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三司會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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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整個京都最頭疼的肯定不是郭桓,也肯定不是沈子成。而是大明鴻臚寺的官員們,朱元璋一份旨意到了鴻臚寺。前提條件就是説了兩件事。一,楚方玉很快就要被馬皇后收做義女,所以楚方玉的婚禮一定要按公主的儀式來辦。二,沈子成因為身負重任,是錦衣衞的第二號人物。所以,沈子成絕對不能按照駙馬的禮儀來辦。
“這還不如祈禱他們結不成親好了。”鴻臚寺少卿愁眉苦臉的看着聖旨,嘟囔着説道。
鴻臚寺卿拿起手裏的筆,照着少卿的頭上就是一下:“不想活了?瞎子都看出來了,皇上這意思是要咱們把這門婚事辦的體體面面。一個要當公主,一個不能當駙馬。這是多頭疼的事兒啊。這個差事肯定得咱們鴻臚寺去辦。要是辦砸了,哼哼,你就等着下半輩子去邊疆種田吧。”少卿無奈的嘆息一聲:“那大人您説怎麼辦吧?”
“其實我也愁呢,鴻臚寺向來都是按照皇家的規矩來辦事。突然來了這麼一手,實話説,我也是手忙腳亂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鴻臚寺卿眼前一亮:“我看不如這樣,這事兒,就找沈子成,也找楚方玉。讓他們倆自己商量着來。將來就算是皇上怪罪下來,起碼也有他們兩人頂着呀?”
“好辦法。”少卿忍不住叫好,難怪人家是鴻臚寺卿,自己是少卿呢,腦子就是動的比自己快。當即説道:“好,事不宜遲,這就去找沈同知去。”鴻臚寺卿看了看外邊的天,無聊的將手中的茶杯舉起:“彆着急了,現在,沈大人正帶着人犯在大理寺跟人吵架呢。三法司會審,太子監審,燕王旁聽。這麼大的場面。可得他們吵上幾個時辰,咱們就慢慢等着吧。”大理寺內,十餘名高官端端正正的坐在上邊,大理寺卿、都察院左都御史、刑部侍郎三位坐在正中。太子朱標在右側有自己的一張桌子椅子,燕王朱棣帶着淡淡的微笑坐在大哥身邊。其他還有三法司的官員,分別匯聚一堂。果然是場面十足,氣象萬千。
大理寺卿左右看看人都到齊了,朝太子朱標點頭示意之後,高聲叫道:“來人,帶人犯郭漢上堂。”眾人齊刷刷的把目光投向門口,想要看看郭漢現在到底是什麼模樣,在錦衣衞裏待了這麼久,只怕身上都已經被打得體無完膚了吧?四名刑部的差人帶着郭漢大步走上刑堂,眾人這才齊齊出了口氣,郭漢除了神有些委頓之外,身上是絲毫看不到傷痕的。六扇門裏邊自然有刑名高手,俯身在幾位大人物耳邊説道:“錦衣衞沒有對郭漢公子用刑。”幾位大人物都點了點頭,都察院左都御史朗聲説道:“錦衣衞人證何在?”
“來了,來了!”沈子成笑嘻嘻的大步走了進來,走進刑堂之後,對着太子朱標和燕王朱棣先是一躬身,施禮道:“臣見過兩位殿下。”隨即朝堂上大理寺卿、都察院左都御史、刑部侍郎三人施禮道:“下官見過三位大人。”大理寺卿、都察院左都御史、刑部侍郎論起官品來,最小的大理寺卿也是正三品,比起沈子成那個從三品是要高半級的。當然也當得起沈子成施禮。不過這幾個人都是看着郭桓被沈子成打成那副模樣的,知道這個傢伙惹不起,身後有朱元璋給他撐,那桿子不是一般的硬。三位大人居然一起拱手道:“沈大人不必多禮。”朱標緩緩的説道:“今開審,之所以把案子到三司會審,就是因為郭漢乃是大臣之子,不久之後還要外放去山西做官的。斯事體大,在京都,許多百姓傳言,説郭漢有郭三霸之稱,欺行霸市,魚鄉里。諸位今開審,就要仔仔細細把這個案子給辦清楚了。若是郭漢清白無辜,大明朝廷決不能冤枉了他。可要是郭漢真的作犯科,那少不得也是要按照國法辦事的。”大理寺卿、都察院左都御史、刑部侍郎一起點頭道:“臣明白。”郭漢倒是嚇得打了個哆嗦,今天為了避嫌,他的父親,郭桓並沒有到場,郭漢平時一直當做靠山的老爹沒來,氣勢就軟了半截。可憐兮兮的站在一邊,眼巴巴的看着三位大人。這幾個人平時和胡惟庸、郭桓的關係都算不錯。可是今天是太子和燕王在這裏監審。這三個人是不是真的能做主,就難説的很了。
“郭漢。”大理寺卿朗聲説道:“據錦衣衞送來的文案,説有四十七名在京都做生意的老闆,聯名控訴你,賒賬成風,在過去六年時間裏。一共拖欠他們錢財,接近七萬四千多貫。可有此事?”
