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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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忘了接下來要説什麼。
可既然開了口,話就收不回去了。
想了想,戎紀開始説:“第二次宇宙大戰中,華鷹一共死傷八千萬士兵,其中英士兵超過三千萬,高級軍官十萬。”
“倖存士兵中百分之六十已無法依靠自己的原有四肢正常生活,剩餘百分之四十或多或少已患有戰後神障礙。”
“這次戰爭,給超過一億個家庭帶來無法磨滅的傷害,有超過一億個家庭失去了他們的孩子、父母、朋友、鄰居,那些他們曾經最親近的人,最後被焚燒成了灰燼埋進了土裏。”
“你們在課本上都學過這些,或許還為考試背下過具體戰役的傷亡數字,利弊影響。”
“你們或許還會抱怨,這些數字很難背,這些影響很複雜……”戎紀的聲音很平靜,不帶一絲責怪,寬容地令人羞愧。
他的出生,他的身體和大腦,他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為了保護華鷹而設計的。他沒有自己的選擇,沒有自己的生活,沒有什麼親朋好友,甚至沒有屬於自己的喜怒哀樂。
沒有人知道當他看着身邊所有的人哭泣,而他站在父親朋友的墳墓前卻泛不出一絲悲傷的覺。好像被人扔在了一座只有他一個人的島上,什麼都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什麼都受不到。
明明想跟着一起哭,卻找不到悲傷。想跟着一起笑,找不到快樂。
他看得懂周圍人瞧他時的厭惡、憎恨、畏懼、排斥、冷漠、疏離、鄙夷,也分析得出那一雙雙眼裏的未言之言。
可他的大腦被打了麻藥,麻痹了他所有的情緒,讓他沒辦法對這些眼神作出任何超乎理智的行為。
那種離了一切情緒的巨大的空從他出生以後就開始伴着他,每時每刻都包圍着他,讓他不知道什麼叫哭什麼叫笑,什麼叫高興什麼叫悲傷,什麼叫喜歡又什麼叫不喜歡。他的大腦裏像是被寫入了程序,不論發生什麼樣的事,他都不會為之所動。
就像現在,他説着這些話的時候,何嘗不是又一次沒有情緒只有目的的念稿。
嘴上説着最煽情勵的語言,內心卻如一潭死水。剛剛扔掉演講稿的那一瞬間的波動已經隨着那人的消失找不到了,所有的話都是“正確的語言”。……“為了保護你們,我們已經盡力了。”
“如果説我還對你們有什麼期望,那就是,好好地享受並且珍惜自己有限的生命,每一分每一秒。”掌聲雷鳴。
無聊無趣。
*結束演講後已經是中午,正式的訪問在午飯結束後。
戎紀因為久違的頭疼並沒有去吃飯,留在了宿舍行政區的休息室中休息。
然後,在休息室的窗户邊,他看到了站在樓下不遠處一顆花樹下的兩人。似乎是受到了他的目光,其中一人在往樓上看了一眼後,忽然吻住了他對面那人。
而他對面那人,沒有推開。
他就站在窗邊看着那兩個人怎樣親吻,怎樣擁抱,怎樣言笑晏晏,看了很久也沒有找到自己內心的任何情緒波動。只有平靜,空,麻木。
毫不意外的平靜,一如往常。
“將軍?”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他聽到有人叫他,便回過神轉過身去。
是久未謀面的費璐亞。
只見費璐亞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出了混合了驚訝、擔憂、慌張以及難以置信的複雜神情,接着小心地開口:“將軍,你這是……怎麼了?”戎紀説:“什麼怎麼了。”費璐亞看着他,不知道怎麼開口。
戎紀的臉已經白成了一張紙,嘴皮沒有絲毫血,額頭、鼻尖、脖子全是浸出的瀑布般的冷汗。汗水以眼可見的速度從皮膚孔上細細密密地冒起,接着如同小溪一樣在他臉上淌,形成一條又一條細細的水,從額頭到下巴,一滴接着一滴地往下落。
從發尖往下落,從下巴往下落,從指間往下落。
衣服已經徹底濕透,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打撈出來的一般,唯獨一雙眼睛,乾燥得無情無慾,如剛出生時的嬰兒一般,裏頭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她跑去窗邊站在戎紀的位置往下看,看到了樓下不遠處的樹邊攜手正要離開的宿郢和陸榭山。
回過頭去再看身旁的戎紀時,還聽到對方在跟她程式化地問好:“好久不見費璐亞,你還好嗎?”他似乎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不對勁,還疑惑地衝她眨了眨眼。
恍惚間,她想起了當初大戰結束後,戎紀不睡不眠一年以至於最後神崩潰昏厥時,白令跟她説過的話:被剝奪了情的人是不會哭不會笑,但這並不代表不難過不開心。
所有他覺不到的情緒,他的身體會替他覺到。
人類總以體表的神態行為來判斷一個人的內心善惡喜怒哀愁,這是多麼荒謬的一件事情。如果人類的內心能夠被同一個標準準確量化,那便不是人類,而是機器了。
第160章自由的鳥(六)宿郢並沒有想到陸榭山會突然吻他。
因為前幾秒陸榭山都還是很正常地在跟他説話,扯些有的沒的,商量着要去哪吃飯,卻沒想説着説着一顆腦袋就毫無預兆地湊了過來。
“你討厭我嗎?”陸榭山問他。
如果是平時,肯定會説討厭。
可是這時陸榭山的臉離他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