍身當然不會還放在原處。
繞了幾繞,三人來到一間較為僻靜的院落,一名劍奴守在院門,見白若蘭走近,道:“蘭姑娘,早些看完早些回峯頂本家的好。別莊不安全,不宜久留。”白若蘭點了點頭,道:“多謝丙伯伯關心,我有分寸。這幾天伯伯們也辛苦了,也請多加小心。”四大劍奴以甲乙丙丁為號,看來守在這裏這位排行第三。小星側頭留意了一下,看不出什麼異常之處。想必那兩具屍身四大劍奴也一定看過,竟也看不出麼?
停放屍身的是間破落堂屋,四張桌子拼在一起,屍體橫陳其上。白若蘭膽子倒並不算小,一馬當先進屋燃起了燈燭,才叫他們二人進去。
崔冰對劍法本就是七竅通了六竅,扔塊豬給她,她只怕都分不出劍和菜刀,來的路上就已極為忐忑,真刀真槍站在屍體之前,心裏更是打鼓不休,背後都出了冷汗。白若蘭面沉如水,抬手一掀,扯下了蓋在上面的白布,咬牙道:“請。”崔冰垂目望去,兩具屍體均是面目扭曲神態猙獰,脖頸上的傷口已經縮邊,咧出褐紅的一個血,喉頭一陣緊縮,險些將剛才的飯菜都嘔出來。
她連忙定了定神,正思索該如何應對,耳邊突然傳來細若蚊鳴的小星聲音“你照我説的去説就是。”
“這兩人的傷口,的確看不出路數。”崔冰依言而為,按着此前略顯生硬的語調,模仿着緩緩説道。
白若蘭臉上閃過一絲失望,手掌不自覺地便在桌上一拍。崔冰又道:“但這並非兇手劍法神妙,而是下手的這兩劍,本沒有使任何招式。”
“沒有任何招式?”白若蘭蹙眉追問,滿面不解。
“本未過招,何須劍法。”小星從旁接過話頭,並指為劍在空中比劃了兩下,道:“上午我們也在場,看那兩具屍體的模樣,也知道對方出手極快,兩人死前連劍都不曾拔出,這種情形下,兇手又怎需一板一眼出什麼招式?”
“可…學劍的人出手總有習慣的啊?”
“要麼此人武功高出這兩人太多,隨心所即可一招斃命,要麼…”小星凝神望着那兩處微斜劍創,淡淡道“就是這兩人對那人本沒有任何防備,兇手大可以暴起偷襲。”
“你説什麼?”白若蘭聲調登時高了幾分,眼底也劃過鮮明怒意。她身為閣主長女,本就極重暮劍閣的聲譽,小星這話分明是在暗示白家內部有人搗鬼,她自然大冒犯。
小星也不理會,自顧自指着傷口道:“這兩人身量都算尋常,這個比那個矮些,你看這劍傷,都略微上斜,還恰恰有一個更高,所以這上面唯一能看出的,只有一件事。”他頓了一頓,確認白若蘭仍在聽,才緩緩道:“不用任何招式的快劍平刺,留下這種傷口,只能説明下手的人,身材十分高大。”白若蘭自己也在習劍,她當然明白,全力出手平刺,又要轉瞬間殺死兩人,不可能不選擇最有效率的方法…肩肘劍平直一線,翻腕刺擊。
小星見她出瞭解神情,微微一笑,邁步在一具屍體旁略一丈量,跟着張開手指測了一下劍傷位置,站直身子,在自己頭頂附近比劃了一下,道:“我可以斷定,兇手的身量,在這個高度之間。蘭姑娘,白家這麼高大的劍術高手,應該也不多見吧?”劍術高手,範圍自然小了許多,首當其衝的,就是白家五老與四大劍奴。白若蘭猶豫片刻,才道:“若按你比劃的算,大伯四叔太低,五叔太高。甲乙丙丁四位伯伯也都不合。只…只有我爹爹…與二伯剛好。你、你是不是哪裏錯了?”小星想了想,思忖道:“只不過是個猜測,未必就做得準。蘭姑娘也不必太過計較。只是這事必定與白家內部的人不開干係,你身在其中,也要格外小心才好。”
“那…我哥哥豈不是也有危險?”白若蘭喃喃説道,滿面盡是擔憂之。
“難怪爹爹和哥哥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莫非…他們早看出來了?”這喃喃自語説罷,白若蘭便也一樣默不作聲,滅了燈燭,關好房門,默默將崔冰送回了客房那邊。
天已晚,小星自然不能留下,便跟着白若蘭一道出去。夜幕早垂,院門外清風拂面,四周蟲鳴鳥語,繁星當空,明月高懸,本該是心曠神怡的良辰美景。小星仰頭了口氣,看着白若蘭茫然失措的側臉,突然覺得中那陣鼓動再難壓抑。
他停下步子,抬手拍了一下白若蘭的肩頭,終於還是忍不住柔聲道:“蘭姑娘,你左臂上的傷疤,現下可好些了麼?”白若蘭身子猛的一顫,右手下意識的抓住了左邊臂膀。她緩緩回過頭,惑的看着他,眼中的神采驟然隨着一些東西的爆發而亮起。
“是…你?”
