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分辨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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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徵早準備好一番説辭,張口就來:“老莊頭每回下山採買,我都央他找貨郎買些奇聞異志回來,用我自己的例錢買的。”反正老莊頭目不識丁,本不知書中説的什麼,還不任由自己編排?
“這些故事今晚説過便罷,後決不可再行提起!”陸菲嫣前所未有地嚴肅:“你可知這犯了大忌?傳出去崑崙可有大難!”
“我知道!”吳徵淡淡微笑:“盼兒還小聽過不久便忘,楊宜知也曉得分寸不會亂説。這個故事其實是徵兒心中有惑,想請教兩位師姑。”陸菲嫣與林錦兒對望一眼。
若説吳徵此前所表現出的過人之處,是極快的反應與強悍的學習能力,直到此刻她們才知道吳徵的早與縝密亦遠超同齡人。林錦兒極快地在小院周邊巡視一遍,才關好房門與窗户,靠近吳徵壓低聲線鄭重道:“你想問什麼?”縱在崑崙派內,也絲毫不敢大意。
“皇帝今年幾歲了?”與二師弟戴志傑不同,吳徵對崑崙派之外的事情並不太上心,只是朦朦朧朧知道一些,也從未深究。
“五十七歲,身體…不是太好。”三人的頭幾乎湊到了一塊,連呼都幾乎噴到對方臉上。濃郁如玫瑰,清冽如玉蘭花的兩股女子體香沖鼻而入,吳徵好一陣眩暈。
“我聽聞韓將軍家麾下重兵十萬…”
“十二萬!”林錦兒及時糾正。
“韓府與咱們崑崙是不是一條線上的螞蚱?”
“…是…掌門師兄與韓府走得甚近!”
“韓小姐被遣去西嶺邊屯,死了一了百了,活着也再無出頭之。這個都尉便是做到了頭,對麼?”
“約是如此…即使她招了入幕…額…將自己當做男子,都尉便是到了頭,永遠成不了將軍。徵兒,你怎地知道這些?”幾乎忘了是個九歲半的男孩,險些便説出入幕之賓的不雅之言,陸菲嫣面微紅。
吳徵低頭無奈道:“奇聞異志裏總有這樣的故事,皇帝年紀大了,便開始擔心起江山萬代來。獅王雖老,爪牙猶存,這一動手,便要身邊的百獸死傷無數。咱們崑崙怕是也躲不過去。”思路雖是清晰,腦子裏那抹星光下的體玉呈總是不斷閃現,揮之不去。
“崑崙的弟子可不該説出這等喪氣話來。”林錦兒板起臉道:“崑崙派已歷二百三十三年,可比大秦朝長得多。皇位更迭,門派不倒,只需勤修內功,何懼風雨飄搖?”
“是!”吳徵心中一凜。雖是心態成,終究從未到達這等層次。會捲入江山迭代的漩渦中去難免惴惴不安。得林錦兒點醒,領悟也快,不由得安寧許多。
師父還是涼州刺史封疆大吏,更為益州北面屏障,只需實力強勁,便是皇帝也不敢輕易下手。見吳徵若有所思,心緒漸漸平復,林錦兒滿意道:“現下不許你考慮這些。
天塌下來,自有咱們頂着,徵兒乖乖回房去歇息,多為藏經閣選取功法一事準備才是要緊。”林錦兒陪着吳徵回房,路途雖短,温言不斷。
小師姑今一身潔白曳地長裙,如同一朵亭亭玉立的清荷。她身量不高堪稱嬌小,卻有一雙比例極長的美腿,將嬌小與修長這一對絕不相稱的詞兒匯於一身。
側身望去,拱起的廓只堪一握,又將她的身子襯得玲瓏有致。至於那一張巴掌大的緻臉龐更是堪稱童顏,吳徵上山八年來似乎從未變過。
安頓吳徵睡下,林錦兒回到自家房內。陸菲嫣玩味笑道:“你待徵兒真心是好。”林錦兒嫣然一笑,面上微泛紅霞:“和掌門師兄一起救回來的,就像我們的孩子一樣,自然倍加疼愛些。”
“我…們!”陸菲嫣笑得更加燦爛:“好一個我們!”林錦兒知道説錯了話,皺眉撅嘴嗔道:“師姐又來戲耍人家。”陸菲嫣眯眼挑眉:“若不是你…們親手帶回來的,我定然要當崑崙是不是哪個山怪成了才是。”師姐妹倆嬉鬧一陣,一同寬衣隔着顧盼睡下。林錦兒見顧盼粉嘟嘟的小臉可愛之極,不由嘆息道:“多好的一個女娃兒,四師兄偏生重男輕女。哎!師姐,師兄納妾的事怎樣了?”陸菲嫣雲淡風輕混不當一回事,只是輕撫顧盼道:“關我什麼事了?由得他去便是。師姐有盼兒便知足咯,我的乖乖盼兒。”林錦兒見她一臉有女萬事足的模樣,笑聲中吹熄了燈…一月時光轉眼而過,吳徵師兄弟共十二人在顧不凡與陸菲嫣引領下一同步入後山。
