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再拜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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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來來,兩位新人,拜過天地之後,從此以後就是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的夫了。”喜娘呵呵呵的説道,她這次可沒從沈府少賺錢,而且能夠主持沈府的婚禮,對她的名號也是大大有幫助,將來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請她呢。
沈子成往前一步,楚方玉饒是平時大膽妄為,今也難免有些小小的緊張,跟隨者沈子成的腳步,兩人正要緩緩跪下…喜娘那一句“一拜天地”馬上就要出口…無數賓客從各條畫舫上已經站了起來,準備親眼目睹這歷史的一刻…
忽然一條小船乘風破而來,船頭一人身着紅官袍,離得老遠就大聲喊道:“沈大人,暫且不要拜天地…”哇…整個秦淮河頓時譁然,這是什麼人這麼大膽?居然敢攔住沈子成和楚方玉不叫他們拜天地。不想活了吧?就算事情鬧到朱元璋那裏去,一時半會也討不了好啊。依着朱元璋的脾氣,今兒個是他義女結婚的大好子,什麼人出來搗亂,統統拿下,等過了良辰吉,全家殺光光。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小船給引過去了,這一看不嚇了一跳。這位不是刑部侍郎嗎?怎麼他老人家顛顛的來壞沈子成的好事了?難道説,真的是因為年紀大了,腦子糊塗了,不知道輕重厲害,想要跟沈子成過不去?
在場的有不少是朝廷大員,平素也很瞭解刑部侍郎的為人,知道他不是一個會在這個時節跟大家夥兒鬧事的人,既然已經來了,就肯定事出有因。
沈子成的臉一下子就冰冷下來了,任何人在自己的婚禮上被人打斷,心情都可想而知的糟糕。錦衣衞的緹騎們摩拳擦掌,只待沈子成一聲令下就要衝上去打人了。別管對面是刑部侍郎還是太師太保什麼的,先打了再説。今兒個,京都裏邊,除了萬歲爺,就數沈子成最大了。數百名幫忙端茶遞水,維持秩序的錦衣衞,怒目圓睜,跟隨着沈子成的目光一齊,死死的盯在刑部侍郎的身上。
要是這個老頭子説不出什麼三六九萬出來,一羣錦衣衞可就要真的動手了。
刑部侍郎當然也知道自己捅了馬蜂窩,但是他更明白,要是不喊這一聲,後邊不定要鬧成什麼樣子。賀南屏敢於孤身一人來京都告狀,要説幕後沒有黑手撐,那是笑話。黑手是誰,刑部侍郎的心裏也有數,問題是,有數也不能把自己參合進來。他已經打定了主意,這事就推給鴻臚寺,反正也是關於禮法的。自己裝不瞭解,誰也無可奈何。
等到刑部侍郎跳上沈子成的大畫舫,面而來就是沈子成那一雙冰冷而又充滿憤怒的目光。只聽沈子成冷冰冰的説道:“侍郎大人來晚了啊。”刑部侍郎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小心翼翼的説道:“沈大人,實在是對不住,要打擾了你的好子。不過,在下也的確是有要緊事要告訴大人。能否借一步説話?”沈子成斜斜的瞥了他一眼,徑直走到船頭處。眾人識趣的讓開一塊地方。音樂早就停了下來,那些樂師面面相覷,不知道今天是不是還能把這個婚禮的場子給吹打完。
