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友敵混淆行詭辯是非大白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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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門壯在鐵廣夫一放暗器之時,已是料準他們的偷襲必然不能成功,早就在煙霧消散之前溜走了。
雷震嶽笑道:“今天他是公證人的身份,按照江湖規矩,與其今與他為難,倒不如讓他再來搗亂的好,就只怕他不敢自投羅網。不過我還有一事未明,想問石星賢侄。”
“不知伯伯想要知道什麼?”
“聽説你們本來是打算留在蘇州的,怎的忽然又到了這裏?”陳石星道:“我正是要把一個好消息告訴兩位伯伯。”單拔羣連忙問道:“可是你們已經打聽到葛南威的消息了麼?”雲瑚笑道:“豈只消息,他的人已經回來了。”單拔羣喜出望外,“怎樣找到他的?”雲瑚笑道:“單伯伯,你的眼光真是不差,給你説對了。”單拔羣一怔道:“我説對了什麼?”雲瑚説道:“是那位巫姑娘將他救了出來,後來又在暗中幫助我們,我們才能找到他的。”當下將找到葛南威的經過,一五一十的説給單拔羣知道。
單拔羣笑道:“我早就看出那位巫姑娘對南威沒有惡意,總算沒看錯人。南威如今是在——”陳石星道:“在我們離開蘇州那天,他已經和丐幫的焦舵主前往太湖了。”雷震嶽霍然一省,説道:“對,太湖三十六家水的總寨主王元振今年做六十大壽,他的壽辰是本月廿二吧?”單拔羣笑道:“正是。我本來想邀你一起趕會的。”雷震嶽笑道:“其實我也有這主意。不過在今之前我可不知自己是否有命去喝他的壽酒。現在是可以和你們一起去了。”兩天之後,他們已是一葉輕舟,逍遙在太湖之上。
風平靜,凝眸望去,但見萬頃茫茫,水天一“,太湖七十二峯迤邐來,有如翡翠屏風,片片飛過。
雲瑚在這如詩似畫的景之中,也不逸興遙飛,輕輕道:“燕雁無心,太猢西畔隨雲去,數峯清苦,商略黃昏雨。”這是宋代詞人姜白石的名句,雲瑚低半闕,便即笑道:“可惜現在未是黃昏,也沒有雨。”陳石星笑道:“還是沒有黃昏雨的好。前兩句何等灑飄逸,要是加上了後兩句的景,那可就嫌有點悽苦了。”雲瑚笑道。”不錯,我現在着羣峯起伏,隱現湖中,也只覺心曠神怡,並無白石老人受的那種‘數峯清苦’的滋味。”説罷,忽地朝陳石星笑了一笑,按下去道。”面對如此幽美的湖光山,我倒想聽聽你的琴聲了。”陳石星道:“好,我給你彈一曲張於湖(宋代詞人,曾中狀元)的念奴嬌。這首詞雖然寫的是庭湖景,移到此處,也很合適。”雲瑚説道:“不錯,此詞豪情勝慨,正合咱們心境。你彈吧,我給你伴唱。”琴聲一起,雲瑚唱道:“庭青草,近中秋,更無一點風。玉樹瓊田三萬畝,着我扁舟一葉。素月分輝,銀河共影,表裏俱澄澈。悠然心會,妙處難與君説。應念嶺海經年,孤光自照,肝膽皆冰雪,短髮蕭蕭襟袖冷,穩泛燴溪空闊。盡西江,細斟北斗,萬象為賓客,扣弦獨嘯,不知今夕何夕?”中秋才過三天,也算得是應景了。
琴聲一止,忽聽得有人喝彩道:“彈得好,喝得也好!”雷震嶽和單拔羣聽得有人喝彩,不也都是吃了一驚。原來在他們附近的水面,並無船隻。極且遠眺,只是隱約可見一面風帆。若説喝彩的人在那條船上,距離這麼遠,還是聽得如此清楚,那人的功力之深,也就可想而知了。
陳石星吃了一驚,説:“這人用的似乎是傳音入密的上乘內功。”雷震嶽嘆道:“不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句話當真説得半點不假。此人的內功之高之純,實是我平生僅見。想不到會在此處碰上如此人物。單兄,你對武林人物比我悉,你可知道這人是誰麼?”連“一柱擎天”雷震嶽都如此説,陳石星和雲瑚不更為驚駭了。大家都把眼睛看着單拔羣,希望他能夠説出此人來歷。
