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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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無審判之意。”薛牧倒是被説得一愣:“那你問什麼苦主幹嘛?”元鍾微笑道:“因為眼下,你便是上門尋仇的那個苦主,氣勢洶洶。老衲該怎麼做?”薛牧咧了咧嘴:“你這轉進了半天,居然是想讓我別記仇。”元鍾很孩子氣地眨眨眼:“寺名,無咎。”薛牧哭笑不得。
他於此世應該是第一次在嘴炮上落入下風,表面看好像他氣勢更盛,可實際結果就是,他心中始終憋着的找麻煩的火氣,真被這和尚轉來轉去的給説散了。
佛畢竟是佛
,舌燦蓮花這種詞就是形容他們的。
慕劍璃偏頭看看薛牧,眼裏也有點笑意。她也終於看懂了這裏的鋒,之前元鐘差點氣岔了,如今則是薛牧氣散了,算是各有勝負的平局?如今薛牧若是繼續説這仇怨的話題就落入了下乘,倒像潑婦罵街糾纏不休了,她也想知道薛牧下一步是做什麼,是一笑泯恩仇了呢,還是另找個角度出擊。
薛牧可沒那麼好打發,他選擇的是出擊。
他端起矮几上的茶,悠悠然抿了幾口,看似隨意地説道:“我倒覺得你這寺啊,想要無咎可有點難的,怕是傳不出幾代,天大的果報就要降臨。”元鍾哪裏會被這樣的話忽悠,失笑道:“薛總管危言聳聽了。”薛牧悠悠道:“其實吧,這事情我很早就想説了。你們這些玄幻世……咳咳,反正人人習武,各奔修行,不事生產,不勸農桑。天下民風只向武,能修煉的都是寶,練不成的廢物才去耕織。問題是能練武的才是壯勞力啊,剩下生產的全是老弱病殘。説真的,要不是還有個朝廷在做事,有神機門在給你們發展科技樹躍進生產力,光靠你們這幫自顧練武修心戰天鬥地的,這天下基礎早就崩哪去了。”元鍾聽得默然沉思,聽到最後肅然道:“天下皆如此,薛總管何獨説我無咎寺要有報應?”
“你無咎寺上到僧侶,下到民眾,人人求神拜佛,只圖保佑,只修來生,只求果報,沒有進取之心,沒有奮發之意,全寄託在虛無縹緲的東西上面……看那什麼佛子的故事,呵呵……薛某可以肯定,若有什麼大災大難來臨,鷺州是第一個崩的。可能你們倉儲多,往常遇事賑濟賑濟就過來了,可若是將來遇上什麼持續經年的大荒,我倒要看你無咎寺能支撐幾時!若是基層民眾不在了,別家宗門還能內部造人,從頭開荒……恭喜你們無咎寺改修歡喜禪了哈哈哈……”元鍾皺緊了眉頭。
慕劍璃也在沉思。元鐘身份不同,或許曾經也有過模糊的考慮。可聽在慕劍璃耳內,真的有種振聾發聵的覺,她這種自幼習劍的少女什麼時候考慮過這樣的事情?可如今一想竟是渾身發寒,豈止是無咎寺有問題,她問劍宗範圍內人人抱着一柄劍,又能好到哪裏去?
這是整個世界都錯了嗎?
薛牧放下茶,冷冷道:“類似這樣的世界能存在到今天,都已經是造物主們在開掛!你還想無咎幾時?想得倒美。”第二百三十八章大獲全勝的嘴炮元鍾額頭上隱現汗水。
佛寺道觀,僧侶道士其實基本都有自己種種菜的,就連他元鍾自己,沒事的時候還會挽起褲管下下地。比起問劍宗這些宗門來説還算“有生產”的,但那和真正的生產不是一個概念。
他們是武道宗門,重在練武問禪,可不是農家。
他們的挑水種菜,是弟子的自我修行,培養人的靜心、勤懇、踏實的品質,以及努力之後看見收成的那種心靈洗滌,屬於個人修行的一個環節,雖也能夠貼補一點寺廟用度,主要目的不在生產。所謂的種菜,也只是幾種青菜蘿蔔之,大多不是五穀主糧,真遇到什麼災荒,基本於事無補。
他們的金錢來源就不提了,大多是信徒們的香油供奉之類,有錢是很有錢的,可遇到災荒錢不能當飯吃。他們的糧食倉儲則主要來源於僧田佃户提供,而佃户們乃至於整個鷺州的農户們,還真是薛牧説的,都是老弱病殘。
因為有力氣的都習武去了,不是入他無咎寺,就是去白鷺門這類的其他武道宗門,能練到二三都是抬頭
,不能練武的“廢物”沒人看得起的才去生產,這是武道世界固有的價值觀,不以一家一地改變。
表面看,他們僧侶還有自己種點糧食,總比問劍宗這些啥都不幹的要好?實際還不如問劍宗呢。
因為問劍宗這類的宗門和民生通極少,對民生毫無責任,遇事一閉山門,靠自我倉儲應付就得了。他佛門可以這樣麼?宣傳就是佛祖保佑,如薛牧所言,此地民眾自救之心都不多,凡事就指着你護佑呢,遇到事情你若是不負責,整個傳道基礎就得崩潰。可負責得起來嗎?別人顧着自家宗門就行,你得顧着整個鷺州民眾!靠那點僧侶種菜啊?不是開玩笑嘛?
