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現下吳徵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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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她嘔心瀝血,付出了無數心思,也忍受了無數屈辱的天陰門,的確在心中割捨不去,與靈魂連為一體。不是柔惜雪沒有想過重建天陰門。
只是她武功全失,也意味着權勢,號召力全都離她而去。盛國更是片從未經營過的陌生土地,認識的都不過寥寥數人。身無分文,窮途絕境,便是天陰門的現狀。
誰又肯來做這份吃力不討好的事情?費鴻曦也好,倪暢文也好,就算倪妙筠跪死在他們面前,他們都不會這麼做。
就算他們願意,盛國皇帝又肯不肯?山腳的桃林,山的梨園之上,這片仙境般的所在,真真切切地立起舊時屋瓦,卻又換了嶄新容顏,清麗出塵。
柔惜雪知道誰才有這樣的能耐,更知道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吳徵離府出征之後,冷月玦捧着書冊要修訂天陰門的典籍,當時就發現愛徒有什麼瞞着自己。
只是萬念俱灰之下常懈怠,愛徒賣關子她也沒有深究。如今想來,重建在當時就已動工,冷月玦才會滿懷希望。
吳徵固是天陰門二十年風波之因,但所有的後果都要他承擔那是推卸責任,怨天尤人之舉,這一片尤勝從前基業不是臨時起意,而是他一到盛國就在計劃之中,歷經近兩年才得完工。
已覆滅的天陰門從此又有了基之地,猶如希望的種子再度破土而出。光憑這一點,吳徵的恩惠就已不啻於再造之恩。柔惜雪行着莊重的大禮,吳徵閃在一旁不敢受,柔惜雪自行其禮以示尊重,吳徵則當她跪拜天地。
一套禮節足足行了兩炷香時分,雙膝發麻的柔惜雪才被冷月玦攙了起來坐好,此時她已呼凌亂,面發白,汗下如雨,額頭上甚至有幾道血痕,卻是一臉寧靜,彷彿完成了些許心願的滿足。
“恩公之德浩如煙海,貧尼當生生世世供恩公名諱與佛祖座前,夜祈祝…”柔惜雪念之情依然未定,心起伏,全不知該如何謝吳徵,只把能想到的一切都説了出來。
“柔掌門若再叫恩公二字,今後就沒法再説話了。”吳徵面凝重十分嚴肅,道:“無論看我孃的面子,還是玦兒的面子,這些事情我都該去做。”
“吳掌門高義。”柔惜雪只覺心思已許久沒像今這樣清晰而專注,不僅立時明白吳徵不喜什麼,還知道他有話想説,道:“但請吳掌門吩咐。”
“吩咐談不上,只是一些建言,玦兒來説吧。”吳徵話一出口,就見祝雅瞳與倪妙筠站到了柔惜雪背後,大有天陰門人同舟共濟之意,不由欣一笑。一是一,二是二,就算是一家人,他也喜歡這樣清清楚楚。
“師尊。吳掌門的意思是,欒家污穢天陰門名聲,雖是冤屈之事,到底已在世間傳,短時之內洗不得,天陰門重立一事不可之過急。
崑崙派也已重修,不就要以崑崙大學堂之名招徒授業。吳掌門的意思是,不若這裏暫定為崑崙大學堂天陰門分院,不必太顯山水。
就算有些不明事理真相的人搞些責難,崑崙派也好出面先接了,崑崙還有些家底不怕這些,天陰門卻是分毫都傷不起。待過得三五年,天陰門沉冤得雪,元氣漸復,再立山門不遲。”話説至此,朱泊哈哈一笑,拿起酒葫蘆咕嘟咕嘟灌了三大口。連天陰門都修起來了,崑崙派難道能沒有?
“但憑吳掌門決斷,貧尼絕無怨言。”柔惜雪雙手合十半躬身謝道,這一點連吳徵都出乎意料。雖是權宜之舉,也確實都為天陰門考慮,但終究讓天陰門變作【下屬】。
以柔惜雪曾經的身份,以及她對天陰門的珍視,連冷月玦也斷定極難答應。看來經歷了磨難,柔惜雪的心境也已大變,變得比從前更加務實。
“天陰門同道在此,崑崙門人也在此,在下此言絕非戲言,柔掌門何重立山門,在下絕不勉強。”當着祝雅瞳,倪妙筠,以及朱泊,陸菲嫣顧盼的面,吳徵莊重許諾。無論柔惜雪現下究竟是怎生想法,迫於無奈還是心甘情願,這份許諾是少不得的。
“敢問吳掌門,崑崙派建在何處”
“就在北面。”吳徵遙遙一指。只見不遠處的一排亭台樓閣,一樣的依山傍水,一樣的宛若仙境:“不是在下小氣,而是還要等幾位貴客來臨,咱們現在島上游玩幾,等貴客來了,再請諸位一遊崑崙派。”雖是夕陽照晚時辰,卻是萬象更新之際。
