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跟着將筆一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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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尉府的兇案現場足以看出,下手者應是對宅院結構頗為悉的武林好手所為,去過一次的你,仍是嫌疑最大之人。”南宮星皺眉道:“草民斗膽問大人一句,宋家夫婦的口供既然有明顯問題,大人為何不在陸陽詳細審訊一番,説不定,能審出什麼幕後主使來。”寧檀若神情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怒氣,冷冷道:“官府辦案,自有分工。既然有人已負責了審訊,那就該有人來負責拿人。結案定讞之事,豈是我能一肩扛下的。”南宮星心底暗想,看來多半是玉若嫣一系的人馬攬下了陸陽城中的事,寧檀若夫婦不論屬地還是官職都明顯不佔上風,不得不轉而趕赴湖林也是理所當然。
這時當然應該識趣,南宮星摸了摸下巴,道:“草民本想再找找宋家三個孩子的線索,無奈毫無頭緒,只好先帶着宋家夫婦出城。之後,直至方家出事之前,並未再返回陸陽。”
“何人可以作證?”
“草民寄宿的酒莊老闆娘,夏初荷及其部下均可做證。”南宮星仔細權衡,還是説道。
“也就是説,那十九口兇案,與你並無半點干係?”寧檀若的鋭利目光在他面上一掃,低頭又在紙上寫下幾個詞句。
“並無干係。”南宮星謹慎答道“我與那一家人素不相識,更無仇怨,何至於殺人滅門。”寧檀若冷冷一笑,道:“可郡尉李卓李大人卻親自指認,説他因為一時小小貪念,幫人收容了一個不明來路之人,説好了只是幫忙看守幾天,沒想到為此得罪瞭如意樓,他要不是消息靈通本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思帶着小妾悄悄躲往軍中住下,只怕也要一道喪命。南宮星,你是不是如意樓的門人?”南宮星皺眉道:“是,草民…的確是如意樓中的年輕弟子。”
“你方才一直在代自己的事,對如意樓的身份卻刻意不提。那好,我此刻再多問一句,兇手是否是你如意樓的同門?”南宮星下意識便想搖頭,但一轉念間,突然想起了西三堂中已有內鬼暴的監兵堂,陸陽城,恰恰就是監兵堂所轄,他只得頗為沉重的開口答道:“對此草民並不知情,如意樓體系龐大,我一個年輕弟子,除了分派任務,其餘事項對我也不會有什麼代。
但此事有悖樓中規矩,兇手若真是草民的同門,一旦證據確鑿,我願出一份力,將其送往官府歸案。”
“同在陸陽,你會毫不知情?”寧檀若眼中生出一絲狐疑,追問道。南宮星立刻不卑不亢回道:“大人,犯案之人是否就是我的同門還是未知之數,大人何來此問。
而且如意樓行事一貫不招武林好,郡尉李大人此次在陸陽的諸多事端中都顯出與江湖人士來往密切的跡象,十九條人命,恰好都是些和他本人沒什麼干係的家丁奴僕,長工丫頭,大人不覺得太巧了麼?”寧檀若淡淡道:“官府辦案,不會特別在意巧合這種事。有多少證據,定多少罪。”她隨手在紙上又記下幾句,沉思片刻,道:“還有一事,照説有官差的身份在,我不該問,但若不問,此案中的有些異樣之處又不好釋懷。”南宮星道:“大人請講。”
“你在朝中,是否有什麼關係?”寧檀若問罷,似乎覺得過於含糊,索又問道“比如,有什麼親眷好友在朝為官,或是曾與什麼官家子弟結怨?不論是親是仇,事無鉅細,你都可以將出來。”難怪寧檀若不想問,畢竟這話換成誰來聽,也會覺得這小小捕頭盤問底,多半是怕惹上是非,不過南宮星心中判斷她絕非這樣的人物,回答也就認真了許多“回大人的話,草民的師公確在朝中為官,不過他與家師平見面不多,對我大概也就是知道姓名而已。
大人方才曾提到一位狄大人,我師公與他還恰是同宗。我還有幾個朋友,也和大人一樣在六扇門效力,此外,就都是一些八竿子打不到的遠親,見面通了族譜,能寒暄幾句而已。”南宮世家在朝中確實還有武官在職,所謂八百年前是一家,官宦之間來送往步韻唱酬,攀親帶故本就是慣常手段。
“那仇怨呢?”寧檀若又追問一句。南宮星深思片刻,道:“我師公行事正直,可能在朝中開罪了不少人,但我師父在他身邊一向隱姓埋名,得罪的官員絕算不到我的頭上。至於草民自己,即便是想得罪什麼文武大員,想來也不夠資格不是。”寧檀若頗為玩味的微笑道:“這就奇了。兇案事發,緝令甫出,陸陽府衙就先後來了兩批上頭的消息,一批拼了命要置你於死地,一批則讓辦案人員小心行事不可冤枉無辜,字裏行間都透着為你説情的意思。”
“想要你死的倒還好説,李大人好歹也是鎮南王的親信,又在陸陽駐紮多年,有人幫腔也屬正常,否則這種跨了藩屬的案子,多半請不動那位未來的世子妃。
我就是好奇,頂着鎮南王的壓力幫你説情的會是誰“她話鋒一轉,突然冷冷道,”湖林城中這通緝令上換了的臉,會不會也是他的手段?