“沈大人…你看看這個。”刑部侍郎從袖子裏取出一份信函,用身體擋住其他人的目光,把信函在沈子成的手中。
沈子成拆開一看,赫然入目的是當年沈家和賀家的婚書,上面明明白白寫着,沈府三少爺沈子成是要娶賀家小姐賀南屏為正的。
怎麼這東西還在?又怎麼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被人提出來?沈子成手指漸漸用力,那份信函被他捏的破破爛爛。
刑部侍郎低聲説道:“沈大人也不用動氣,這一份只是拓本而已。前來告狀的是賀家小姐賀南屏。她一個人跑到刑部門口擊鼓鳴冤。我身為官員的不能不處理。所以,這份婚書,我一定是要拿給沈大人您來看看的。若是真的…,沈大人您也知道,大明律法有曰,倘若男子有子或者有婚約在先,依然另娶他人的。若是有功名,當革除功名,永不錄用。若是已經做官的,就要貶為平民…所以,這婚事…”
“這份婚書是真的。”沈子成冷靜的説道:“我知道了,這件事不怪你。當初,我們沈家是和賀家有婚約在先。後來沈家落魄,賀家就不承認這門婚事。我們沈家都是做大事的人,怎麼會犯得着拿着婚書去跟人打官司,要強娶人家女兒。所以事情就不了了之。沒想到的是,賀家居然還一直留着這份婚書,現在拿出來的確很讓人頭疼…”刑部侍郎也忍不住低聲嘆了口氣。但凡婚約,就算是官府,在雙方沒有任何一方犯下嚴重違約罪名的時候,也不能擅自干涉民間的婚事。更何況,牽涉在這起婚事中的三個人,一個是馬皇后的義女,一個是錦衣衞的大紅人,另一個差了點,也是太原知府大人的千金小姐啊。真是要命!
“那現在怎麼辦?”刑部侍郎眼巴巴的看着沈子成。
楚方玉頂着紅蓋頭走到沈子成的身邊,輕聲問道:“出了什麼事?”刑部侍郎馬上識趣的告退,沈子成一五一十把事情給楚方玉都説了,長嘆一聲道:“沒想到現在這當兒鬧出這等事來。就算是要判處婚約無效,也要等到刑部判決之後,今天可就…”
“不要緊的,既然都已經到了這份上了。”楚方玉狡黠的眨了眨眼睛:“有些人不就想要把事情給鬧大嗎?想鬧得滿城風雨嗎?行,咱們就陪他鬧一鬧,你的錦衣衞,我現在多了一對義父母。看看到最後是誰吃虧。”沈子成咧嘴笑道:“果然不愧是我沈子成的老婆,跟我想到一塊去了,之前我就是這麼打算的。可是怕委屈了你。既然你自己都不怕了,來,我們繼續拜天地。拜完了再收拾他們去。”
“一拜天地。”喜娘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沈子成牽着楚方玉兩人緩緩走上前來,拜堂儀式正式開始…
秦淮河上,燈火通明,熱熱鬧鬧的人們在江邊吃着水席,大聲呼喝着,似乎要為這喜慶的子增添幾分喧譁。忽然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什麼時候開始,漸漸的人羣已經安靜下來了,最後幾個還在説話喧譁的人們也閉上了嘴巴。偶爾嘴裏嚼着東西聲音大了些的人們,還被坐在身側的人打了下腦袋。
畫舫上的吉利錢已經過了,鞭炮也已經放過了,本來拜堂之後就應該送入房,但是這對年輕的新婚夫婦,卻上演了讓整個大明朝許多年之後還津津樂道的一幕。沈子成傲然站在船頭,輕輕挑開楚方玉的蓋頭。安安靜靜的人羣忍不住驚呼一聲,鳳冠霞帔,燭影搖曳,原本就明豔不可方物的楚方玉更是增添了幾分俏麗。
