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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未解小兒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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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桓之騎在馬上,和楚西華並轡而行。他騎馬總沒有個騎馬的樣子,搖搖晃晃的,像是隨時會掉下馬來。他好歹換過了身衣服,卻還是不起眼的布衣,看來完全沒有“任家少公子”和“大將軍的弟弟”的架勢,只像個遊手好閒的路人。

他身邊跟着兩個天衞鐵軍的士兵,一左一右恰似兩個默不作聲的影子。

任桓之用眼角餘光瞅瞅背後的兩人,心想如此和楚西華説話都不太方便!

此刻他們的馬已經來到俱物綠洲附近的玉河上游。這裏的河水又清又淺。任桓之跳下馬來,伸了個懶:“總算是沒有腐屍,沒有血的乾淨地方!”楚西華也跳下馬,順手掏出青史書冊和筆,記敍:“天授十年冬,瀚海俱物綠洲。玉河上游三十七里,乃絕屍橫遍野之慘狀…”

“楚公子!”後面的一個天衞鐵軍士兵忍不住説“擊殺叛逆,是軍人的軍功,您為何不替我們記上幾筆?”楚西華斜眼看着他,微微一笑,一邊書寫,一邊朗讀:“十年冬,葭月。澹台天曜劍武擊殺月氏軍三千騎。而後屠戮月氏一族,洛川府兵、任氏天衞鐵軍揮兵西進,屠盡俱物綠洲。綠洲上下水,赭紅一片。積屍盈野,哭聲震天。百里之內。荒無人跡。孤雁迴翔,無枝可棲——”兩名天衞鐵軍士兵聽着他説的不像好話,不由動怒。卻聽楚西華話鋒一轉,又念道:“——此皆任氏、夏侯氏、澹台氏三族絕世之軍功也。”這話聽着倒也不壞,兩名天衞鐵軍士兵這才放開已經按在刀柄上的手,可他們還是覺得渾身不舒服。

任桓之看在眼裏,苦笑一聲,隨便找了個理由,指使他們兩個到蘆葦蕩裏去逮只雁兒回來燒烤。

待兩人去了,任桓之才向楚西華説:“好筆法,好諷刺!你這一筆記下去,我們任家以後可再不了濫殺無辜的罪名了!”楚西華輕輕一笑:“你們四大武門的功勳,哪一個不是建立在累累屍骨上?大業七年,任氏天衞鐵軍屠殺塗山一脈黨羽七千人。昇平五年,任氏盾兵平息桃止山叛亂,斬首三萬。嘉禾十一年——”

“好,好,我都知道。”任桓之伸手阻止他繼續背誦歷史“這些都是我小時候的功課!任氏一族千百年的武勳,那是我從小就牢記的東西!——當然,在你的角度來看,那些是屠殺。”

“歷史是由何人書寫的?”楚西華的嘴一拗,現出一個有點苦澀的笑容“千百年來,你們創造着歷史,我們楚氏記錄着歷史。因為不肯曲筆偽飾,不肯在青史上留下虛假的記敍,楚氏史官已經有無數人死去,但只要我還姓楚,我記載的東西就絕不能有謊言。”

“擊殺月氏軍隊的是天曜劍武。隨後屠村的是洛川軍。任氏的天衞鐵軍,他們只是最後被派來收拾這個爛攤子的。”

“但是到今晚…只要這太陽落下,你的大哥手上,一樣會染滿無辜者的鮮血。”楚西華所指的,是被搜尋出來集中關押的一百多名“月氏餘黨”所謂餘黨,只是大屠殺的倖存者而已,尤以女人和孩子居多。

如今這一百多人關在俱物綠洲中央的帳篷裏,周圍是天衞鐵軍駐守。任晴川接到的軍令是“屠盡月氏一族”不論老弱婦孺!

只等落,就要行刑。

任桓之隨手拔了蘆葦草,用那茸茸的尾巴撓着自己的下巴,沉思:“咱們現在手裏沒人…”

“雲哥也不在!”

“我們缺工具,缺人手,還被緊緊看護着。”

“你能不能利用你‘大將軍的弟弟’這種身份,想辦法傳個假命令,放了他們?”任桓之攤攤手:“你覺得,這種事情都能發生的話,天衞鐵軍還是天衞鐵軍嗎?”他的語氣輕鬆,楚西華卻笑不出來。

“要不,在下衝進去救人,能救一個是一個!”他猛地擊掌“用在下的火球術製造些混亂,總能做到!”

“那我估計明年今天,我好在你墳前灑酒了。”任桓之轉轉那蘆葦,沉思“不過啊,火球術…嗯…”他正在凝神思索,那兩個天衞鐵軍士兵已騎馬從蘆葦蕩那邊過來,隔着老遠就揚聲呼喚:“少主!我們逮着落單的鳥兒啦!”任桓之看着兩匹卷鬃踏雲駒那揚來揚去的尾巴,忽然沒頭沒腦問一句:“西華,你的火球術程有多遠?”

“大哥想打獵?”楚西華低頭看看自己的手指,再抬頭看看天。

“不…”任桓之微笑着,附過身去,在楚西華的耳邊低聲説了一番話。

任晴川一聽到外面人馬喧囂,立刻便清醒了。

他剛剛睡下不過一個時辰,多年來的軍伍生涯,使他養成了能從沉睡中立刻清醒的習慣。

外面的響動不太平常,那是有很多人和馬匹在胡亂跑動的聲音。他一手培養的天衞鐵軍,怎麼會有這種混亂?

“將軍!”副將掀簾而入,單膝跪下行禮“左翼馬棚失火,騎兵隊的坐騎們受驚,衝出馬棚,正在四處亂跑!”任晴川立刻起身。他睡覺時鐵甲竟也不離身,起身之時一陣鏗然響動:“出去看看。”一出中軍大帳,眼前一陣星火亂冒。奔行中的馬隊因為營帳阻擋,在帳篷羣裏左衝右突,所過之處一片狼藉。

領頭的驚馬忽然調轉方向,向任晴川這邊奔來。

那捲鬃踏雲駒的馬羣習慣了跟隨頭馬,當下都衝往中軍帳這邊方向。

“將軍!”周圍人大驚。

任晴川卻十分鎮靜。他抬手止住了周圍人護着他的舉動。不過是馬而已,他想。軍令如山,戰事即生死。這批軍馬如果不能聽從主人號令,是留不得的。

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