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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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都見怪不怪。
説者無意聽者有心,江童只是笑了笑,沒有回答。
已經大半年沒有回家了,江童拖着行李步伐沉重,腳下灌了鉛一般。楚河送他去車站,見他神情恍惚,問道:“你怎麼了?看你神不大好,我去給你買些吃的。”
“不用了。”江童拉住楚河,擠出一抹勉強的笑,“可能是要回家了昨晚沒睡好的,我在車上睡一覺就好了。”
“那也行,你記得吃東西,別餓着,對胃不好。”楚河伸手理了理江童額前凌亂的碎髮,再將他折起的衣領翻出來理好。
突然的温柔竟讓江童鼻尖酸澀,忍着想哭的衝動,江童抓起行李箱邊走邊説:“要進站了,我走了你回去注意安全。”彷彿是在躲避一般,江童頭也不回地擠進人羣。他不想楚河看到他痛哭涕的模樣,他不想楚河看到他的難堪和狼狽,他只想以乾淨的模樣,體面地和楚河做朋友。
然而事情總是無法得償所願的,寒假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江童每天都在吵架聲中煎熬。
縮在房間裏,從夜幕將至到清晨升,他都睜着眼,聽着門外聒噪的聲音。爸爸的呵斥聲、媽媽的吵鬧聲、摔杯子、砸電視,桌子。他不敢打開房門,他不敢也不想踏進那個髒亂的雞飛狗跳的世界,他甚至不敢出門。
一想到出門被人家在背後指指點點,同情他、可憐他、鄙夷他,他就渾身發疼。
——這是那家出軌媽的兒子。
——這麼年輕,聽説還在上大學吧。真是可惜了,兒子上大學家裏就熬出來了,他媽媽是有多想不開還出軌,一大把年紀了真是不知羞恥。
——聽説還比她大二十多歲呢,都能當爸了,也不知道這孩子知不知道。
——知不知道都可憐,以後娶媳婦怎麼説得出口,誰家姑娘願意嫁到一個婆婆出軌的家庭,真是一點不為孩子着想。
——就是就是!
耳邊幻想的談論聲愈來愈清晰,江童倒在牀上,縮進被窩裏蓋得嚴嚴實實,捂着耳朵雙眼緊閉,哀求地嘀咕着:“別説了,別説了,求求你們,不要再吵了。”然而他最後的陣地也被破壞,房門被推開,他爸爸走進房間,坐在牀上哭訴:“小童啊,我這輩子真是全被你媽毀了。我一心一意為這個家,她就這麼對我?因為我不會説好聽的話,她就在外面找了個野男人?那個老男人比她大二十歲,都能做爹了。她就這麼不知廉恥?你小姨勸她多少回了,她就是不改,我要怎麼對她,她才明白我的心?”
“離婚吧。”江童眼神空,看着眼前這個絲毫沒有尊嚴地痛苦的中年男人,將一直藏在心裏不敢輕易觸碰的想法,鼓起勇氣説了出來,“離婚就不用再吵了。”
“你説得簡單!”爸爸止住了哭聲,生氣地喝他,“離婚?我不甘心,離婚後她要分一半的財產,我憑什麼把自己辛辛苦苦掙的錢白白送給她和那個老男人享福?我好不容易將你供上大學,要不是因為有你,我何必在這個家忍氣聲。小童,爸爸的苦衷你不明白啊。”
“我不明白。”江童雙手握拳,壓抑心中的怨恨,眼淚無聲地湧出眼眶,“我不明白你們為什麼要生下我?為什麼要讓我遭罪?你要是不甘心就離婚啊,長痛不如短痛,説到底你就是懦弱無能——”話還未説完,爸爸狠狠打了江童一耳光,臉上的手指印清晰可見,半邊臉瞬間紅腫。
江爸爸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兒子,扔下一句不懂事就離開了,房門“砰”地一聲摔上。
江童再也坐不住了,身體往一邊傾斜倒在牀上。才一個月,他好像過了數百年一樣,好累。
從來沒有這樣期待開學,江童早早收拾了行李,沒有一句道別就離開了烏煙瘴氣的家。猶如一隻放出囚籠的小鳥,心裏輕鬆了不少。
回到學校,楚河看見他臉上還未徹底消散的紅腫,趕緊取來他宿舍的醫藥包,給江童擦藥。
才一個月不見,江童眼可見的瘦了不少,他到底有沒有好好吃飯?楚河心裏不悦,但手上的動作仍是温柔的,棉籤蘸着藥酒輕輕地擦拭江童紅腫的臉頰。彷彿是打在自己身上一般,楚河的心也跟着疼起來。
“大四了,你想好乾什麼了嗎?”楚河輕聲問。
“嗯。”江童聲音微弱,卻有一分欣喜,“我想考研。”
“想考哪個學校?”
“京傳。”
“傳媒?”
“對。”
“你不是學工管的嗎?怎麼想跨專業了?還是三跨。”
“其實我一直都想學新聞,現在這個專業是調劑的。”江童微微仰起頭方便楚河擦藥,“我想成為拿筆桿子的人,用我的筆回敬他們的手槍。”聲音極小,卻無比堅定。談起自己的新聞理想,江童枯萎的心似乎有了一分,緩緩綻放。
那是黑暗裏唯一的天光了。
“好。”楚河輕聲笑了笑,“我陪你。”
“你也考這個?”江童滿腹疑惑地看着楚河。
“我不考,我陪你複習。”楚河收起藥酒,輕輕擦去江童臉上多餘的藥漬。
看着眼前人永遠温柔的模樣,江童心頭一緊,眼眶微熱。突然想在他面前發聲大哭,將壓在心裏的委屈全都一股腦發出來。可是他沒有,他不想楚河接受他的負能量。楚河能夠陪在他身邊,已經足夠了,他不能太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