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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深水淺涉步步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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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深水淺涉步步營王的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赤莊主果然準時。”赤炎霜不輕不重地回了一句:“讓王爺久等了。”淳王對他不鹹不淡的語氣倒也不以為意。他這次是以暗閣主人的身份來見赤炎霜的,但見他稱自己王爺卻也不指出糾正,只是道:“赤莊主一向可好?”赤炎霜沒什麼語氣:“得過且過,卻不知王爺過得怎樣?”淳王笑得隨意,彷彿眼前站着的只是個問安的小輩:“有孫繞膝,歡愉天倫。”赤炎霜知他指的是安狐,卻沒有什麼反應,彷彿與他無關。

淳王不着痕跡地看了赤炎霜一眼,眼中有些微的讚許,的確是個人物,和他合作倒是好壞參半。好的是,這個合作對象足夠聰明,不是個愚笨會壞事的人。壞的是,此人格深沉,不顯不,難以捉摸。淳王甚至有時候會懷疑,這樣一個大成之人,竟真的會為了振興驚雷山莊而負之眾多嗎?

罷了,大約這便是佛門中人掛在嘴邊的執着吧,各人自有各人的劫數。淳王斂去心裏紛而至的念頭,微笑着道:“赤莊主那邊事情進展如何?”赤炎霜卻只是聲音平板地道:“遇阻不前。”淳王倒似知道了什麼似的笑道:“俗話説得好,一恩,但夫君險些要去自己的命,也怪不得安姑娘要好好考量一番。哦,是了,人上了年紀,記也就差了。忘記這一位已經改名叫安若素了。”然而。他的目光盛,身姿卓,哪裏有他口中自稱的老態?

赤炎霜罔若未聞,等淳王説完話,他這才開口,聲音卻是有條不紊,沉着穩重到了極致:“我手下之人尚未找到‘鬼醫’,是以此時我對於她的失心之症莫可奈何。”淳王也抿起了本就沒有笑意地嘴角,他地面容很是俊朗,想來年輕時也自是一個得意風的少年王戚。但舊時一番人生起伏。他眼中當年倜儻瀟灑的神采早付之歲月長河,即便不顯老態,即便平裏笑臉,此時依舊難掩他一臉陰鬱之:“我收到消息,‘鬼醫’三個月前被仇家追殺,現在大概是躲在哪處深山老林裏養傷。他結仇不少,又一向小心謹慎。你自然難以追查到他的行蹤。”赤炎霜只是淡淡地道:“即便難以追查,卻也不是追查不到的。”他聲音不高,但字字有力,不容拒絕。似乎追尋“鬼醫”不過是個時間問題。

淳王挑了挑眉:“那是最好。但如若‘鬼醫’應了那句‘能醫不自醫’的老話,這盤棋可就走不下去了。”赤炎霜淡淡地道:“王爺不必掛懷。赤某另有打算。”淳王輕輕地“哦”了一聲。尾音微微上揚,但是,也不問赤炎霜還有什麼打算。

赤炎霜只是靜靜地站在旁邊。也似乎不準備再説些什麼。

淳王瞧着在寒風夜下彷彿凍住了的湖面,身形似乎也定住了一般,半晌才道:“這幾你暫時先不要再在王府出現,樓兒似乎有所察覺,我不想他知道我們聯手的事。若有事,我自會去派人告訴你。”赤炎霜點點頭:“小王爺對於龍窟之事知曉多少?”他問得直接,淳王回得也乾脆:“半點不知。”赤炎霜揚了揚眉,薄輕啓,稍後吐出一句:“那可知一點?”他似乎覺得自己説了個很有意思的笑話,説完先笑了起來,長而薄的嘴抿成一條線,微揚維,似乎還帶着點惡質與頑皮。然而你要是看他地眼睛,卻仿若寒星一點,清清冷冷,全無半絲笑意,有的只是寒光冰雪,霎那雷電。不過,這也只是一瞬,過後,他的雙眼又是平平靜靜,毫無波瀾了。

這麼冷的笑話要是被林若素在場給聽了去,一定會冷得讓玉葉給她找衣服加了。

然而,淳王沒有笑。他轉過身去,看的正是宋星樓所住的別院地方向,片刻,他才回頭,對赤炎霜説了一句:“人老了,果真糊塗了。我這個當父親的倒也不是很清楚,我這個兒子是不是知道一點…或者…不止一點…”他地話説得極低,説到後來,斷斷續續,幾乎叫人沒法聽清。抑或,他本只是自言自語而已。

赤炎霜沒有回答他的話,他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淳王抬起頭來,表情倒是沒有什麼變化,一如之前的微笑:“龍窟的傳説最近在江湖上似乎傳甚熾,卻不知道赤莊主是怎麼看地?”赤炎霜平靜沉穩地回答:“赤某今也聽聞此事,正想前來問問王爺地看法。”淳王笑了笑,只説了七個字:“狹路相逢,勇者勝。”意思是,若真有人前來相爭,憑他們二人聯手,定能順利擊退對方。

赤炎霜也笑了:“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意思是,龍窟的誘惑何其巨大,只怕江湖上聞風而來的人,即便飛蛾撲火,卻也多到讓人防不勝防。何況,行走江湖這麼多年地人,多半都是把腦袋系在間,也不是一個個都是武功卑微,謀略低劣的。

淳王舉目遙望,瑞王府內只有星點燭火,也不知夜燃燈盞的都是些什麼深夜未眠之人。他淡淡地道:“不能為我所用者,死不足惜。”赤炎霜看着月華已下,假山卻依舊在自己的腳邊投下一團黑影,濃重得如一圈潑墨一般,他微眯起雙眼,眼裏殺氣大盛:“赤某明白了,多謝王爺提點。”淳王卻沒有回答。

夜更深了,兩人站在湖邊默然無言,湖裏透着的寒氣對於他們本不算什麼。

赤炎霜見今見面的事情談得差不多了,便拱手正要離去,淳王忽然幽幽地説了一句:“安這步棋,要是棋眼也就罷了,若‘鬼醫’不出現,她就成了棄子,還要勞煩赤莊主早早地扔掉才好。”這話,與其説是淳王的請求,倒不如説是他的提醒和試探。

赤炎霜腳步頓了頓,只是點點頭:“一定。”語畢,人已飛身到了幾丈之外。

淳王獨自繞湖一圈,走得極慢,要是林若素見到了,定會指着那不太看得清的背影道:“看看看,又是一個腦袋秀逗半夜出來散步的。”

當破曉的朝陽將第一縷陽光灑上湖面時,淳王卻似乎終於累了。帶着沾染了一身的濕氣息,他靜靜地回到自己的別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