兩派門人均覺百廢待興,臆朗得天湖花翻湧的清波,無邊無際。其餘非兩派門人者也由衷地到高興,唯獨欒採晴都嘀咕道:“這樣都能讓你們翻身?奇哉怪哉…”説不清她的想法,總之韓歸雁聽在耳中。
也不覺她有什麼嫉妒或是恨意。官差依約送來晚膳,眾人就在索雨珊的院子裏用餐,還特地讓官差多送來兩套桌椅。
雖無人落座,桌面卻擺着碗筷,斟了美酒,每當眾人歡飲時,都朝這兩桌舉杯相邀,彷彿那裏坐着悉的同門,耿忠,奚半樓,林瑞晨,柳寄芙,索雨珊,鄭寒嵐…
酒足飯飽,撤去桌面,眾人在草甸子上鋪好絨毯席地而坐。冷月玦今喝了許多,原本肌膚潔白的冰娃娃小臉紅撲撲的,分外地嬌豔。她從袖中取出玉滴在指尖盤旋一舞,道:“陸前輩,晚輩能否請您共奏一曲?”冰娃娃這一路都顯話多,且越行近天湖話越多,柔惜雪直到此刻才明白為何。看清靜寡淡的愛徒在人前落落大方,真覺今發生的一切恍若隔世。
“幸何如之。”陸菲嫣雖被冰娃娃這一聲前輩叫得臉發紅,也覺臆間的暢快非得借一曲高歌抒發出來不可,忙在膝間擺下鳳鳴青霄。
“手握靈珠…常奮筆…心開天籟…亦吹簫!”冷月玦高舉藕臂,依然在指尖舞着玉簫曼聲長。冷漠的冰娃娃此刻意氣風發,轉動的玉簫發出嗚風聲,尚未奏曲,與她的曼聲長便悦耳已極。
“錚…錚…”陸菲嫣率先撥動琴絃,二女心意相通,且當是此時,再無比【笑傲江湖】更為適合的曲目。
美婦左手勾挑,右手撫弦,正是她的絕技【石上清泉】。可簫音若有若無,居然如二鳳齊鳴,始終緊緊跟隨。須知比起在成都吳府之時,陸菲嫣武功大進,這一手撫琴絕技更加行雲水,渾然天成。
冷月玦的音律原本就較陸菲嫣稍遜,現下居然能以輔奏既不奪主,亦不示弱,稍懂音律,又經歷過吳府鬥樂之事者無不暗暗稱奇。
曲調將盡,琴音漸弱,簫音轉強,主次變換。那盪滌心靈的簫音如風入松,不僅清越,且頗有發自內心的喜悦時引吭高歌的動人心魄。
柔惜雪也深明音律,知道冷月玦今之心境前所未有,且【手握靈珠常奮筆,心開天籟亦吹簫】的詩意至今徹底悟透。
現下的愛徒,如手握靈珠,妙筆生花的文豪,心生天籟,奏出吹斷水雲妙音的仙子,正按孔吹簫,依於心境自然而然地翩翩起舞。
冷月玦音律大進,絲毫不遜陸菲嫣。昔吳府合奏,百鳥齊鳴。今在煙波山上,正值黃昏餘暉,倦鳥正歸巢間聞仙音大作,不一時四周枝頭上便停滿了各式各樣的鳥兒。更奇的是,鳥兒齊齊俯首不語,似怕有一絲雜音,就擾亂了這首天籟之曲!
琴簫聲畢,天地間一時萬籟俱寂。過了良久,柔惜雪才了口氣悄然問道:“這是什麼曲子?”
“掌門師姐,這是我們初去成都吳府時,吳掌門做的曲子。若是心境平和時奏來就似梵音,叫【清心普善咒】。若是心緒動時便是方才的【笑傲江湖】。諸位師姐們都…都很喜歡…”倪妙筠目中有淚光,不知是被曲子所染,還是念起舊時與同門一同欣賞天籟的時光。
“原來如此。”柔惜雪合十低眉,雙顫動,卻默默無聲,不知在心底唱着什麼。
曲畢興盡,這一也玩得頗為疲累。煙波山上屋舍俱全,用的被褥等也早已備好。這裏在不遠的將來就是崑崙派與天陰門,都是大家的,既然來了,無人想走。
連欒採晴也【厚着臉皮】要在這裏繼續蹭吃蹭住。柔惜雪當晚就要住在索雨珊的院落裏,諸人一一告辭。出了院門時倪妙筠疾步越過吳徵,錯肩時向他手裏了張紙條。吳徵本就走在最後,接了紙條便大喇喇地打開。
只見上頭寫了八字:落英深處,皇親謀反。他略一錯愕,品出個中之意,又驚又喜,還忍不住幾乎要失聲而笑。這啞謎打得,不知倪妙筠鼓起了多大的勇氣。吳徵從後望去,果見腳步慌張的女郎出的潔白脖頸已然傅粉。
可想而知她現下正倔強地睜大驚恐的眼眸,滿面羞紅…***折傘搖搖,傘面上未曾繪着山水。
但仍有那一句斜風細雨不須歸。吳徵已經徹底放棄了練字,所以這一行詩還是央了陸菲嫣書寫。佳人邀約,旅途中又沒準備什麼禮物在身,打一支她悉又喜愛的折傘,也是一番心意。
煙波山到了夜晚更加朦朧,此刻明月在天,萬里無雲,可向天空望去明月仍像蒙了一層薄紗。吳徵信步至石階口向山腳俯瞰,才覺這層薄紗不在天空,恰在煙波山。
微涼的湖風送來水霧重重,正將桃林裹在氤氲之中。月光的銀輝下桃瓣夭夭其華,良辰美景,吳徵卻已無心賞玩。
再美的景緻,空無人煙時都沒有任何價值。若有佳人在此,風月才會變得活生香。桃林裏的落英繽紛也是一樣,現下吳徵的眼裏,除了那位高挑修長的女郎已容不下旁物。桃林雖繁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