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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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的奴婢,哪一個不曾受過皇帝厚待?想起先帝音容笑貌,想起他起居坐卧時的風度,宮奴們多半都是越想越傷心,沒一會兒,袖子就濕透了。
都以為襄國公一時半會兒出不來,哪曉得不過兩刻鐘,裏邊悲聲漸止,襄國公就走了出來。
“準備清水衣裳,我替陛下裝殮奉安。”衣飛石雙目赤紅佈滿血絲,眼皮腫起老高,聲音卻很冷靜。
朱雨、銀雷早就準備好了一切,他們是在潛邸就服侍皇帝的老人,自然要送皇帝最後一程。李從榮、鬱從華跟在身後,連秦箏、楚弦都要退後一截——資歷差一些,這會兒就輪不上了。
準備好裝殮擦洗的器皿進屋,太常寺的官員跟着佈置靈幡,佈置科儀。
衣飛石親自替皇帝了身上寢衣,慢慢擦洗全身。他悉皇帝身體的每一個地方,他也知道奴婢們對皇帝也絕無不敬之處,可是,他還是想自己來做。因為,只有他才會懷着最鍾愛和最虔誠的心來侍奉。他愛皇帝,愛皇帝身上的每一寸肌膚,哪怕是最污糟的地方,他也絲毫不覺得噁心。
從很多很多年以前,他對皇帝就只剩下愛,再沒有任何不好的情緒。
哪怕皇帝蠻橫的時候欺負他,訓斥他,哪怕他其實也生氣了,卻也從不會討厭皇帝。
他替皇帝洗了九遍。
朱雨捧來大行皇帝冠冕,穿上月山川,穿上天地星辰,穿上這一片皇帝所深愛的太平天下。
太常寺的官員在唸禱文。
衣飛石聽不清。
他紅着眼睛替皇帝穿好衣裳,替皇帝梳頭,戴上紫微九星冠冕,看着冕旒垂下,一點點遮蓋住皇帝的容顏,訣別的滋味一點點扼緊他的咽喉。
一滴眼淚倏地墜落。
衣飛石穩穩地伸手,將那滴淚接在了手心。
——他不能讓眼淚落在皇帝身上。如果皇帝知道他哭了,是不是就捨不得走了?不能哭。
他不得不往後退。
因為,他接得住一滴淚,接不住此後的更多。
楚弦遞來冰冷的巾,衣飛石冷靜地擦了擦臉,將燒得赤紅的淚眼捂住片刻,讓淚水都留在巾裏。摔開自己礙事的淚水之後,衣飛石重新上前,繼續替皇帝穿戴衣冠。
整整兩個時辰,終於裝殮完畢。
為了讓衣飛石送大行皇帝最後一程,謝團兒不顧禮法帶走了所有宗室大臣,所以,衣飛石獨自將皇帝抱進了棺材,當他把皇帝放下的一瞬間,看着那一口肅穆貴重的帝棺,心中湧起恐懼。……我要把陛下,放在這個盒子裏,蓋上蓋兒?沒有人陪着他。
他一個人躺在這裏?
他渴了怎麼辦?他要喝茶怎麼辦?他睡得熱了要喝青草湯怎麼辦?
…
…他太無聊了,想要我陪着他,想要臨幸我,怎麼辦?都沒人看着他,沒人聽着他。
他本該是一呼百諾,稍微翻身,就有殿外幾十個宮奴跟着上來獻殷勤的。
怎麼他死了,就沒人管他了嗎?
“公爺?”朱雨提醒道。
衣飛石方才收住自己的念頭,陛下説了,不許任何人殉葬。所以,不許殉葬。任何人都不許。他慢慢回自己扶着皇帝的手,看着皇帝靜靜地躺在棺木之中,退至殿下,俯身施禮。
殿內所有官員、奴婢隨之下拜。
“移梓、奉安。”當,大行皇帝移奉奉安殿。
※衣飛石一直跟着大行皇帝。
大行皇帝在太極殿,他就守在太極殿。大行皇帝移梓宮於奉安殿,他就守在奉安殿。
據説新帝甦醒之後,得知心腹宮人與伴讀李承鄞都被太后絞殺了,頓時大發雷霆,將太極殿偏殿砸了個稀爛。衣飛石對此也不甚關心。皇帝死了,太極殿對他也失去了意義。只要保保不來砸了皇帝的梓宮,衣飛石都無所謂了。
謝團兒很忙,百忙之中還空親自來奉安宮祭拜,按道理説,她明大殮再來就行了。
衣飛石見她來了反而不知如何自處——皇帝立寶宸公主為嗣,要守宮也該太后來守。他若是個奴婢也罷了,可是,他不是。他是襄國公。以他的身份,無論如何也不該守在奉安殿。
見衣飛石尷尬又堅持忍着尷尬不肯離開,謝團兒心中都是酸楚。
這會兒沒有大臣跟着礙事,她上前拉住衣飛石的手,喊道:“阿爹。”
“……太、後。”衣飛石一向冷靜剛強也被她一句話喊得有點崩,壞丫頭瞎嚷嚷啥?
謝團兒四十幾歲的婦人了,這些年在六部打轉,臉上也帶了些風霜。可是,她此刻牽着衣飛石的手,就像她幼時牽着謝茂的手一樣,“皇爸爸不在了,謝謝只有你了。阿爹。”
“臣……”
“公爺爸爸。”
“……”衣飛石招架得住“阿爹”,招架不住“公爺爸爸”。
他還記得那年在長信宮門前與謝團兒初見,五歲的小女娃圓滾滾一團,好奇地看着他,一手牽着皇帝的手,嚷嚷着“皇爸爸”,很擔心他和皇帝好了,她和琥珀兄弟就沒戲了。
一晃三十年過去了。
她的皇爸爸不在了,她長大成人了,她和琥珀兄弟也生育了兒女。
“太后放心。”衣飛石記得大行皇帝的臨終囑託,“臣在。”不管謝團兒此來有幾分真情,幾分假意,衣飛石都不會忘記大行皇帝臨終的遺旨。
他會幫謝團兒坐穩輔政太后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