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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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看上去鬧得聲勢滔天,又是伏擊衣飛石,又是地動山搖的陣仗,可謝茂斷定了對方不可能有多少人馬,這一切就變得很兒戲了。
無非是趁着年節制造混亂,再於混亂中趁火打劫的小股匪類罷了。
果然,不到兩個時辰,衣飛石就風塵僕僕地趕了回來。他簇新的軟甲上沾着塵土,已經盡力清理過了,看上去還是狼狽。髮髻微側,手中抱着銀盔,大步走了進來,撲地跪倒。
謝茂一顆心才真正放下,正要問是否受傷,衣飛石就放下頭盔磕了頭,道:“臣給陛下拜年!”謝茂一愣。
衣飛石伸手道:“紅包!”氣得謝茂一把把他揪了起來,也不管這是在院子裏,周圍圍了無數下人侍衞,抬手就他股:“朕給你紅包!你還要紅包!”衣飛石嘴裏哎喲哎喲叫喚,又忍不住哈哈笑,皇帝打得又不疼,揪着他咯吱窩下邊還癢癢,二人拉拉扯扯就扯進了屋子裏,謝茂見他這樣嬉笑,是真有些生氣了,冷不丁一抬手,愕然發現手掌上都是血!
“不許笑了你個小王八蛋,給朕跪下!”謝茂壓抑着指尖微顫,不敢再肆意拉扯衣飛石。
二人最近常開玩笑,衣飛石都和他鬧慣了,突然被訓斥就嚇了一跳,正要心虛地跪下,這才看見皇帝沉着臉滿手都是血。他也不敢鬧了,乖乖跪住,解釋道:“陛下,不是我的血……我沒受傷。”他發現一向將真實情緒收斂得很好的皇帝,居然微微地鬆了口氣。
皇帝有兩張面孔。這是衣飛石最近才發現的細節。
表面上的陛下橫行無忌、愛笑愛發脾氣,就是他故意展示給世人的那一面,他是年少氣盛的君主,他是沾沾自喜的小郎君,他很容易被得罪又很心軟……就好像他是一個很容易被情緒所左右的年輕人。
其實,真實的皇帝很少動怒。很多時候,皇帝的怒氣和歡喜,都更像是一種做戲。
衣飛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看出來的,好像自從那一皇帝伏在他身上哭過之後,他就觸摸到了皇帝情緒中最真實的一面。見過了真的,再看假的,頓時就覺得有些微妙的不同了。
他此時看出來的,就是皇帝最真實的害怕,得知他沒有受傷之後,皇帝也真實地鬆了口氣。
這情緒真實得就像是一股無形的狂風撲面而來,壓迫得衣飛石几乎無法呼。
謝茂相信衣飛石不會撒謊,卻還是把衣飛石攆進了盥室,打着洗漱的名義,將衣飛石渾身上下都檢查了一遍。破皮帶血的傷時沒有,不過,衣飛石左腿上有一片挫傷,已經開始腫大淤血。
衣飛石縮着脖子解釋:“路過柴垛時炸了幾車爆竹,一時沒注意……”當在京城,梁幼娘栽贓陷害衣飛石時,炸的也就是煙花爆竹。
謝茂額上青筋鼓了鼓,他早知道這世上能憑空鬧出那麼大動靜的,只有火藥。
事實上,為了保證除夕安全,謝範建議全城炮仗,所有爆竹都不能進城。連謝茂準備除夕用的爆竹,也是真爆竹,不帶半點火藥的空竹竿。哪曉得城裏沒炸,城外炸了。還在衣飛石回城的途中炸了!
他沒有問是誰。不是諸府,就是西河世家。除了這兩家,誰還能在長青城搞這一手?
“你去吧。”衣飛石很早就建議調兵把西河叛亂扼殺在萌芽狀態,謝茂沒同意。只説讓西北軍過了新年再打仗。
現在,他同意了。
“已經到新年了。”子時已過。
※清溪營的三千輕騎沒來得及喝正旦中午的三杯烈酒,衣飛石就親自領着他們離開了長青城。
除了皇帝與幾位將軍,沒有人知道衣飛石要帶着兵去哪兒。
不過,大多數人都知道,督帥這是去報仇的。
督帥昨夜回城時遭遇伏擊,有細在西北軍的眼皮子底下,送了整整十二車炮仗到城外的打穀場,若不是督帥眼疾手快力挽狂瀾,用柴垛擊飛了最近的一車火藥,整個親衞隊得死個七七八八。
——督帥還沒吃過這麼大的虧呢,他能不生氣嗎?他能不去報仇嗎?必須不能啊!
衣飛石一手執繮策馬,一隻手揣在懷裏。
懷裏放着一枚銅錢。
這是一枚很獨特的銅錢,普天之下,獨一無二。
皇帝登基之後,鑄幣廠照例新鑄了一批太平通寶,正面書“太平通寶”四字,背面飾以規矩。
滅陳之後,皇帝又授意鑄幣廠鑄了第二批太平通寶,正面仍是“太平通寶”四字,背面則飾以蘭宮泉水,表彰衣飛石滅陳之功。
目前衣飛石懷裏的這一枚銅錢,之所以不尋常,是因為它是天底下唯一一枚,由皇帝親自授意,幣面上前前後後,上下左右,都僅有“太平”二字的,官鑄的,合法的,太平通寶。
這是皇帝給他的“紅包”。
這一枚太平通寶,沒有第一批太平錢背後的規矩,沒有第二批太平錢背後的戰功,只有太平。
唯望卿太平。
今臨別時,皇帝什麼都沒有説,只是默默給他腿上的挫傷抹了藥。
衣飛石覺得,陛下大概有點生氣了。不是假的做戲的那一種,是真的生氣了。
他現在能知道皇帝是真生氣還是假生氣,卻還是不能準確地判斷出皇帝生氣的原因。也許,是西河三郡的瘋狂超出了陛下的想象,昨夜的遇襲讓陛下覺到了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