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145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直雲霄,只見熊山在他眼底驟然縮小,不遠處的村落人家如同老天黑白的落子,蜿蜒着點綴在故陵溪的四周,攜着溪水鬱郁蓊蓊地叢林中韜光養晦地出,而那閃着銀光的白練,就迅速地於遠方展開、擴寬,在另一座山巒的邊際處合、匯。
辛鸞從沒有飛得這樣高過。
強風在他身邊呼嘯,飛鳥與他同行,那覺就好像天地中的大好山河突然乖巧,一軸地圖般倏忽在他腳下展開,山脈似羣鯨,河似銀練,魚鱗綠瓦般送到他的眼前,而他毫不費力地飛縱其間,越過一座,之後又森森榮榮地看到另一個遠方。
陡然遼闊的天地中,辛鸞整個人的臆都跟着一蕩,他壓下遲疑,留戀地繞着熊山的高空兜了三大圈,聽着不絕如縷的虎嘯聲,最終還是斜斜地一轉翅膀,任由羽翼劃出一道巨大的金紅的弧線,義無反顧地轉入向北的方向。
·沒有人知道,其實辛鸞想離開,已經想很久了。
久在從紅竊脂把他推下懸崖那時候開始,久在他從紅槲樹種困開始,久在他從南陽走來的一一……不是因為想要成人之美的襟,説實話,他沒有那個襟,但紅竊脂對他説的話,他不敢忘。
“夫鄒吾騰蛇之身,假做侍衞之臣,妄殺先帝於温室殿內,挾恨帝子於神京城外,悖逆不軌,恣行兇忒,污國害民,毒施人鬼……此誠存亡之際,天衍一夫奮臂,舉國同聲,誓奮兩代之餘烈,誅夷逆暴。梟懸以示眾,孥滅子,方能熄此眾怒,以安先帝英靈。”當時紅竊脂一把扯住他的衣襟,問他,你讓鄒吾受你該受的苦,讓他揹你該背的孽,看着他為你心勞碌,你就不知羞愧嗎?就不覺汗顏嗎?
那些話,一字一句都是刀,一刀一刀全都在他的心上。
這些……他怎麼敢忘。
四十餘……
本來他早就該走了。
他在心裏下了一遍又一遍的決心,一遍又一遍地跟自己説,再留一天,我明就走,可到了“明”,又覺得這一過得倉促潦草了,配不上他們的離別,他就只能再説服自己一遍,説再留一好不好……他一遍一遍地練武,等着把這份不捨洗刷掉,等着自己平靜下來,可是他從來不知道,他等不到這一天,這個分別,只因一天挨着一天,變得越來越艱難,越來越下不出決斷。
直到昨天,鄒吾説以後大概要去西南打鐵。
那個時候他才倉皇地意識到,他們從來都不是一路人啊。他怎麼還不知羞愧呢?怎麼還不覺得汗顏呢?怎麼還想綁着他呢?
鄒吾當為了取信於他,曾對他説今你可以用名利誘我,明他人也可以用名利誘我,今我不會因功名利祿轉移,明自然也不會因為這些倒戈。他信了他的話,逃亡的路上,他接受了一切的變化莫測,接受前一還能躲避的白屋,第二就能成為不懷好意的泥淖,接受前一還悠然而居的山野,第二就能化做毀天滅地的火海,他如一葦身不由己的飄蓬,接受所有變化的一切,唯獨心裏堅信鄒吾這個人是定的,是不變的,只有他不會轉移,不會變節,不會倒戈,不會來傷害他。
可是他很害怕。
他這些天甚至希望他圖他點什麼就好了,圖什麼都好,為名為利,為權為勢,為情為身,只要他想要,他就可以給。至少這樣,他可以不害怕辜負他,不害怕耽誤他,理所當然地就留在他身邊。
可是他什麼都不要。
他説,只求結束之後,可以去西南打鐵。
那一刻,辛鸞愣住了。
直等滿嘴苦澀的味道反上來,他才知自己竟無話可説。
一張信箋,嚴謹的簪花小楷。
通篇下來,三處“辛酸”,三處“珍重”,滿紙都是他的計劃良久,滿紙都是愧疚。
訣別來的太過突然,鄒吾覺自己被閃了一下。
他拿信的手在抖。他的手從來就沒有這麼抖過。
這張紙就在布袋子裏,用的是卓吾不要的話本的封皮,害怕他漏看,辛鸞還特意留了三金紅的羽黏住,拿照身貼的時候進裏面,鄭重地與他辭別。
灰心,沮喪,掙扎,和不安。
鄒吾總覺得這些子辛鸞的情緒難以判讀,行為舉止有所保留,還以為是得知了那悲慘亂烈的宮廷暴亂的引線,心事重了,他才參悟不破,直到看到這封信,鄒吾才明白這些子辛鸞在他面前到底隱瞞什麼。
一句“鄒郎親啓”,一句“辛酸之至”,彷彿是利刃劃過,讓他覺到痛,這才能明白過來,原來那個小孩早知道了邸報的事情,他慢慢地跟他走這一程,他笑容變少,讓他教授習武,同他説話,給他唱歌,都是在跟他道別。
卓吾覷着哥哥青白的臉,越看越覺得不妙,探過頭去看,這才看到滿滿的一整頁的字,第一行便是:“省示具君,辛酸之至,我之不幸,今十五歲始。
丹樨兵禍,一朝顛覆,親恩斷盡,罹遭閔凶。可笑我高辛氏百官臣僚,有彪赫寄偉之績,時遇王室急需,嘔心肝,竟無一君子敢立於危牆,扶傾頹於危急……唯君林氏國舊人,祗應宮四十二,執款款,身而先,於千萬人中忘身涉險……”那是隻給哥哥寫的一封信。
卓吾茫茫然看着,見那“鄒郎親啓”後面的“君”,再沒有其他人。
“……然君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