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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太湖三十六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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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鐵輝和窮家二聖親自護送,抵達江邊時,一輪紅,已經高懸空際。

丐幫弟子早僱好一艘江船,解纜待發。

劉鐵輝直送二人進入船艙,緊緊握着高翔的手,動地道:“少俠勿忘老夫之言,多多珍重,凡事忍耐謹慎,萬不可意氣行事,丐幫弟子,隨時願供驅策。”高翔苦笑頷首作別,劉鐵輝等退回岸上,吩咐船家放下艙簾,方才啓旋離岸。

船離岳陽,婉蜒東下,高翔悶坐船艙,劍眉深鎖,終未發一語。

阿媛見他心情沉重,也覺憤憤難平,草草用了飯,倒頭便睡。

膝隴一覺,輕舟順水,黃昏時,剛過白螺礬江面,忽然面駛來三艘大船。

此處已是大江,水面遼闊,三數艘船面對駛,本來不會覺得異樣,高翔正悶坐窗邊,掀簾閒眺,目光過處,卻驀地眼中一亮,原來三艘大船船桅上,各一面繡龍三角旗,旗上斗大一個“太”字。

他心頭微動,暗忖道:“這些一定是太湖三十六寨的船隻了,施風掌盛世充大哥待我不錯,久往太湖一拜都未得便,今難得遇上,理當過去見見…”但繼而又忖道:“唉!罷了,罷了,我滿身羞辱,蒙冤走,還有什麼臉面去見人?”矛盾,羞愧,屈辱,自卑…複雜的情緒,使他木然未動,漸漸的雙方距離已近,夕陽掩下,只見大船上水手盡多穿着黑水衣水褲,攜帶鬼頭刀,分立舷邊。

駛到近處,大船上水手突然揚起紅旗,大聲呼叫道:“停船!停船!”船家認得那面紅旗,正是代表水路綠林響箭,慌忙落下風帆,轉舵移舟,同時在船頭上一面白小旗。

船老大拋過繩纜,親自跨上船頭,依照江湖規矩,抱拳拱手,拇指一翹,問道:“龍頭有何事見教?”正中一艘大船艙簾掀起,負手走出一個身着淡墨長衫臂纏黑紗的中年文士,含笑頷首,一雙目,向江船上疾掃一遍,道:“老大是才從庭來的不是?”船老大遂急忙躬身答道:“正是。”中年文士又點點頭,道:“那麼借問一聲,貴舟是搭客?還是載貨?”船老大推笑道:“小的是行走兩湘水道的客船,今受僱庭窮家幫,送兩位客人前往襄陽。

中年文士眼中一亮,笑道:“既然是窮家的客人,彼此都是線上朋友,何不請來一見?你就説在下大湖錢算子馬無祥誠邀一晤,有事商詢。”船老大諾諾連聲,退人艙中,低聲將經過向高翔重複了一遍,道:“這位馬舵把子,是太湖水道上頂頂有名的高人,客官就見他一見,料來不會有什麼事故,小的靠江吃飯,不得不依水道規矩。”高翔略一沉,道:“你去告訴他,就説船上是普通客商,已經睡了,不見也罷。”那船老大正為難,阿媛也從隔艙聞聲而至,接口道:“翔哥哥就見見他有什麼要緊?順便也問他盛大哥歸葬的事,是不是真如金陽鍾所説。”高翔道:“我何嘗真的不願見他,只是咱們負冤離開庭,劉前輩一再叮嚀隱密行蹤,一旦相見,勢必耽誤行程…”阿媛不待他説完,搶着道:“怕什麼?咱們又不是害怕誰?這般躲躲藏藏算什麼意思!你不見他,我也要見見他。”説着,轉身推艙跨了出去。高翔無奈,只得也緊緊跟着登上艙面。