“七萬四千多貫?”郭漢嚇了一跳,口而出:“怎麼可能這麼多?”沈子成笑呵呵的從懷裏取出一份摺子,展開來**道:“這裏只有四十七位,本官是錦衣衞的人,不説沒有證據的話。只能推測説,也許還有更多的人,沒有來狀告郭漢公子呢。這裏的四十七位,記下了郭公子歷來吃飯不給錢的單子,歷來去人家古董店拿了古董不給錢的單子。前後歷時這麼久,一份份單子加起來,我錦衣衞的人,算盤都打斷了兩個,才算給你算清楚是多少錢。郭公子,不知道你是什麼説法?”郭漢面一緊,他知道這是沈子成那天抓了他之後,就馬上動錦衣衞的人手,在京都裏到處找那些對自己心存怨懟的人,聯名起來狀告自己。郭漢想也不想,馬上開口叫道:“這是誣陷,是絕對的誣陷,我沒有做過。”沈子成也不多説話,就淡淡的看了看都察院左都御史,意思是,案子是你們審,怎麼判案,那應該是你們來説。左都御史開口説道:“郭漢,你説你從來沒有拖欠過別人的錢,這些單據上,有些只是空頭白字,有些卻真的寫了你的名字,有畫押,還有私章在上邊。統共算一下,光是你有憑證在上邊的,就足足有兩萬多貫了…”
“那或許有些是有的,我一時間忘記了。”郭漢耷拉着腦袋説道:“時間已經過去了這麼久,不可能每一單我都記得吧。只是錢嘛,大不了我就還。”
“要只是錢的問題,你的運氣就真不錯了。”沈子成又取出一份摺子,打開了看了看:“有八户女子願意出告郭公子強佔民女。”大理寺卿、都察院左都御史、刑部侍郎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臉的無奈,郭漢這個小子,平時也太囂張了,做了事也不知道要收拾乾淨,更不知道要把自己給挑出來。現在一件件案子連環撲上來。錦衣衞的沈子成又咬得死死的,太子和燕王坐在一邊看着,這下麻煩可大了,想替郭漢洗一下罪名都沒法洗。
“我沒有,這個真沒有。”郭漢就算再笨,也知道搶佔民女是大罪,尤其還是八個。其實,算起來,十八個也有了,只是有些女子不好意思出來控告他罷了,要不然告出來的話。郭漢不死也要層皮了。
一直門聲不吭氣的太子忽然開口道:“諸位大人,我是第一次監審,通常人犯若是不招供。應該怎麼辦呢?”刑部侍郎口而出:“用刑。”朱棣趕緊板上釘釘,叫道:“嗯,侍郎大人已經説了,那就用刑吧。”一説到用刑,郭漢腿都軟了,沈子成詫異的看着太子,沒想到看起來忠厚老實的朱標,還有這麼狡猾的一面。真是看不出來想不到啊。其實是沈子成對朱標不夠了解。這位太子,從小就是被朱元璋請了不少知名大儒教導。對朱程理學,十分尊崇。看到這等到處壞人家女子名節的敗類,朱標心裏就壓不住火。在這個年代,通常女子是不會拿自己的清白做代價,去誣告他人,何況還是八個女子之多。
太子都已經話了,刑部侍郎也沒了辦法,只得取出一令籤,丟在地上,斥道:“準備用刑。”嘩啦啦,幾個彪形大漢拿着夾就走了上來,刑部的刑具其實是豐富多彩,花樣百出的。並不是只有夾釘板這些無聊的玩意。只是,刑部也怕在太子面前下一個殘暴的印象,要知道,太子將來是要登基做皇帝的。太子一向是以寬厚仁慈著稱,自己用的刑要是太暴了,將來在太子面前肯定是討不好去的。