“南宮星心中一緊,沒想到寧檀若竟在這裏等着他,忙道:“這就是寧大人誤會了。
草民手中還算有些錢財,恰好又躲到了湖林避難,自然疏通打點了一番,破財免災,對底下那些衙役兵卒來説,銀子才是最管用的。”寧檀若哼了一聲,看出他這次的話不盡不實,揮筆又記下幾句,口中道:“你包庇也無妨,這種勾結江湖匪類以權謀私的貪官,我抓過也不止一個,他遲早有出馬腳的一天。
天下這許多案件,不是都能靠一句江湖仇怨官府不宜過問就能封捲入庫天下太平的!”南宮星不敢她的火頭,只好順着她道:“真有那種貪贓枉法的惡吏,自然是人人得而誅之,即便大人們不便動手,將來也必定有看不過眼的江湖俠士會去替天行道。”他刻意在替天行道四個字上略略加重了語氣,但寧檀若沒有半點異樣,渾然不覺,只是略帶怒氣道:“律法無能,才會讓江湖匪類成了大俠英雄。若是刑罰得當緝兇得力,百姓又怎麼會對着一班殺人兇徒拍手稱快?”
“罷了,對牛彈琴。”寧檀若輕輕吁了口氣,閉目定了定神,問道“我聽説,方家那邊自盡了一對夫婦,出了幾條人命,你好像和那邊也有所牽扯,是麼?”南宮星不敢多言,只是點頭應了聲是。
“那是江湖恩怨麼?”寧檀若又問了一句,聽口氣,似乎也頗想手的樣子。南宮星忙道:“是,而且是一樁不好理清的江湖恩怨,湖林此時的亂象,也和其有關。建議兩位大人,還是不要涉足其中的好。”寧檀若眯起雙目看了他一會兒,道:“亂象?”
“武林人士越聚越多,人命案子層出不窮,説是亂象,並不為過。草民如果猜得不錯,湖林府衙中的各位大人,這幾只怕覺都睡不安生了吧。”寧檀若冷笑道:“平時尸位素餐,做夠了虧心事的人,永遠也睡不了好覺的。”南宮星苦笑道:“寧大人對自己的上級,是否有些過於偏了?”寧檀若橫他一眼,道:“所謂勤政愛民,明刑弼教,難道光憑他們嘴上説説就可以當真的麼?
一樁娼慘遭殺的案子,我沒時間親自查問,給幾個本地的捕快去做前置工作,結果拖拖拉拉,光是驗屍就磨蹭了一天有餘,我難道還要誇誇湖林的老爺們督教得力麼?”南宮星皺眉思索片刻,還是忍不住道:“不瞞大人,那樁案子,和青樓無頭屍的案子,其實是一回事。”寧檀若雙眼一亮,立刻追問道:“哦?你知道內情?”南宮星只得點頭道:“實不相瞞,草民最悉的就是湖林,也正是因此才避難到此處。一般情形下,死了一個娼,下手的又可能是江湖人士,官府很可能撒手不管。”寧檀若聽到此處,口微動似乎想要言,但面現猶豫之,又硬生生了回去。
“因此…草民便貿然行事,順藤摸瓜調查了下去。最後查到的兇手,正是住在館中的宿九淵。他發現事情敗,困獸猶鬥,還和草民鬥了一場。”
“那…最後人難道是你殺的?”寧檀若皺眉道“可看你手上老繭,你練的應是拳掌功夫,隨身也不見慣用兵刃,無頭屍斷頸處齊整無比,大致估算,兵刃極為鋭利且速度極快,不像是你下的手。”
“的確不是草民殺的,有其他人知道了他的所作所為,憤而出手,將其格殺。這案子,到真可以算是江湖恩怨。寧大人還是不要追究的好。
“南宮星緩緩説道,”殺人償命,犯人已經伏誅,女一案,大人也可以做結了吧。
“寧檀若低頭在紙上刷刷寫了幾筆,淡淡道:“單憑你一面之詞豈能結案,我驗證後若是屬實,自有計較。
至於那具無頭屍,你且記住,不論什麼犯人,砍頭都是劊子手的事,定罪自有官府過堂,越俎代庖的,上頭肯封卷不問,算你們的造化,否則,我一樣要以殺人罪緝拿。那位寒刀關凜,就是無頭案的首要疑兇。有人證見到她曾在館外提刀離開。
明得空,我先去問她幾句。你這些線索提供的頗為有用,我姑且記你一功,將來真查出你的罪,多少也能相抵一些。
“南宮星只得苦笑道:“那就先謝過大人了。”屋中安靜了片刻,寧檀若揮筆疾書,連着寫了三頁,跟着將筆一擱,合上本子收進懷中,突然道:“你們如意樓的事蹟,我多少也聽聞過一些。”南宮星心中一緊,謹慎道:“寧大人消息靈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