單拔羣想了一想,説道:“張丹楓大俠我曾有幸見過,要是張大俠尚未逝世的話,我會懷疑是他。但張大俠早已在四年前去世,我可真想不到還有誰能有此功力了。”雷震嶽道:“他的功力竟比得上一代武學的大宗師張丹楓大俠麼?”單拔羣道:“比之張大俠雖然還有不如,但在我所認識的武林前輩之中,已是沒有能及他了。”雷震嶽道:“單兄,你見聞廣博,你再仔細想想,或許這人你雖然並不認識,卻曾聽人説過?”單拔羣道:“厲抗天的師父喬北溟當年是和張大俠分庭抗禮的大魔頭,但聽説他也是早已在海外死了。”陳石星道:“不錯。厲抗天喪命在我師父掌下,我曾親耳聽得他説他那次是要找我的師父為他的師父報仇的。既然用到‘報仇’二字,可知喬北溟的死訊是真不假。”雷震嶽道:“想不出那就算了。依常理推測,既然有這樣的人物來到太湖,今天又是王元振的壽辰,自必是來給王元振賀壽的了。咱們到了西庭山,料想就可以知道他是誰了。”單拔羣忽道:“我想起一個人來了!”雷震嶽道:“是誰?”單拔羣道:“東海龍王!”雷震嶽道:“東海龍王是什麼人?”單拔羣道:“他是、是——”正説話之間,前面那條船已是出現在他們的視力範圍之內。
只見那條船大得驚人,約莫有二三十丈長,三層樓高。是一條名符其實的“樓船”雷震嶽道:“這種樓船,似乎不是在江河行走的!”單拔羣道:“不錯,這是用來飄洋過海的樓船。啊,你們看見了那面旗幟嗎?”陳石星定睛看去,只見一面大旗,在船頭風飄揚。旗上繡着一條張牙舞爪的緝龍。
龍是帝王的標誌,這條船居然敢用龍旗,先莫問主人是誰,他的膽大處亦是足以驚世駭俗了。
單拔羣吁了一口氣,説道:“我猜得不錯,果然是東海龍王!”那座樓船乘風疾駛,比小船還快得多,沒過多久,就只看見桅尖,船身已是隱沒在煙波浩渺之中。依水程推斷,這條船已是到了西庭山的山腳,船上的人也可能已是棄舟登陸了。
雷震嶽道:“船在西庭山停泊,看來果然是去給王元振祝壽的了。單兄,這東海龍王是什麼來歷,你還沒有説呢。”雲瑚則迫不及待的問道:“他是好人還是壞人?”單拔羣道:“我不知道他是好人還是壞人,甚至不知道他是姓甚名誰。”
“我只知道他是縱橫東海的一股海盜首領,殺人掠貨,對黑白道都不買帳的海上霸王。因他以龍旗作為標誌,故此人們稱他為東海龍王。他很少在陸上面,故此中原的武林人士,知道他的人並不多。
雷震嶽皺眉道:“像這樣的一個人,王元振的名頭雖然不小,恐怕也未必放在他眼內,他怎肯‘屈駕’來給王元振賀壽?事情似乎有點可疑吧?單兄你可知道他是王元振的朋友嗎?”單拔羣道。”我曾聽王元振談過他,但據王元振説,他也是從未見過東海龍王的,更談不上有什麼情了。不過或許他是由於惺惺相借,幕名前來與王元振結納也説不定。”他們這一葉輕舟,雖然比不上那艘海船之快,速度也不算慢。不見那艘海船之後約莫半個時辰,他們也到了西庭山了。當下一行四人,舍舟登陸。
西庭山雖遠不及五嶽名山之高大,但懸崖峭壁,奇石嶙峋,卻也予人以崔夷萬丈的覺。雷震嶽等一行四人舍舟登陸,但見山下田畝成行,山上盡是果樹,濃蔭相接,花果飄香,單拔羣告訴同行諸人:“王元振行寓兵於農之法,山寨弟兄的口糧,一半是憑耕種,一半是靠打魚。除非貪官污吏的不義之財他們才會強搶,一般正當的客商,他們是從不劫掠的。”行到半山,已有兩個頭目上來接。他們是認識單拔羣的,一見單拔羣,便即喜形於的説道:“單大俠,你來了就好了,我們真擔心你今天趕不回來呢。”單拔羣道。”有什麼事嗎?”一個頭目道。”剛才來了一個非常特別的客人。”單拔羣道:“我已經知道了,是東海龍王。”那頭目道:“不錯,東海龍王帶了許多人來,他和我們可是一向沒有來往的。”單拔羣道:“你懷疑他們來意不善?”那頭目道:“除了東海龍王這幫人外,還有一些和我們雖然相識;但情卻很普通,甚至是各行其是,風馬中不相及的黑道人物也來了不少。但這些人和東海龍王那幫人卻似乎相識,一見面就有説有笑的。我直懷疑他們是別有圖謀,來者不着,善者不來。”單拔羣道:“好,那麼我走快兩步,去見你們的寨主,用不着你們帶路了。”當下他們四人立即施展輕功,徑奔王元振總舵所在的西庭山主峯縹緲峻。
