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1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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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隱抹了一把臉,吐出滿嘴的泥巴和水,蹣跚地爬上岸。
這裏是一處鐘石,倒懸的石筍從頂端垂下來,一像倒掛的冰錐子。地上堆積的石鐘層層疊疊,看起來極似融化的油膏。其中孔密密匝匝,戚隱看了頭皮發麻,總覺得那些鬼手就是從這些裏伸出來的。石筍堆疊虯結,挨挨擠擠,有的從頂端一直垂到地上,與地面相連,如同支撐的樑柱,表面十分糙,像蟲子硬邦邦的節肢。
很好,這個地方一定沒有妖蛾子了。
戚隱解開破碎的衣裳,後背被撞得全是淤青,幸虧沒撞壞骨頭。戚隱活動了一下背部,登時疼得齜牙咧嘴。黑貓自己游上來,扶嵐沒有立即出來,在水裏紮了個猛子,潛入河道深處,過了會兒爬出來,搖了搖頭。戚隱知道他是在找那些憑空出現的鬼手,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發現。
大夥兒蹲在河邊把自己身上的泥巴洗乾淨,戚隱的衣裳已經徹底不能穿了,乾脆不要了,着半身用靈力把衣裳蒸乾,當作柴生起火。這兒太冷了,陰寒的氣息涼匝匝陰着脖子,像有鬼魂在身後吹氣似的。扶嵐巡視山,滿目只有密密匝匝的石筍鍾。這是個封閉的,要出去只能走水路。
“這裏是什麼地方?你們來過麼?”戚隱問。
黑貓搖頭,“沒來過,不過咱們應該離千秋大椿很近了。”它用爪子在地上畫出一條曲線,“這是咱們被拖下來之後走的路徑,水帶着咱們一直朝北走,速度這麼快,和御劍比不差多少,咱們又被衝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時間,照理來説離千秋大椿是不遠了。”
“咱不走了吧,就待在這兒得了,”戚隱道,“反正這裏也沒有妖蛾子,也沒有詐屍的神巫。咱進來的時候巫屍都躺着,到了晚上才發難,説不定妖蛾子白天要歇息,那咱們就白天再出去,那會兒外面應該就太平了。”千秋大椿並不比神殿安全,往那兒走完全是無奈之舉。既然這裏安全,那麼留在這兒顯然最保險。扶嵐拿出鐵鍋熬蘑菇湯。火光在黑暗裏跳躍,大夥兒都累了,戚隱讓扶嵐睡會兒,自己抱着劍在一邊守夜。實在是累得狠了,困得眼皮子都掀不開。
闔了一會兒眼,強撐着讓自己不打盹兒,往邊上一瞧,扶嵐那個位置不知什麼時候空了。戚隱一個靈坐起來,扶嵐的乾坤囊還留在那兒,黑貓趴在火堆邊上打呼嚕。戚隱站起來尋扶嵐,卻見他一個人兒坐在一塊大石頭上,不知道在幹什麼。
“哥,”戚隱攀上去,“一個人幹嘛呢?”這個傢伙自從從神殿裏出來,就沉默了許多。原本就跟啞巴似的,現在安靜起來,更像塊石頭了。戚隱在他身邊坐下來,同他一起看前面怪石嶙峋,水波澹澹。
“小隱,你也看見了,對麼?”扶嵐輕聲道,“那個黑的怪物,他長出了臉。”戚隱沒説話了,的確,他也瞧見了。他記得月光越過窗欞,照見那個黑怪漆黑的臉頰,原本沒有五官的臉盤子,一點點浮現出模糊的輪廓來。更令人驚悚的是,那怪物的輪廓,竟神似扶嵐。戚隱按了按扶嵐的肩膀,道:“那又怎麼?只許你有眼睛鼻子嘴,不許人家有?”扶嵐望着黑暗裏眨亮的水波,聲音像風一樣淡,“小隱,我是怪物變的嗎?”黯淡濛的火光裏,他的側臉安安靜靜,看不出什麼喜怒。看他這樣悲喜難辨的模樣,戚隱的心裏亂糟糟的,不知道該説什麼。按照目前的線索,扶嵐的身世依然撲朔離。怎麼會有這麼多長得相同的人?那個黑怪又是怎麼回事?難道巫鬱離闢了一塊地,專門種呆瓜,所有從那塊地裏長出來的瓜,最後都會和扶嵐長得一模一樣?
“怎麼可能呢?”戚隱勾住他的肩膀,“小腦袋瓜都想些什麼呢?別胡思亂想。”
“小隱,”扶嵐垂着眼睫,凝視着自己的手心,“我很早就知道,在這凡世,我是一個怪異的異鄉人。我不屬於凡世,凡世也不屬於我。我十二歲時,遍訪古籍中記載的神蹟,我去過雲夢大澤,也去過九嶷山的古林,我在神像的腳下擲籤,叩問我的來歷。我是否有父母,是否有親族,這世上有沒有和我着相同血的人……我到底是誰?但我從未得到回應。”
“哥……”戚隱愣愣地看着他。
“凡世生靈,皆有父祖,那是你們的系,是你們血脈傳承的來由。你們因此知道自己從何而來,又終將落葉歸,歸往何處。小隱,我沒有,我不知道我從哪裏來,又要到哪裏去。”寂寂火光中,扶嵐抬起眼來,誰都能看見他眼裏的難過,“小隱,如果我是怪物變的,你會討厭我麼?”兩個人對坐着,火光在他們兩人的臉頰中間。戚隱抬起手,敲了扶嵐一個暴慄。扶嵐被敲懵了,呆呆地望着他。戚隱道:“父祖什麼的,都扯淡好不好。我們凡人都説伏羲女媧是我們的開山老祖宗,可人家人首蛇身,神通廣大,和我們哪裏有半點相似?你們南疆的妖魔説自己的祖先是白鹿,一頭鹿養出這麼多奇形怪狀的子子孫孫,有猴兒有山豬還有龜背花大長蟲,你信麼?”扶嵐怔怔地思索了片刻,道:“好像有道理。”
“廢話,我説的話兒會沒道理麼?所以追溯血脈這種事兒,本身就是瞎扯。若他你能呼風喚雨,別説後世的人了,當世的人都趕着認你當祖宗。哥,別去問神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