郭漢戰戰兢兢的癱坐在地上,嘶聲叫道:“不管我的事,我真的沒有做過,不要用刑…千萬不要用刑啊…”他一輩子嬌生慣養,就算是被人打,也是極為罕見的事情。更何況是大刑伺候,在錦衣衞牢裏,郭漢曾經幻想過錦衣衞要用什麼樣的大刑來伺候自己。沒想到,在錦衣衞是好吃好喝,到了刑部,居然要受皮之苦了…
他雖然喊的聲嘶力竭,可是刑部侍郎也不敢偏袒他,只得催促道:“用刑。”幾個差人不敢怠慢,抓住郭漢,七手八腳把夾一上,只聽一聲慘叫,郭漢全身上下汗出如漿,氣如牛,雙手無力的抓在地上,嘴都已經沒了血,顫抖着聲音叫道:“別用刑啊…”朱標冷眼看着郭漢,隨口説道:“刑部的大刑,看起來用處也不是很大嘛,人犯居然還是不招。難不成以後刑部要用刑,還要去跟錦衣衞借人來用嗎?”刑部侍郎肚子裏暗罵了好幾句,陪着笑臉説道:“太子殿下教訓的是,對付那些骨頭硬的傢伙,用些輕的刑罰,的確是沒什麼大用。我這就吩咐人換一些重的來。務必叫人犯招了。”屈打成招啊…這是有悖法律神的呀。沈子成惡毒的想道,不過,看着郭漢捱打,又是另外一番滋味。這個就算是打,也不算屈打了。一旁刑部的差人看到沈子成站的太久,急忙端了一把大椅子過來,給沈子成坐下。
只聽嘩啦啦一陣金屬撞擊之聲,眾人忍不住一起朝大堂門口看去。這一次,刑部果然是下了本錢了。這是一條鞭子,卻是用牛皮條串了銅錢做的鞭子。洪武三年,湘陰縣丞劉英用生牛皮條穿銅錢擰製成鞭,長三尺,鞭擊時銅錢撕裂肌膚,血橫飛,慘不忍睹。後來,刑部和錦衣衞覺這個是十分有效的辦法,便分別引人,成為固定的刑罰之一。
這個三尺銅錢鞭一提上堂,都察院左都御史就變了臉,好歹也是人的兒子,真的能這麼打得下去手嗎?可是大理寺卿跟他換了個眼,如今是人在大堂上,不捱打都不行。要怪,就怪郭漢自己作孽吧,想要女人,窯子裏不少啊。去花錢買人家姑娘回家當丫鬟調戲着玩,也不算個事啊。為什麼一定要搶佔呢?
“我…我…”郭漢嚇得戰戰兢兢的蜷縮在地上,兩個如狼似虎的衙役猛撲上去,將他四肢分開,手腳分別扣在刑架上。一個人頓時變成了大字型,行刑的儈子手,抖抖那條銅錢鞭子,在地上甩了一甩,嘩啦啦的聲音令人牙酸。
“打!”朱標怒聲喝道。
儈子手一看是太子話,下意識的一鞭子了出去,正中郭漢的背上,叮叮噹噹的銅錢打在郭漢的背上,瞬間就把他的衣服撕爛,帶着裏邊的皮,一片血模糊。郭漢全身上下都忍不住顫抖起來,張開大嘴批評嘶喊道:“我招,我招。”大理寺卿急忙扭頭看着朱標道:“太子殿下,人犯招了。”朱標側過腦袋看着沈子成:“沈大人,你聽見了嗎?”沈子成無辜的聳了聳肩膀,一攤手道:“沒有,難道是我耳朵不好,沒聽到人犯説話啊。真是奇怪了。”朱標笑了笑,轉身看着朱棣:“四弟,你可曾聽見人犯招供?”朱棣自然不會跟太子過不去,裝模作樣的側耳聽了聽,不顧那邊郭漢正喊的聲嘶力竭,淡淡的説道:“大哥,我也沒有聽見。真是怪哉,為何大理寺卿聽見了呢?”