往年也不是沒有遇到饑荒之類的事情,正如薛牧説的,平倉廩豐實,又有當地官府幫助,一起賑濟賑濟就過去了。可要是真遇到什麼經年不歇的大難呢?怎麼應付得了?
至今沒有遇到這種連續的大難,那真是天幸了,也就是薛牧口稱的“開掛”,大概是這個意思?
這回的瘟疫就是個警醒,瘟疫本身的賑濟已經讓他無咎寺儲糧空了四分之一了,而且這次組織了各地撤離,耽誤農桑,可以預見秋收的產量暴降,要是明年再來一場災荒什麼的,他無咎寺就要空了,後年又來個海嘯,大概就……
元鍾越想越是心驚,汗水涔涔而下,忽然起身避席,深深一禮:“薛總管此言,振聾發聵,老衲代鷺州上下千萬眾,謝薛總管的警醒。”薛牧饒有興致地問:“你有辦法去改變?”元鍾輕嘆一聲:“本寺之風尚可改變,而樹立民心務實之風,不是一朝一夕。不知薛總管可有以教我?”薛牧笑而不語,拎起茶壺給自己添茶。
他的手現在也很穩,茶水倒得正與杯沿平齊,不多不少,正好止歇。
元鍾若有所思:“薛總管的意思是,凡事有度,過度習武,過度問佛,不如不增不減,不偏不斜。”薛牧愣了愣,笑道:“我只是口渴倒茶,你們怎麼做關我鳥事。”元鍾:“……”慕劍璃都忍不住笑了一下。雖然她也有點憂心,不過她相信薛牧既然提出,自有方案,回家問他就好了……
薛牧又道:“不過你説的也很對,凡事有度。説起來你這表現倒是讓我對你無咎寺刮目相看,很務實,也真有顧念眾生之意,不是滿口胡咧只騙香油的佛,扭轉了我對一些佛門不好的印象。這種事也不是我一個人提幾句意見就能改變,只要你們能秉持務實之心,自然慢慢的就能有解決辦法。”元鍾若有所思道:“薛總管很有禪心。”薛牧笑道:“我哪來的禪心?就因為我不告訴你們方法,讓你自己想?還是因為我誇了你幾句,不介懷你我仇怨?”元鍾低喧一聲佛號,輕誦道:“萬種見解,自説説人,皆為方便,自
門中,無有一法。所謂有情無情,心佛眾生,總歸名相,宛然幻化,無他安身處。”
“……”薛牧眨巴着眼睛:“聽不懂。”
“有什麼人悟人,悟前不失,悟後無得。説保説任,過眼雲煙,靈光透徹,渺無蹤跡。”元鍾閉目低言:“薛總管有大慈悲,大智慧,是真禪家。”薛牧哭笑不得,他本意只不過是抨擊無咎寺之道是個不符合社會進步的逆車道,是在攻擊,同時也是在發
自己對這種武道世界的不適
,壓
就沒打算提點他們怎麼做,事實上他也不知道怎麼做。結果莫名其妙的反倒成了真禪家,他都不知道自己禪在哪裏,也聽不懂元鍾這些話是扯個啥。
這些玄虛修行,真是有意思。
偏偏這樣莫名其妙的,讓人不明覺厲,反倒讓他又覺得元鐘有了高僧的模樣,而且既然他能夠重視這些,確實也有一番務實之心,不純是佛騙徒。這麼想着那抨擊之心也弱了不少,不由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