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當初認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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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珠走出簾外,臉上一片木然,只掛着兩行清淚,她定定的站在那裏,看着白若雲道:“你不妨先説説,你聽到的是什麼情形?”白若雲仔細回想着當時在白家聽到的話,道:“他們説商量墮掉你腹中胎兒的時候被你聽到,你趁夜偷跑不小心滾下山坡,救起你後孩子已經沒了,你受創頗大不肯開口,當夜便消失不見,只帶走了我送的珠花…實際不是這樣麼?”凝珠盯着他的雙眼,淚眼婆娑道:“那一晚我害喜難受的無法入睡,起身經過門廊,就聽到你那竹弟一口一個子婊的在房中罵我,我忍不住聽了一陣,才聽出他不光想要拿掉我的孩子,還想趁這機會要了我的命,因為我只是個下賤的洗衣婦,配不上你前途無限的少閣主。
你二伯苦勸了一陣,我卻越聽越是害怕,最後只想找個隱秘的地方把孩子偷偷生下來,再去找你。”
“哪知道那晚突然下了大雨,我逃到後來了方向,一腳踩空滾下山坡,醒來的時候…孩子…孩子已經…保不住了。當時救起我的是你的松哥,我看他不像壞人,就按他説的藏在屋中靜養。
可到了傍晚,你二伯趕了過來,告訴松哥説你竹弟為絕後患,帶了幾個心腹師弟去找我的下落,讓松哥一定趕在他們之前找到我。你松哥不會説謊,當下就告訴了你二伯,他進來看了看我的傷勢,什麼也沒説就走了。
我當晚怎麼也睡不着,總覺得危險越來越近,忍不住偷偷起來穿好了衣服,想去跟你松哥説説話,結果…卻恰好被我發現窗外的院子竟然有人偷偷摸了進來。
我情急之下,行李也顧不上收拾,只抓了一朵珠花便從窗户翻了出去。”
“那之後我足足逃了七天,身後一直有人在追我,讓我連一場覺都不敢睡,最後…還是被那些人追上了。
他們自稱是七星門的殺手,拿錢辦事,叫我做鬼不要找錯了對象。我問他們是誰要殺我,他們不肯説,只是拿着劍,向我走過來,越走越近…越走越近…”看着凝珠的臉上因回憶而浮現出深邃刻骨的恐懼,白若雲心如刀絞,慘然道:“是…誰救了你?”凝珠低頭望着他,沉默半晌,才一字字道:“是如意樓。”
“什麼?”白若雲心中一驚,霍然起身道“竟…竟真是他們?他們怎麼恰好救了你?”
“他們看我混身髒兮兮的可憐得很,本是來給我送些飯菜銀子,哪知道恰好遇到殺手逞兇,他們…他們為了救我,還…犧牲了兩人。”凝珠抬手擦了擦淚,道“之後,這世上就再沒有李秀兒,只有凝珠了。”白若雲方寸大亂,情不自問道:“你…你當真委託瞭如意樓,來白家報復麼?”凝珠一愣,跟着,眼中迅速的升起一股怒,好似受了什麼侮辱一樣,她退開兩步,冷冷道:“我要是託了他們報復,你還有命坐在這裏麼?
你知不知道,我抱着肚子在牀上躺着淚的時候最恨的是誰?我像條野狗一樣逃命,從泔水桶裏撈飯吃的時候最恨的是誰?我被四把劍指着的時候最恨的是誰?”
“那…那你…”
“我是委託瞭如意樓,”凝珠深了一口氣,盡力剋制住昂的情緒,道“而且還委託了不止一件事。畢竟他們找我要的代價,我無論如何也支付得起。等到事情一了,我便給他們,從此兩不相欠。”
“你委託的是…”
“我不會告訴你的。那…和你沒有任何關係。”凝珠的神情也變得愈發冰冷,她走回簾後,道“公子要是聽曲,現下就可以點了。否則,就請回吧。奴家…很累了。”白若雲眉頭緊鎖,心底的淤難過無從發,無數疑惑也是毫無頭緒,心愛的人近在咫尺,卻彷彿隔了一堵無形的牆,找不到一處可以進入的通道。
“秀兒…不,凝珠姑娘,是我…對不住你。我説過一定會好好護着你,我沒有做到,錯的…是我,我…這就走。不會…再來打擾你了。”失魂落魄的留下斷斷續續的句子,白若雲打開房門,行屍走一樣挪了出去。廊外歌舞依舊歡愉喜慶,夜風仍帶滿了陳年佳釀的香氣,勾人的脂粉味充斥在動的氣息中,除了他,好像全天下的人都在享受着生活帶來的快樂。
他關上身後的房門,走向迴廊。迴廊的盡頭,彷彿只有無邊無際的黑暗。轉過第一個拐角,他就看到了南宮星。
