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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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撤離的同志都走南城,鬼子該是從北邊來。”思楓説。
郵差忽然捶了下自己的頭:“哎呀!上午走那傢伙可是從北邊走的,可不撞槍口上了?”人們都愣愣地看思楓,思楓河水北望,好像她能看穿這幢幢建築看見歐陽一般。
“他吉人天相。”思楓輕輕地説。
幾個人莫名其妙地互相看看,無論如何這不像老唐同志該説的話。
郊野外,歐陽正在整理自己的傷口。長衫已經被撕成兩片纏在身上,他和六品正盡力把它束緊。歐陽直起身來試了一下,每一下輕微的動作都痛得他直咬牙。
“我看是不行。”六品滿臉懷疑。
“我看是行了。”儘管剛束上的衣服裏已經在滲出血跡,歐陽還是彎下,去拿鬼子懷裏的手槍。
“我來我來。”
“得自己來,這都幹不了,我躺這兒得了。”歐陽努力着,他終於做成這個簡單的動作,對自己也多了幾分信心。歐陽直起來,心情好了很多“
好。六品,你來攙着我,我給你帶路。”
“咱們去哪兒?”
“進城,咱們回沽寧。”六品攙着歐陽向沽寧城奔走。
牌樓已近在眼前,過了牌樓就算進了沽寧。歐陽停下,隨便抹了一把頸子,上面的傷口還在血。他聽着自己
重的
氣聲,覺得那都不像出自自己。
“這城裏有鬼子嗎?”六品有太多想明白的東西。
“大概有吧,可更多是中國人。”
“這城是不是已經被鬼子佔了?”
“我不知道。”
“你比我還玩命,你比我還恨鬼子。”六品説“你肯定有要緊的人在城裏,所以你這麼玩命。”
“什麼?”歐陽看着六品那張憨厚的臉,自己都沒覺察到的心事居然被個認識不到一個時辰的人説了出來。
“你臉上寫着嘞。我老婆孩子都已經死啦,我都快瘋啦。這麼老久我就跟你説過話,我看得出來。”
“大概是吧。有個人要緊,可很多人更要緊。改天我跟你説,如果咱們還能活下來的話。”
“我來揹你。”六品笑了笑伸出手來。
他是這種人,丟失了自己的牽掛就願意把別人的牽掛當成自己的。
“不不,等一下…我不是跟你講客氣。”歐陽掙開那雙熱情的手,望着百米外的牌樓“這是進出沽寧的必經之道,沒道理這麼安靜。”牌樓一個人沒有,不止是太安靜,而且有點死氣沉沉。歐陽看了一會兒,終於再次開步。六品攙着他,一步一步地穿過這牌樓。它後邊是條百米長街,歐陽早晨從這裏出城時還有幾個路人,現在只有一件無主的衣裳被風捲着吹過,六品伸手抓住,那是件小孩衣裳,六品憨憨的臉上頓時有些傷。
歐陽把那件衣服拿過來放在窗台上,輕而堅決地把六品往後推了一把,六品一驚:“你是説這條街上有鬼子?”歐陽搖搖頭:“我先走,我認路。”他走得搖搖墜,抱着雙臂,夾着腋下的傷口,束
的布條裏藏着手槍,他的手握着槍柄。
六品用他特有的專注看着歐陽走開,又輕推路邊一家房門,門從裏邊閂着,他竭力想從窗户裏看清什麼,卻只看見小户人家特有的擁擠與幽暗,他再湊近一點,額上被什麼狠抓了一下,他驚退摸槍,一隻貓從屋裏躥了出來。歐陽苦笑,後肘被人輕碰了一下,六品終於不願意再在原地待着,歐陽再沒説什麼,由六品攙了往前走。
“這裏頭真要有鬼子咱們是不是就準得死?”歐陽注意力全在周圍,他有口無心地應着:“被槍打死還是被刀砍死?”
“挨槍子兒。”六品蠻有信心地摸摸背上的布包。
“那就再不用拼死拼活報什麼信了,現在這架勢,槍聲一響,沽寧就是炸開的馬蜂窩。”
“那你幹嗎不開槍?你有槍。”歐陽看看自己腋下的槍,他有些心虛:“因為誰也不知道鬼子要幹什麼,我也…”
“你是什麼人?”被一個老實人懷疑地瞪着絕不好受,歐陽苦笑,他知道自己必須答得小心:“我是好人,你也看得見。”六品終於點了點頭移開目光:“我媽總教我別太聽別人的話,可我總不聽她的話。”他寬厚的肩膀就幾乎把歐陽全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