藏經閣共有四層,本就是整個崑崙派最高的建築,又在後山之巔,足顯其舉足輕重的地位。四名老者候於門前,顧不凡與陸菲嫣急忙招呼弟子們跪下行禮:“參見師伯,師傅,師叔。”吳徵是第一次見到師祖一輩的人物,看來這四人奉命長期看守藏經閣寸步不離。藏經閣四面臨崖,僅有一條小路可至。由四名師祖分東南西北四面看守自是萬無一失。
“罷了!讓徒孫們都進去吧。”領頭的老者白麪長髯,一甩袍袖後勁風吹開大門,側身讓路。
吳徵微微抬頭,見剩餘的三名師祖一人雄偉,一人文氣,另有一干瘦佝僂的小老頭,一隻大大的酒糟鼻子嵌在臉上,直將一張臉都佔去了半數。
眯着的小眼睛醉眼朦朧,間還彆着只酒葫蘆,活像個酒鬼。不敢出異樣的目光,吳徵邁入空氣微腐的藏經閣。
吳徵晃晃悠悠登上四樓。説是樓層,更像是個閣樓。狹窄的空間有些氣悶,尖錐型的屋頂壓在頭上,看着像是加大了空間,實則由下望去只更加壓抑。
與下三層密密麻麻的典籍不同,頂層裏只有空空落落六個鏤空架子…形似前世裏附庸風雅的人家用的博古架。架子上整齊地擺放着用桐油泡過的厚實竹簡,看着就顯莊重。另有兩張長案,兩張椅子。
“《天雷九段》七。”吳徵取下最中央兩隻架子左邊一隻上的竹簡,剛勁有力的字跡先以鋭物刻畫,再用墨跡填充,保存得分外細緻。
“不是這隻架子。”這個世界的人們習慣於從右往左,不論是寫字還是置物。吳徵雖已努力適應也適應得很好,不經意間還是出從前二十來年行成的習慣。取下右邊書架上最右上的一卷竹簡“這就是了,額…”將沉重的竹簡在地上攤開,吳徵一陣頭皮發麻哭笑不得:“《天雷九段》三?這麼大一隻才是三分之一的目錄…卧槽…”按崑崙派慣例,藏經閣每五年只開一輪,每次三月時光。
顧不凡同輩師兄弟會間隔開來進入,以免誤了門派政務。吳徵等內門親傳弟子是一批,其後還有外門弟子。進入時除了穿在身上的衣物,別的一概不許。
這三月時間進入的弟子吃食與換洗的衣物都由專人送來,洗漱拉撒等在一層也有專門的隔間。
死記硬背也好,用心參悟也好,三個月過後不論多寡一律同時離開。門派對於內外門弟子區分嚴格,內門弟子可自由挑選,外門弟子則不能登上三四層。也並不限定你學什麼,但挑選適合的功法是個學問活兒。自己的事情自己最清楚,雖有師長們的建議,究竟哪種功法最合適還得自己決定。
功法的修習很難半途改變,因此三個月堪稱暗無天的時光實則緊張得很。吳徵怔怔望着地上的竹簡,愣了一會兒神。前世曾有一句話讓他印象深刻:不要因為走得太遠,就忘了當初為什麼出發。印象深刻的原因並非其中藴含的道理。
而是始終在問,自己也走了很遠的一段路,可我當初又是為什麼出發呢?從前世出生後就開始掙命,一直到現在。前世不知道,今生也不明為何出發,亦不知為何奮鬥,只為活着。
就像他在學校裏也曾羨慕同學們有父母無微不至的關懷。他並不恨拋棄他的生父生母,確切地説,是無所謂。
親情於他而言只是一個空的想象,虛無縹緲得無比遙遠。…不曾有過,不知珍惜,僅只羨慕,羨慕得深入靈魂地渴求。來到這方世界以後,享受優渥的童年生活。顧不凡與林錦兒也像嚴父慈母般待他,絕無半分虧欠。
可少了血緣間神秘的聯繫,總覺缺了點什麼。在那座村莊修羅場中,林錦兒曾問他父母呢?嚇傻了的吳徵一頭冷汗,誰是我的父母?
顧不凡與林錦兒不忍他一個小小孩童去面對至親的屍體,也分辨不清,只得將這事含糊處理,可笑地讓吳徵矇混過關。
實則顧不凡與林錦兒定要較真,吳徵也只能隨便指認兩人…我的前路到底在哪裏?胡思亂想一陣,吳徵收起紛繁的心緒開始記憶參悟《天雷九段》。既來之則安之,想不明白的事情就等以後再想。山下波詭雲譎,還是多學些本事保命才好。
晦澀難懂的語言對吳徵來説並不是問題,他學習能力本就強,來了這方世界八年也早適應了各種功法上的文書方式。
作為一名應試教育歷洗練的現代人,背書能力自然不在話下…短短一月時光,吳徵便將《天雷九段》背誦記憶完畢,又花了半月時光反覆閲讀背誦得一字不差,頓百無聊賴。空虛再一次襲上心頭。時經八年,即使不得不接受現實的情況下,吳徵仍然覺自己在做夢。
身邊的一切都變得那麼陌生,現代變成了古代,飛機大炮變成了刀槍劍戟,語文數學變成了子曰詩云。
我的歸屬究竟在哪兒?吳徵輕手輕腳步下四層,這一代弟子裏只有他登上了四層,戴志傑,楊宜知等人都在三層,一個個面目凝重緊縮眉關,並未發覺可以放輕腳步的吳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