“哦…哦…老夫年紀大了,耳朵有些重聽,不太好使。”大理寺卿擦了把臉上的汗,指着儈子手叫道:“繼續打啊,什麼呆呢?”都察院左都御史和刑部侍郎面面相覷,知道這次是朱標鐵了心要打郭漢。
這是一個拼爹遊戲啊,沈子成樂呵呵的想道,朱標的爹是朱元璋,你小子郭漢的爹只不過是郭桓而已。差距不是一個重量級的。朱標要不是死得早,皇帝也差不多是他的。郭漢混一輩子,最多也就爬到二三品官,這還是祖上積德的那種。更要命的是,就算二三品官,皇帝一句話還是給拿下。所以説,拼爹遊戲不是那麼好玩的。
郭漢漸漸已經沒了聲音,刑部侍郎愁眉苦臉的看着朱標説道:“太子殿下,人犯似乎吃不住打,已經暈過去了。”
“拿水潑醒啊。”朱棣搶着説道:“難道還要太子殿下親自端水去潑嗎?”衙役們急忙端着水把郭漢潑醒,郭漢睜開眼睛,有氣無力的叫道:“我招了,招了,我的確強佔過民女…”朱標惡狠狠的説道:“人犯已經招供了,把狀子拿去給他看看,畫押吧。”沈子成忽然有種很驚豔的覺,這種覺是和朱棣完全不同的。朱標是另一種人,温文爾雅是他的格,寬厚仁慈是他的特。可是並不代表着朱標就是一個軟弱可欺的人,他有自己的底限,有自己的判斷力,對是非對錯,他有自己的看法。如果一個人,朱標認定了他必須要死。朱標一定會對他窮追猛打到底。可如果一個人,朱標認為他是冤枉的,也就不惜一切代價去救他。就像朱元璋當初準備殺宋濂的時候,朱標拼着惹怒朱元璋,一樣是為宋濂説話,絕不低頭。
這樣的一個人,到底是不是能成為大明朝的皇帝,一旦朱標真的當上了皇帝,那朱棣是不是還有機會?
沈子成愕然的扭頭看着朱棣,燕王和朱元璋太像了,相貌,格,做事的風格,心狠手辣的特都是一樣的。燕王絕對不甘於只是一個王爺,哪怕皇位上坐的是他的大哥。但是假若不是建文帝,而是朱標坐上了皇位,自己再選擇朱棣是不是一定是正確的?
“沈大人想什麼呢?”朱標看沈子成有些呆,便出言提醒道。
“沒有,沒有,只是看着三司會審,居然這麼快就結束了,不免慨一下,會審的效率就是高啊。”沈子成打趣道。
大理寺卿、都察院左都御史、刑部侍郎這三位大員無奈的嘆了口氣,審什麼啊,證據沒擺,證人也沒怎麼叫,就是太子説了句,打!然後人家就招了,説到底,太子是牛人啊,誰也得罪不起。
沈子成忽然看着大理寺卿口道:“既然郭漢已經認罪了,那麼這個案子到底應該怎麼判呢?還請大理寺卿示下。”大理寺卿氣得牙癢癢,怎麼判?他想了想,説道:“按照大明律例,非禮女子者,應當杖責五十,充軍三年。郭漢非禮了八個…加上之前的…”朱標笑了笑説道:“這有什麼難的,斬了吧!”他這一句話説得輕描淡寫,可是滿堂人,就算是沈子成都大吃一驚,太子爺,您是太狠了吧!一句話就把郭桓的兒子,人頭拿掉了?這事兒,您到底和朱元璋商量了沒啊?怎麼覺這事兒不像是朱元璋叫這麼做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