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奇談妙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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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芝蘭眨了眨那雙秀美的眼睛:“相公何出此言?”沈子成笑呵呵拉着許芝蘭:“走,咱們先去嚐嚐這醉風樓的手藝!”兩人剛進了酒樓,店小二便笑呵呵的了過來:“二位客官,小店南北名吃應有盡有,要來點什麼?可要暖一壺酒麼?小店有上等女兒紅…”沒等小二説完,沈子成便搖搖手打斷了他的話頭,左右看了看,只見大堂之中擺着**張桌子,卻只有兩桌客人,顯得好不冷清。沈子成見內裏靠窗有個座位,透過窗子正好是陽光能曬到的地方,就伸手一指:“小二哥,那桌子可有人訂了麼?”
“沒,客官,這邊來!”小二忙不迭的跑了過去,拽下抹布賣力的將桌子上的浮灰擦了擦,又仔細將凳子也抹了一遍,這才招呼着沈子成夫兩坐下。
那大堂側面的牆上便寫着菜譜,沈子成仔細回想,記得許芝蘭愛吃魚蝦,便叫了一份紅燒魚,一份百果蝦球,又隨意點了兩個素菜,叫那小二上一壺酒來。許芝蘭見相公點的都是自己愛吃的菜,芳心暗喜,偷偷看了沈子成一眼,卻又羞澀不已,不知道該説些什麼。
或許是因為客人甚少,菜做的倒是快,不一會兒功夫,小二便端着熱氣騰騰的菜餚和女兒紅送了過來,服侍得着實周道,沈子成便賞了他幾個銅板,那店小二眉開眼笑的走了,像沈子成這樣的顧客近來是很少遇到了。
沈子成吃了幾口,朝許芝蘭問道:“娘子,這菜還合口味麼?”許芝蘭連連點頭:“好吃的很!”沈子成見她吃得開心,心中也頗欣,低聲説道:“娘子,你可知為何這樓子的生意不好了麼?”許芝蘭瞪大了雙眼:“為何?這酒樓的菜餚做得着實美味,店小二服侍的又周道,價格不貴,這一份百果蝦球才十五個銅板,一壺女兒紅才三十文錢,如何會不賺錢呢?”沈子成嘿嘿一笑,拎起酒壺倒了兩杯,自己先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這才開口説道:“娘子請看,這酒樓的菜單上寫的都是些雞魚蛋之類的家常菜,平平無奇。可這蘭江邊上,客似雲來,人家大老遠的來蘭江邊,就是為了吃家常菜的麼?非也非也,若是要吃家常菜,大可以去蘭溪城裏的小吃店,還要便宜上幾分呢。既然來到這裏,就是出來玩的,有閒情逸致來蘭江邊上玩耍、還在這些酒樓吃飯的人,兜裏怎會沒錢?來到這裏,看的就是不價錢,而是要吃些新鮮古怪的玩意…”許芝蘭哪裏懂得這些,見沈子成説得頭頭是道,便側耳傾聽。沈子成笑道:“娘子,酒樓生存之道,菜餚自然是極重要的,沒有好菜,別人吃過一次便不再來。可是噱頭也是不可缺少的,就拿這蝦來説,每家菜館裏都可以見到百果蝦球這道菜名,又有什麼稀奇了。是以菜名一定要語不驚人死不休!”許芝蘭笑道:“只聽説詩作對有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吃菜也要有這許多講究麼?”沈子成夾起一塊蝦,嚐了嚐:“娘子,你可知道有道菜名叫…白髮喜齊眉?”許芝蘭眼前一亮:“這名兒好聽,意頭也好,白髮齊眉…白髮齊眉…”她羞答答的看了沈子成一眼,卻不再説下去。
沈子成貼近許芝蘭的耳朵,輕聲説道:“這白髮喜齊眉便是蝦米炒粉絲…”
“啊!”許芝蘭差點叫出聲來:“這不是騙人麼?”
“這如何叫做騙人呢?蝦米平平無奇、粉絲更是尋常可見,可是叫了這名字,又貼切又是好兆頭,那娘子你説,若是你我齊來酒樓,見到這一道白髮喜齊眉,你可會點來嚐嚐?”沈子成直勾勾的看着許芝蘭。
那丫頭便放下筷子,兩隻白玉似的小手託着紅撲撲的粉腮,認真的想了想,這才答道:“那…要是真有這麼一道菜,嚐嚐倒也無妨!”沈子成大手一拍:“是啦,連你也這麼説,你想,菜名有多重要?起個好菜名,是包裝的第一步!”
