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1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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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起來,中世紀面孔在你臉上縱橫得更加深刻,你頸部喉結仍然分明,卻構成更成的輪廓。你反覆沉入夢中,將現實界限淌成了一灘水。
而我,清醒的時候沉睡着,沉睡的時候又清醒着。我有很多話對你説,你略帶困惑,並不能聽懂。我想説,拜倫先生,如果不能毀滅我,就請留下來。
留下來吧。
我突然又聽懂了你在説什麼。
你説,別用這樣的餘生回憶我。
這一刻,即使在夢裏,我都覺得可笑起來。你生於我的夢中,我的夢不會這樣講話。
如此同時,我從未如此清醒地認知到,死亡的實質是什麼。
死亡不意味着末,也不意味着離別。
死亡的意義在於這一刻,我無法辨認你是否真實存在過,我也無法辨認生命在下一秒會載於什麼介質之上。
説實在的,倘若你不能毀滅我,那也不差我自己走一遭。
我於廢墟中與這個虛無的世界訣別,我沒有非要等待什麼,我當然知道,即使你站在我面前,也無非是一場夢罷了。
夢是時間反常的假象,是潛意識為爭取求生所做的一場騙局。我憑什麼相信?
直到,深淵的口子完全打開,你從火光中蹣跚而行。
你面容浮腫,沒有頭髮,半身淌着水,軀體虛幻浸在火中,你叫我,閆澤。你給我滾進來。
我的夢不會這樣講話,更不會如此憤怒傷痛地看着我。
我確認你死亡,如同確認你曾經活着。所以當我的手穿過你的臉,連同這虛幻的火都是冷的。
拜倫先生,你曾説過,倘若面對末,那裏會是兩個人。
就算不能一同老去,至少讓我沒有明天。
沒有明天,末何談離別。
毀了我吧,我最後一次懇求你,毀了我吧。
可你卻對我説,活下去吧,閆澤。倘若我的記憶可以組成一個世界,你會在那個世界永生。
你在我驚怔痛苦的視線中迅速燃燒殆盡,如木屑般散了去,彷彿沒存在過。
再也沒有毀滅,再也沒有被毀滅。
確實,死亡不是終點。終點是永恆停留的這一刻。
我想。
倘若我的記憶可以組成一個世界。
倘若那個平行宇宙裏有你,就會有另一個我。
有盞蠟燭。
要替我點燃。
至於我。
你説的沒錯。
我可以笑。
我可以每天不板着一張臉。
我可以將所有不重要的事情都拋之腦後。
我可以做我一切想做的事,只要這件事切實際。
只是這世界再無末。
往後,全是明天。
第84章明天。
徐皓不會刻意想有關明天的事。
他確實有一段非常輕狂的過往,年輕且揮霍,那覺像是從井口往下跳,到處充斥着酒和令人醉的慾望,抬頭看看或許有光,但深陷泥濘裏反而覺得自在。有時徐皓回顧往昔,這是他唯一的成長期,無可重複,亦無可替代。説到底是他比別人幸運,覺得後悔的那一刻,竟還能從頭再來。
從頭再來。類似的話徐皓曾對另一個人説過,討巧借電影裏一句台詞,只是沒想到那人會那樣看他。後來有次做夢,徐皓再回到那天高原和夜湖泊裏,出寒氣人,太陽昇起來仿若岩漿湧動。閆澤在曠野中看着他,像從沒認識過那樣看了他一眼,然後説。
為什麼不呢?
那樣一個境地裏,確實沒任何理由説不。
第二次聽見這句回應是在joseph的催眠過程中,被催眠的那一方口吻冷淡,依舊輕描淡寫,whynot?
為什麼不呢?
有時閆澤這種狀態會令徐皓將現實與過往搞混。記憶中有個人桀驁不馴且玩世不恭,總輕描淡寫揭過去一些事,深究下去沒任何意義,徐皓也確實沒找到任何意義。後來他們在尼斯的海崖上相見,對方的神態竟沒有變,那個瞬間令徐皓想起從前。
從前的二十歲,某個夜晚,與他們共同度過的若干個夜晚並無不同。夜店,徐皓從煙燻繚繞的環境中掙出來,大腦輕微暈眩,全身都是剛發完過剩力的倦怠。他倚着後門旁側點着一煙,仰頭抵在牆上,略帶嗆人的鏽味把鼻腔裏混合香水味衝的一點不剩,這才意識到拿錯了煙。
被拿錯煙的人跟着推門出來,徐皓往旁邊側了下身體,算是讓開。閆澤單手在徐皓旁邊扶牆撐住,緩了一下酒勁,在身上摸索了一陣沒摸着火,就要把徐皓手裏的煙走。徐皓鬆手讓給他。
閆澤倚靠到徐皓旁邊的牆面上,起手中所剩的後半煙。有口煙過肺嚥下去,閆澤突然抬起頭,頗有些混不吝地自下而上看着徐皓。在徐皓與其對視的目光中,煙氣緩慢地從閆澤嘴開合的間隙沖淡出來。
那一刻在記憶中留存得很奇怪,好像降格後的電影鏡頭。周圍有人嘔吐,有人跌倒在垃圾堆裏,有人尖聲大笑。門後是狂躁不歇的鼓點,隔着牆壁都能受到輕微震動。兩個酒醉的年輕男人在夜店後門互相注視着,這時閆澤對徐皓説了一句話。話一出口二人的神態莫名凝滯下來,彷彿時空被什麼切斷,這世界的混亂有一秒鐘與他們的神無緣了。
徐皓用了好幾秒的時間,才反應過來閆澤説得是一句詩,是拜倫傳非常廣的一句英文詩。二十歲的他在井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