那鐵算子馬無祥似乎想不到船上竟是兩位英姿颯颯的少年男女,微微一怔,隨即含笑道:“阻擾二位行程,馬無樣謹先謝罪,敢問二位如何稱呼?可是才參與羣山天魔大會返來的麼?”高翔拱手道:“在下兄妹經商路過庭,買舟東行,並不知道什麼天魔大會”鐵算子馬無祥目光如炬,在兩人身上掃視一遍,哈哈笑道:“真人面前何用假言?二位英雄英華內斂,分明都有一身高明武功,豈似販賣之輩,馬無祥旁的不敢自詡,一雙鈍目卻尚未走過眼。”語聲微頓,神情變得肅穆凝重,接着又道:“不瞞二位説,馬某原本庭魔教會期,前往尋訪一位少年朋友,途中因故耽延,會期適過,所以才沿江探詢訊息,純系摯誠,並無惡意,二位…”阿媛在旁忍不住,口問道:“你要找的少年,他姓什麼?叫什麼名字?”馬無祥道:“那人姓高,單名一個翔字,乃是青城山莊九天雲龍的二公子”一句未完,阿媛已搶着一指高翔,道:“算你找對了,這就是翔哥哥。”高翔待阻止,業已無及,那鐵算子馬無祥一聽之下,登時面驚喜之,肩頭微晃,人已掠上小船,動地道:“果然是高少俠?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盛大哥陰靈護佑,總算叫馬某找到高少俠了。”高翔詫異不已,追問道:“在下與盛世充大哥結識,系在開封金家莊中,其後盛大哥遇害,伴靈護送回到太湖的,也是金家莊的人,馬大哥怎會知道高翔賤名,不辭千里,前來尋覓的呢?”鐵算子馬無祥仰天發出一聲長嘆,道:“一言難盡,二位請移敝舟,讓馬無祥慢慢奉告詳情吧!”同時向舷邊水手沉聲道:“還不快替高少俠搬運行李,取十兩銀子,重重賞這位船老大。”高翔情不可卻,只得懷着滿腹疑雲,跨上了大船…

鐵算子馬無祥接高翔和阿媛同登大船,立刻吩咐設席,三艘大船緩緩掉頭,向武漢駛去。

席間,高翔又問起原因,馬無祥慨萬千地道:“盛大哥一腔熱血,金府作客,原是要聯絡同道,共謀對付天火教,不料壯志未酬,便遭慘死,那金家莊少莊主史雄飛護靈返回太湖,寨中弟兄恍如晴天霹靂,一再追問死因,那史雄飛語焉不詳,眾疑難釋。

“馬某於悲憤之中,受命繼掌水寨,含淚設誓,無論如何要替盛大哥洗雪血仇,追查兇手;當時,大家雖然都覺盛大哥死得不明不白,但因玉筆神君金陽鍾一向望重武林,誰也沒有想到金家莊身上有何可疑?

“但是,第二天,史雄飛才走,黃山擎天神劍黃承師即匆匆趕到太湖。”高翔猛然一震,恍悟道:“哦!他怎麼説?”馬無祥道:“黃承師特意趕來太湖,述説當夜盛大哥遇害經過,同時也告訴馬某一件驚人消息。據他説:盛大哥遇害之時,曾與高少俠和楊姑娘在房中密談,兇手誘使少俠等出房,趁隙下手,事後,盛大哥臨終時,又給了高少俠幾樣物件?”高翔點點頭道:“確有此事。”馬無祥接着道:“黃承師又説:兇手是誰,高少俠比誰都知道得多,他曾在第二天與少俠相逢於莊外林中,少俠親口告訴他,指出那兇手竟是金家莊少莊主史雄飛!”高翔駭然驚道:“什麼?他是這樣告訴你的麼?”馬無祥堅決地道:“馬某志切盛大哥血仇,句句實情,絕無虛假,難道黃承師説的不對嗎?”高翔苦笑一聲,道:“他這般張冠李戴,不知是什麼意思?”及見馬無祥茫然不解,才又繼續説道:“黃承師前段敍述,都是實情,但最後一句話卻是捏造。那天金家莊慘變發生,依我揣測,只疑心陰陽雙劍,後來在莊外林中,是黃承師告訴我,據他説:他曾在暗中窺見,下手之人乃是史雄飛,當時我猶不敢相信,他怎麼倒説是我告訴他的呢?”馬無祥切齒道:“是誰説的,無關重要,只要能查出真兇,不管他是陰陽雙劍也好,金家莊也好,咱們大湖三十六寨弟兄,捨命捐軀,也要替盛大哥報仇。”高翔一下,於是取出藥瓶、銀牌,以及那一片盛世充從兇手身上扯下來的黑衣角,一一與馬無祥過目,並且將經過詳情,複述一遍。