“包裝?”許芝蘭頓時有些糊。
“額…這個你不懂了。當然,菜名起的好,也要菜好,要捨得花錢請廚師。廚師的本事就能決定一家這樣酒樓的生死。不然的話,只有一個好菜名怎麼能行?”沈子成得意洋洋的説道。
許芝蘭似懂非懂的説道:“菜名…廚師…”她一低頭見沈子成面前的酒杯已經空了,急忙端起酒壺,又給沈子成添滿。
“這裏邊的學問大了,一時半會跟你也説不清楚。但是你方才可曾看到,那些買菜回來的人是如何做事的?”沈子成知道許芝蘭沒留意這些,詳細解釋道:“酒樓的採購…額…買菜是每開銷的最大一環,菜要新鮮就要天天進貨。通常酒樓都有長期供應蔬果家禽的農户。可是這事兒必須掌櫃的親力親為,要知道這是水賬,每來多少菜,支多少錢須得清清楚楚。但是你看方才,菜到了,就直接進了廚房,掌櫃的或許是因為懶,或許是信任手下的人,這一塊卻不盯住,要是手下的人別有用心,每天沒百十文錢的話,掌櫃的本就看不出來。”許芝蘭見沈子成説得有理,連聲讚道:“相公真是看得仔細!”沈子成接着説道:“這也就罷了,可是你看這酒樓,小二哥雖然待人和善,卻少了許多噱頭,唱評彈的沒有,説書的也沒有。在這裏吃飯就是乾坐着吃飯,一點樂趣都沒有。真不知道這掌櫃的為何不找些賣藝的人來這裏賺錢!”許芝蘭掩口笑道:“那相公可是要把這酒樓接手過來,自己做這酒樓生意麼?”沈子成搖了搖頭,長嘆了一口氣:“就算我把這酒樓接手下來,説起來容易做起來難,蘭溪這地方我人生地不,想買菜不知道該去哪家買,招攬廚師也不知道哪位手藝更好,況且樣樣事都要親力親為,就算要賺錢至少也要三個月之後了,如何能賺到錢支持蘭溪會的運作呢?”許芝蘭見他這副模樣,知道他是勾起了五百兩賺到五千兩的難題,於是不再多言,只勸着沈子成吃菜喝酒。
沈子成心中一動,握住許芝蘭的柔荑:“我既然答應了蘇姑娘和宋先生,就一定能做得到。這家酒樓我卻不接手,但是相公有的是辦法叫他起死回生。只要給我半個月的時間,我自然能叫蘭溪會如期舉行!”沈子成看桌上的菜微微有些涼意,便拍了拍許芝蘭的小手道:“這些都是你愛吃的菜,多吃點,涼了叫小二拿去廚房熱一熱。我去找掌櫃的説幾句話!”沈子成整了整長袍,慢步走到櫃枱之處,那掌櫃的看起來有些困頓,兩支眼睛眯成一條縫,臉上皺紋頗深,約有四五十歲年紀,穿着一件暗紅棉襖,裹着一件藍夾褂,雙手縮在袖籠裏,正坐在櫃枱後邊喝茶。他見沈子成走了過來,忙堆起一臉笑容,問道:“客官可是還要些什麼?”沈子成搖了搖頭,低聲説道:“掌櫃的,聽説這樓子,您想轉手出讓?”那掌櫃的一聽這話頓時長嘆一聲,左右看了看酒樓上下,眼中滿是依依不捨之意,卻狠了狠心問道:“客官可是有意買下這酒樓?”
“我可買不起,不過這酒樓地處蘭江邊上,舉目望去,風景盡收眼底。又是在路口,南來北往的人頭一個便能看到醉風樓,生意豈會不好做。老丈若是要轉手的話,將來必然後悔啊!”沈子成故作高深的看了看掌櫃的。
掌櫃的臉上的皺紋都要擠到一起了,兩濃黑的眉緊緊的擰在一起:“老漢買下這樓子也是想風景甚好,理當賺錢。可是買來之後,除了最初那幾個月略有贏利,之後便勉強維持。時至今,老漢也撐不住了,還想留下些餘錢做棺材本,給家中子女再留一些。客官要是買老漢的酒樓,價錢倒是好商量。”沈子成還是搖了搖頭。
那掌櫃的見沈子成不願買他的酒樓,料想沈子成也是聽到那些風言風語,説是這裏的風水不好,是以不願意出錢接手。無奈之下,只得低頭長嘆:這酒樓難道果真是風水不好,難以出手麼?
還沒等他抬起頭來,就聽見沈子成輕聲説道:“雖然我不接手你的酒樓,卻有辦法讓老丈你賺錢。”
“哦?”那掌櫃的就像是就要溺水的人抓到最後一救命稻草似的,急忙抬起頭來看着沈子成,眼光閃爍不定,只怕是沈子成拿他開心。
“這樣吧,口説無憑,我來你這酒樓當五天掌櫃可好?五天之內,必定讓你賺錢。為表誠意,每我給老丈銅錢兩貫,酒樓裏的盈餘我分文不取。這五,老丈只管在酒樓裏看着我如何做生意,絕不砸了你醉風樓的招牌!”沈子成有成竹的説道。
掌櫃的算了算,如今這樓子一天只怕都要賠一貫錢,沈子成要來做五天掌櫃,還要給自己十貫錢。不管怎樣,至少是賺到了十貫錢。要知道十貫錢也不是小數目,給山裏的窮人家的話,能支持兩三年的生活呢。
“成!”掌櫃的狠了狠心。
沈子成微微一笑:“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