沈子成朗聲叫道:“諸位,今我和楚姑娘拜堂成親,以後,她就是我沈子成的子。無論何時何地,無論生任何事情,都改變不了她的名分。”楚方玉嫣然一笑,眼波轉看着沈子成,輕聲説道:“給我備船,我現在要去入宮面聖。”畫舫上的錦衣衞不敢怠慢,一條小船急忙開到了沈子成所在的大畫舫下邊,蝶衣和許芝蘭一起扶着楚方玉下了船,還有七八名錦衣衞一部的緹騎,已經備了武器,同時吩咐了岸邊準備好馬車,就要送楚方玉入宮去。
在場的文武百官忽然聞到一絲詭異的味道,不好,沈子成要鬧事。這個從來了京都就沒有安生過的錦衣衞同知,已經被惹怒了。人生四大喜事啊。久旱逢甘雨,他鄉遇故知;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今是沈子成小登科的好子,居然被人玩了一手。可想而知,沈子成的心裏有多暴怒了。
許多官員看着沈子成漸漸冷下來的臉,已經準備腳底抹油,趕緊溜之大吉。沒想到,沈子成抱拳團團一偮,説道:“諸位親朋好友,同僚鄉親。這兒好吃好喝好玩,就繼續熱鬧吧。想要鬧房的就別走。稍候,沈某自會回來。”沈子成這麼一話,哪個還敢在這當兒離開?這不是眼瞅着要給沈子成找不開心嗎?給他們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啊。原本已經準備好找藉口跑路的官員,又老老實實的坐了下來,繼續愁眉苦臉的吃着喝着。
一條小船又停在畫舫下邊,沈子成縱身跳了下去,緊跟着唐一鳴和新佑衞門也跳了下來。幾名一部緹騎沉默不語等着沈子成號施令。沈子成低聲説道:“先上岸,調配人手,我要所有在京都的錦衣衞,不分官職大小,除指揮使之外,全部要來見我。”沈子成抬頭看了看天空:“你們分頭通知,要是半個時辰之內,錦衣衞全體人員不能在衙門集合,哪個不能到的,以後就不用幹了。滾到邊境種地去。”這幾名一部的緹騎一聽,知道沈子成動了真怒,錦衣衞的這些緹騎們又是從來都不怕事的主兒,一聽可以鬧事,不知道多興奮了。立刻搖動船槳,將沈子成等人送上岸,跟着就火分頭去通知錦衣衞各部人馬去了。
沈子成翻身上了一匹馬,唐一鳴和新佑衞門一前一後保護着他,幾名錦衣衞在後邊,一人一騎,去錦衣衞衙門走的並不算太快。沈子成心裏的小算盤也在打着。怒歸怒,這事得給算清楚了,不然的話,盲目出手,就是打在棉花裏了。
跟自己有仇的官員不算少,文武派系也有幾個人,但是有幾個敢在自己小登科的子裏公然跟自己開戰呢?這樣的人,就少的可憐了,沈子成一個巴掌伸出來都能數的完。
先,這個人要有本事查到自己和賀家的關係。其次,賀家會覺得這個人有能力跟自己鬥一鬥,才會讓女兒拿着婚書出來説事。不然的話,以賀永柏那個牆頭草隨風倒的格。半路來跟自己通風報信也有可能。再次,這個人應該是在利益上和沈子成有嚴重的衝突,可能眼下還不至於馬上翻臉,將來卻也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朝廷上有這種實力的,還敢跟自己過不去的,也就是胡惟庸和郭桓這麼兩位大人了。沈子成心中盤算清楚了,賀永柏本來調任太原,跟自己沒什麼關係。可是現在女兒拿着婚書出來説事,就是賀家的不對了。當年你們賀家悔婚,我們老沈家可沒拿着婚書去吆喝,去告狀。凡事留一線,後好相見。但是賀家這一次甘於當別人的打手,那就怪不得自己不客氣了。錦衣衞這次出手,一定要轟動,索就把京都官場鬧個底朝天好了。
過不一會兒,沈子成就到了錦衣衞衙門,他故意走了慢了點,還沒到衙門口,就已經看到裏邊黑壓壓站的都是人,每一名緹騎都是穿戴整齊,挎着佩刀,按照各自的部門站好。冷然等着沈子成的到來。