那隻藥瓶和銀牌,馬無祥都已見過,唯獨那片破碎衣襟,使他深深淪入追恨悲傷之中。他將那片衣襟反覆檢視,一再細看,最後問道:“依少俠判斷,這片衣襟最可能是淮身上的呢?”高翔凝容道:“當時我很疑心陰陽雙劍,後來見他們身上並非黑衣,是以存疑未敢忘斷,但是,第二天在莊外林子裏,卻見擎天神劍黃承師身上,竟是着的一襲黑衣!”高翔搖頭道:“那時林中黑暗,我也無法細看,談未久,他便匆匆遁走,這一點倒沒有看得太清楚。”馬無祥立刻又陷入沉思之中,喃喃説道:“奇怪!奇怪!若論黃承師的身份名聲,以及與太湖情,這事怎會是他乾的?”高翔嘆道:“馬大哥!這正是咱們至今不敢定下誰是兇手的主要原因,世上稀奇古怪之事,的確大多了。俗語説:人心難測。就拿玉筆神君金陽鍾來説,如果黃承師無此可能,金陽鍾就更不可能涉上嫌疑了。”馬無祥用力一擊手掌,道:“對!江湖險詐,人心難測。要追查真相,就顧不得他們平素言行名望,也許金陽鍾和黃承師本就是一丘之貉也難説。高少俠,你願意將這幅衣角,送給馬某麼?”高翔然道:“馬大哥只管拿去,咱們跟盛大哥雖只一面之識,彼此坦誠論,許為知己,他的事跟小弟家門深恨以及武林隱禍,都有極大關聯,小弟願與馬大哥攜手合作,共同追查那手段毒辣的天火教兇手。”馬無祥欣然大喜,連乾數杯,又問起高翔往何處,高翔並不隱瞞,便將入金府查探幾點疑團的為難之處,一一向他説了。

鐵算子馬無樣笑道:“這有何難?馬某這就奉陪二位前往開封,高少俠只管明人金家莊,至於探查密室的事,儘可給馬某人,馬某雖才疏力薄,自信還能替少俠完卻此心。”三人一見如故,傾心暢談,直飲至深夜,席間又商量如何着手,如何聯絡等等細節,方才散席歸寢。

第二天船抵鄂州,馬無祥打發手下三艘大船駛回大湖,自己卻伴高翔和阿媛,遊覽鄂中名勝,登臨黃鶴樓,泛舟鸚鵡洲,盤桓兩,另僱較小江船,溯漢水上行,遙指襄樊。

在仙人渡舍舟登岸,三騎駿馬,兼程北進,疾行三,已距開封不遠。

鐵算子馬無祥拱手作別,道:“金家莊耳目頗靈,咱們再要同去,必使金陽鍾起疑,馬某先行一步,你們緩緩而行,抵達開封時,彼此能相差半時光,就不會引人注意了。”他正要縱馬先行,阿媛忽然揚鞭叫道:“馬大哥,等一等。”馬無祥勒馬回顧道:“楊姑娘還有什麼事?”阿媛偷偷望了高翔一眼,俯首道:“我跟你一起去。”馬無祥和高翔同一驚,不約而同訝問道:“你…這是為什麼?”阿媛仰起面來,目注遠處,輕輕噓了一口氣,強笑道:“我想了很久,那金陽鍾對我早已存了猜忌的心,上次不歡而別,君山會上又成仇家,假如我再跟翔哥哥同往金家莊,必然會惹他生出警覺來,倒不如我跟馬大哥一路,暗中人莊刺探,翔哥哥卻依禮跟他相見,假如查出那間密室固然好,就算查不出來,反被他們發覺,這樣也不至於使翔哥哥無法下台,迫得非拉破臉面不可。”道理固然正大,但高翔略一沉,便猜出她的意思,定是為了金風儀,當下笑道:“這麼説,我上次也是從金家莊中不辭而別,再去相見,亦無意思,倒不如大家都從暗中踩探,反而方便。”阿媛正道:“不!丐幫劉幫主説得對,事無佐證之前,金陽鍾總是你的父執,你這樣做,要是探查不實,顯得於禮有虧,我和馬大哥卻不同,出入金家莊,並無顧忌,成與不成,都不會影響到你。”馬無祥想了一會,笑道:“楊姑娘説的也是正理,依我看來,如果高少俠信得過馬無祥,楊姑娘就跟馬某同行,也無不可,好在咱們已定下聯絡之法,隨時互通訊息,這倒是使得的。”高翔見阿媛堅持分途,竟難勉強,終於默然應允,叮囑一番,在朱仙鎮附近,三人分作兩撥,馬無祥和阿媛並轡先行。

高翔獨自策馬進入朱仙鎮,索尋了一家客棧歇息一宵,第二天孤騎上路,黃昏時才抵達金家莊外。

金家莊牆垣高聳,儼然如故,垂柳扶着斜陽,和上次並無兩樣,但高翔舊地重臨,心情卻大異先前。

莊丁通報不久,一條人影從內莊疾而出,正是玉筆神君金陽鍾。

金陽鍾一見高翔,臉一陣動,四目相對,眼中竟然蓄着滿滿兩眶淚光,用手指着高翔,嘴牽動,半天説不出一句話來。

高翔初不料他對自己竟會這般親切,心中登時泛起無限愧作,搶行幾步,屈膝跪倒,叫道:“侄兒叩請金伯父安好。”金陽鍾大袖一拂,一把將他扶住,兩行熱淚,頓時奪眶而出,好半晌,才悽然笑道:“好孩子,伯父找得你好苦…”他臉上雖掛着笑容,其情悽楚,下面的話竟哽咽無以為繼。