“我還當你們都先走了…蘭兒和唐姑娘呢?”白若雲勉強擠出一個微笑,問道。南宮星道:“他們正在和唐炫喝茶,我怕你這邊對付不來,過來等等看。”白若雲緩緩道:“只是…聽曲兒而已,能有什麼對付不來的。”南宮星笑了笑,直截了當道:“看樣子,你們還沒和好啊…”白若雲一怔,然後苦笑着搖了搖頭,道:“在你面前裝腔作勢,好像也是白費力氣。是,她本就是恨透了我。我…又哪裏來的機會跟她和好。”南宮星拍了拍他的肩膀,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彷彿聽到了什麼滑稽無比的笑話一樣。白若雲被笑得有些羞惱,不道:“你笑什麼?”南宮星雙手按住他的肩膀,肅容道:“我問你,你方才寫的字條,報了什麼價錢?”白若雲略一遲疑,低頭道:“我只寫了一句‘我很想你,也很擔心你,我有很多話要對你説’。”南宮星馬上道:“所以她恨你恨得連幾千兩銀子都不要,只是為了叫你進去罵上兩句,對麼?”看白若雲一副若有所悟的模樣,南宮星又道:“女人有很多時候,嘴上説得是一套,心裏想的,卻是另外一套。你若是在女人面前聽見什麼就當是什麼,那你這輩子,也就只能做個呆頭鵝了。”
“你…你的意思是…”
“我只知道,一個恨你恨得咬牙切齒的女人,是不會一進屋就把丫鬟先趕出來的。”南宮星説罷,笑着湊近白若雲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白若雲大驚失,道:“這…這怎麼成?”南宮星只是笑道:“你回去看看情形,自然知道成不成。不用擔心護衞,你只要轉身回去,下一刻,那些護衞就都在我這邊喝酒了。”白若雲遲疑不定的看着他,神情有了顯而易見的動心模樣。
“去吧,咱們還有一股麻煩等着解決,沒時間給你在千金樓裏賣上十天半個月痴情。你若還想要這個老婆,就聽我的。”南宮星抱起手肘,催促道“或者你説到明處,從此不再來找凝珠,凝珠此後被人贖身給人做妾也好,被人買走為奴為婢也好,都與你無關,那咱們這就回去,再不登千金樓的大門。”
“不,”白若雲終於定下心來,他的拍了拍南宮星的手背,道“我這就回去。”他轉過身,大踏步走回到凝珠的小築門外,深了口氣,一把推開房門,衝了進去。
凝珠顯然沒想到白若雲還會回來,驚慌失措的回頭看向門口,連手上的東西都忘了放下。她坐在桌邊,桌上開着一盒妝奩,其中的東西整整齊齊,只少了一樣被她拿在手上,緊緊捏住。
白若雲一眼就認了出來,那就是他曾經親手為她戴上的那朵珠花。
“你、你回來做什麼!”凝珠愣了一霎,才慌忙將捏着珠花的手藏到了背後。南宮星的提點總算是讓白若雲從彷徨失措中清醒過來,而眼前的世界清晰起來後,他馬上就發現,凝珠臉上刻意做出的敵視有多麼可笑。
可笑到讓他想大哭一場,再把剛才奪門而逃的自己痛揍一頓。他沒有答話,只是關上房門,大步走了過去。
“我要叫護衞了!你要幹什麼!”凝珠慌里慌張的將手上的珠花收進妝奩盒內,但蓋子還沒扣好,已經被白若雲伸手托住,一把掀開。千金樓對花娘的首飾從不吝嗇,那妝奩盒中手鐲耳墜、髮釵步搖琳琅滿目,叫尋常人家的女子看了,只怕頓時就要閃瞎了眼。
但放在最當中的,仍是那朵已經陳舊殘破的珠花。綢布做成的花形已經掉斑駁,串在上面的小珠也掉了幾個,擺在這麼一盒首飾中,就像掉了的公雞垂頭喪氣的站在一羣鳳凰裏。
“我…我只是怕逃命的時候沒有盤纏,才帶上它的…”凝珠看白若雲熱淚盈眶的盯着看個不休,咬了咬,恨恨道。
“可你從泔水桶裏撈飯吃的時候,為何不當了它?”白若雲閉上眼睛,深深了口氣,緩緩説道。繞開她刻意用言語堆砌起的城牆後,他才察覺,這些看似凌厲的防備,本脆弱的不堪一擊。
“我是怕被殺手追上。你…不要自作多情!”凝珠倔強的將臉扭向一邊,飛快的擦掉了臉上的淚。
“我一直以為已經足夠了解你…”白若雲輕輕嘆了口氣,悄無聲息的走到凝珠身後,突然雙臂一圈,將她摟在了懷中“現下看來,是我太自大了。”凝珠頗為惱火的掙了一下,看他不放,又用手肘向後頂了一下,羞怒道:“公子自重,這裏是千金樓的松竹院,不是你家的廂房!”白若雲哪裏肯放,反而將她摟得更緊,口鼻埋進她如雲烏髮之中,嘆息般道:“其實我一直都知道,你心思雖然機,但實則是一筋的子,當初認定了我,便什麼都不管不顧,有了孩兒屈做側室也沒有半句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