“你想起來了麼?”小星看着白若蘭如夢初醒的神情,心頭一陣熱淌過,連微笑也暖了幾分。
白若蘭點了點頭,歪着腦袋打量着他,小聲道:“模樣我還對不上,不過這傷疤,除了我家人,應該就只有你一個人知道才對。你是小星,小星星亮晶晶的那個小星,對吧?”小星走近她兩步,頷首道:“沒錯,就是那個晚上和你一起在山裏凍得打哆嗦,被你罵沒用的傻小子。”白若蘭踮起腳尖比劃了一下,道:“你頭髮長了,個頭也高了好多。那時明明才到我眉頭這裏哎。”
“男人長得晚。”小星依舊望着她的左臂,柔聲道“你還沒告訴我,那傷疤,如今怎麼樣了?”白若蘭臉上微微一紅,左右看了一眼,確認四下並無旁人,飛快的挽起衣袖,出一段雪玉瑩白的臂膀,往小星眼前一橫,嗔道:“諾,就是這副樣子咯。
生平第一遭行俠仗義,就長了這麼個教訓,估計要跟我一輩子,提醒我有狼撲過來的時候要用劍,而不是伸胳膊給它咬。”手肘之下外側那一塊,留着一片褐紅的傷疤,即便已過去多年,仍能想象出當時被撕去一塊皮的慘狀,如今傷口早已新生,這片猙獰卻只是小了少許,再不能恢復如初。
這傷口在小星夢中出現過不知多少次,每一次都慘烈如新,每一次都會將他帶回到那個莽撞懵懂的年紀,重温他本就絕不會忘卻的記憶。
那時他們兩個年紀都還不大,一個是學了幾招劍法便自以為可以行俠仗義一有機會就溜下斷霞峯跑上一整天的野丫頭,一個是從懂事起就被藥草武功內力之類的東西圍繞不休得快要發瘋的傻小子。
傻小子被母親帶着去找當時在蔽山中落腳的劍客,也不知哪裏來的一股衝動,趁着母親不留心,跑了,腦子冷下來的時候,人已在主峯山。
蔽山的主峯,便是斷霞峯。而那天野丫頭恰好新得了把劍,雖沒開刃,但好歹也是沉甸甸的鐵傢伙,總不再是木頭,練了不幾趟,就忍不住跳過院牆,沿着山野獸徑一溜煙沒了影。
若是在兩人遇上的地方折返,野丫頭怎麼也找的回自己的家,傻小子無非就是在暮劍閣耽擱幾,等母親將他拎回家中好好教訓一番。偏偏那時侯,傻小子滿心都是對武功的厭惡,只覺天下最可憎的事物,莫過於那一本本的秘籍和一盆盆的藥湯。
所以看到野丫頭舞着劍興高采烈走過來的時候,傻小子第一個念頭,就是跑。這本沒什麼,可野丫頭當時第一個念頭,卻是追。一個追,一個跑,追得雖然學了點身法皮腳下如風,跑的卻被泡了一身使不完的勁兒,不一會兒,就變成了孩子間的較勁,跑跑追追,早把當初的由頭丟進了山風之中。
蔽山綿延極廣,單是有名有號的山頭峯頂便有八座,兩個孩子一通猛跑,跑到傻小子失足扭傷,青青紫紫滾了一身摔進溝裏的時候,住在這山裏的野丫頭也已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一個害怕,一個委屈,又都滿肚子氣,於是兩人的第一次,便是一頓極盡孩童之能事的破口大罵。
吵累了,罵夠了,氣吁吁的罷休了。傻小子終究膽子大些,只是汗了滿臉,野丫頭畢竟是丫頭,噎噎的哭了起來。
見不得女人掉淚這種子,傻小子也是自孃胎裏帶出來的,着了慌,只得認錯低頭,道歉賠禮。野丫頭收下之後,兩個只比長草窩子高出一點的孩子,便攙扶着踏上了自救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