高翔天純孝,不期然星目淚落,俯首叫了一聲“怕父”也希噓無法成聲。

過了好一會,玉筆神君金陽鍾才略帶埋怨他説道:“孩子,你心急父仇,壯志雖然可嘉,但你年紀既輕,閲歷又不足,盲目闖蕩,豈非事倍而功半?自從你不辭而別,老夫焦急,立命雄飛分派快騎追趕,後來還是風丫頭回來,才知道你獨自去了雪山。唉!傻孩子,這件事你怎麼不肯跟伯父商議而行,孤身涉險,萬一有了差錯,你怎能對得起九泉下的父親?”一口氣説到這裏,微微一頓,又道:“這些子,你究竟去過雪山沒有?前不久風丫頭一直説你會往庭,咱們兼程趕去,又沒有見到你。”高翔垂首道:“總算不負苦心,已有些眉目了。”金陽鍾微微一怔,道:“你已經找到天火教總壇?見到了天火教主?”高翔道:“雖未見到天火教主,卻已經獲知天火教即將正式開山立派的消息,武林禍胎已成,轉眼就將爆發一場血腥之戰…”金陽鍾“哦”了一聲,面現異容,正要開口,忽聽身後叫道:“爹!高世兄來了,怎不請進廳中歇息,盡站在這兒則甚?”高翔一揚頭,才發現金鳳儀不知何時已至近處,正含情脈脈,直視着自己,慌忙見禮道:“世妹別來可好?”金鳳儀斂在還禮,不知為什麼,粉臉竟浮現一抹紅暈,只低低應了聲:“託世兄的福…”金陽鍾喝令莊丁接去馬繮,一手牽了女兒,一手攜了高翔,大步進入敞廳,侍女們奉過香茗,高翔目光一瞬,訝問道:“怎麼不見史世兄?”金陽長嘆一聲,道:“唉!別提了,此次為了尋你,雄飛在君山之下,被金刀楊淦使用歹毒暗器霹靂震天球炸傷,險些送了命,現在傷勢尚未痊癒,正在後莊調養。”高翔道:“為了侄兒,害得伯父和世妹千里奔波,史世兄更因此負傷,種種不幸,從此而生,侄兒真是愧作難安。”金陽鍾正道:“以老夫與你父親多年知之情,縱冒萬險,也是義不容辭的事,在伯父面前,不必拘禮客套,倒是你快把雪山之行經過,告訴伯父,咱們好好商量一個計策出來。”高翔毫不隱瞞,便將前往雪山古堡,如何闖堡動手,如何被迫殺死各派高手,以及天火教恐嚇之辭,一一詳述了一遍。

金陽鍾凝神傾聽着,臉時而驚訝,時而沉重,神情變幻莫定,等到高翔説完,突然口問道:“這麼説,你並沒有見到那位天火教主,他卻暗中將你認識清楚了?”高翔點點頭。

金陽鍾頓足長嘆道:“這一來,你禍已不遠…”高翔掀眉道:“伯父的意思是…”金陽鍾道:“你不知道,那天火教主心機陰沉,手段歹毒,一向行事毒辣,使人防不勝防,你父親費盡苦心,將你藏在石中撫養長大,不敢以你示人,正是懼他施展斬草除的手段。如今你獨往古堡,正面跟他朝向,從此,他必得你甘心,而天火教徒盡皆深藏不,也許早已匿身在你四周,對你下手,可説易如反掌…”高翔做然道:“侄兒孤身只劍,出入他總壇所在,他也並沒有把侄兒奈何得了。”金陽鍾正道:“明槍易躲,暗劍難防,他從前不知有你,今後勢必不會再輕易放過,你在庭所遇,便是他借刀殺人之計。唉!傻孩子,你不知那老匹夫有多卑鄙…”高翔猛然心中一動,截口道:“難道伯父知道他是誰?”金陽鍾啞然一怔,面頓時變得一片蒼白,愣了片刻,才搖頭苦笑道:“伯父怎會知道他是誰,這不過是從許多被害之人遭遇經驗,推斷而得罷了。”接着,語氣一轉,又道:“孩子,你形藏身份已,千萬不能再獨自行走江湖,好好在莊裏安住一段子,天火教既有開山立派之意,事情不久即可明朗。至於各派對你的誤會,伯父儘量設法代你解釋,憑我這張老臉,他們諒來總要賣賣情的。”高翔口雖不言,心裏疑雲更盛,暗忖道:你話裏已漏出語病,就是不留我,我也要多住幾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