王元振是在聚義廳接受賓客的祝賀的。他們一進寨門,只見走來接他們的頭目面都是有點異樣的沉重,來到聚義廳,便聽得裏面吵鬧之聲,恍若聚蚊成雷,説話的人太多,只聽出他們是在爭論,至於爭論什麼,一時間可就難以分辨了。單拔羣無暇向知客多問,便即走迸聚義廳,正在門口,忽聽得王元振大聲説道:“我年紀老邁,過了今,已是決意金盆洗手,這太湖寨主,我都不想當了,何況什麼江南的武林盟主?我自是更無此念。”跟着有人説道:“是否需要一個武林盟主,大家也還意見紛紛呢,王寨主,你讓賢不嫌早了一點麼?”又有人大聲叫道:“王寨主,你是龍馬神,六十歲正是壯年,如何就説到金盆洗手四字?”跟着有人叫道:“目前正有大事待決,王寨主就是想要金盆洗手,似乎也不當在這時候。”單拔羣聽得這些議論,不暗暗納罕,怎的突然會有推舉什麼武林盟主的動議?莫非就是東海龍王的黨羽搞出來的。真正的目的是要讓東海龍王統一江湖?‘大事待決’又是什麼‘大事’呢?還有一樣奇怪的是,王元振素來豪氣千雲,才不過是十天之前,我和他分手的時候,他也未曾向我表有金盆洗手之意,怎的現在忽然説要退出江湖?”心念未已,聽得一片嘈嘈雜雜的聲音嚷道:“王寨主若是當真倦勤,那咱們也不必勉強他了!”
“處非常之事,必須非常之人;這擔子是重了些,王寨主不願意挑,咱們就請能挑得起也願意挑的人擔當吧。”
“胡説八道,我們在太湖裏安窯立櫃,數十年來都是風平靜,何須什麼武林盟主?我們擁戴的也只能是天總寨主!”
“話可不是這麼説,如今我們受到官兵的壓迫,正是應當同心禦侮的時候,有個武林盟主,那又有什麼不好?”許許多多人同時説話,竟是主張有武林盟主,主張“不必勉強”王元振再負重任的人多。而且這些人包括太湖三十六家寨主中的幾家寨主在內。
就在此時,單拔羣一行四人已經走進了聚義廳,開始有人發現他們了。
認識單拔羣的人多,登時就有許多人叫道:“大家且莫爭論,單大陝到了!”接着有人叫道:“啊,威震天南的‘一柱擎天’雷大俠也到了!”只有陳石星和雲瑚,他們雖然是跟着兩位大俠進來,卻沒什麼人注意他們。
王元振喜出望外:“雷大俠,想不到大駕光臨,請恕失之罪。單大哥,你怎麼不早點給我捎個消息?”單拔羣道:“我也是前幾天才知道雷大哥來到江南的。我是特地到海寧去接他來的呢。”雷震嶽道:“我是特來給王總寨主拜壽的,王總寨主不必客氣。”王元振疊聲説了兩句“不敢當”之後,哈哈笑道:“今先有東海龍王,後有你們兩位稀客遠來,真是令得王某畢生永榮寵之事。”和王元振賓主對坐的是一個身高七尺開外的虯髯大漢,約莫五十歲未到的年紀,雙目炯炯有神,雷震嶽和單拔羣二人來看,態度卻似乎頗為倔傲。
雲瑚悄悄在陳石星耳邊説道:“這人想必就是東海龍王了,哼,他這副自高自大的神氣,我一見就心裏生氣!”那虯髯漢子忽地把目光投到陳雲二人身上,也不知他有沒有聽見雲瑚的説話。陳石星悄悄捏了捏雲瑚的手心,示意叫她莫要亂説。兩人退入人叢之中。
此時嘈嘈雜雜的聲音不知不覺都已靜止下來,大家都在注視東海龍王和兩位威震武林的大俠相會。
王元振開始介紹道:“這位是鼎鼎大名、縱橫海上的東海龍王司空舵主!”不出雲瑚所料,這虯髯大漢果然是東海龍王。
“這位是威震南天的‘一柱擎天’雷大俠!”介紹完畢,東海龍王微一欠身,淡淡説道。”在下司空闊,久仰雷大俠盛名。”在場的人,十九不知道東海龍王的真名實姓,此時才知道他叫司空闊。
他口裏雖然是説對雷震嶽“久仰”但只是微一欠身,倔傲的神依然未改,顯然是不怎麼把“一柱擎天”雷震嶽放在眼內。
許多人都為雷震嶽到不平,雷震嶽卻似乎不以為意,按照普通的江湖禮節,不卑不亢的抱拳一揖,也是淡淡道:“請恕雷某地僻偏遠,今方始知道東海龍王的大名,失敬了!”針鋒相對,東海龍王的面微變,隨即哈哈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