沈子成算了算時間,也不過是小半個時辰而已,看來自己走着想着,這些錦衣衞還真給當回事,來的這麼快,可算是給自己長臉了啊。
“安靜。”不知道是誰看到沈子成從衙門大門走了進來,立刻叫了一聲。錦衣衞衙門非同尋常。就説衙門裏的大校場好了,至少同時可以容納四千人在一起。如今整個京都的錦衣衞都在這裏,自然是站的滿滿當當。
沈子成笑呵呵的走上前去,他知道這件事既然早晚要被人知道,不如從自己的口中説出來,才最符合事實。沈子成大聲説道:“諸位錦衣衞的兄弟,今是本官小登科的好子,本來應該和諸位同樂,不醉無歸,再回去抱新娘子的…”下方的錦衣衞不知道是誰説了一聲:“大人,出了什麼事,只管説吧,咱們錦衣衞別的沒有,就是漢子多。一句話,刀山火海,咱們都去了。”沈子成在錦衣衞向來十分護短,對手下的緹騎們也極為不錯,打賞捨得給錢,為人也沒什麼太多的官架子,錦衣衞太多人得了沈子成的好處。今沈子成受窘的事情,大家也聽説了,既然聽説了,那就是自己的事,總是要把這口氣給出了才行。
沈子成揮了揮手,示意大家安靜,這才緩緩的説話,他放大了聲音,説的很慢,儘量讓每個字都能被人聽見:“諸位或許有的人還不知道,我沈子成是蘇州富商沈萬三的兒子。”
“沈家在蘇州的時候,是富甲一方,所以和官宦人家多有來往。加上我大哥二哥都在朝中為官。和官府走動的更加親密。那時候,我沈某年紀輕輕,又不懂事。蘇州同知賀永柏有一女兒,據説聰明伶俐,嬌俏可人。有一,賀永柏帶着媒婆來我家中,跟我爹一説,這門婚事就給我訂了。”沈子成臉上帶着嘲諷的味道,看着下邊黑壓壓的錦衣衞,接着説道:“可惜的是,就在我準備大婚的那一天,沈家因為犯事,被抄家了。入獄的入獄,放的放。我沈子成成了唯一一個不用被抓起來的。可是,從此,我也一貧如洗了。”沈子成翻了翻自己的口袋,拽出來説道:“那個時候,我像今天一樣,穿着喜服,身上連一文錢都沒有。我不知道能去哪裏。也不知道能找誰援手。大冬天的,我在家門口凍了半夜,終於想到,還有個未來的岳父大人可以投靠。”沈子成聳了聳肩膀,無奈的一攤手:“我跑了半天,到了賀府,求見賀老爺,你們猜,賀老爺跟我説什麼?”
“説什麼?”錦衣衞的情緒已經漸漸被調動了起來。
“他説…不敢當,老夫女兒還未過門,泰山二字可當不起!還説…天幸我女兒沒有嫁入你們沈家,想來也是我們賀家祖先庇佑。我是朝廷命官,你們沈家如今都是待罪之身。如此瓜田李下,難免惹人閒話。至於你和南屏的婚事,就此作罷!”沈子成憤怒的説道:“當然,我不怪他。人情冷暖世態炎涼,這是人之常情。我真的不怪他。”
“賀南屏,就是賀永柏的女兒,我那個未過門的子對我説…沈家以前和我家也算是門當户對,不過現如今沈家犯了國法,我爹爹又是朝廷命官,門不當户不對,之前的婚約自然就做不得數了。”沈子成淡淡的説道:“這些話,我記得,我記得很清楚。可是奇怪了,我在京都給沈家重新找回了清白,他們不來找我履行婚約,我入職錦衣衞做個鎮撫的時候,他們也不來找我。到了今時今,我要大婚的時候。居然當天,賀南屏跑去刑部衙門告狀,説我違反了和她的婚約…”
“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賀家太欺人太甚了。”
“大人,你一句話,咱們這就去把賀家的人全部拿下。”
…
錦衣衞的緹騎們越喊越是大聲,沈子成的臉上漸漸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