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2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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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翻臉呼喝軍法雲雲,如此刻板寡恩呼喝老將,殷克家必然不會跟他混。
衣飛石若假裝沒看見,本不敢問,殷克家也看不起這樣的督帥,仍舊不跟他混。
現在衣飛石開玩笑似的提醒一句,名義上提的是衣尚予,實際上提的是軍法。敬你老叔,這一回我饒了你,假裝沒看見。再被我撞見第二次,咱們走着瞧!
殷克家要的就是他這個態度。你起碼得給我這個老叔最基本的尊重,講講咱們的老情,事情才好接下來辦吧?不管衣飛石是太剛硬還是太軟弱,殷克家都不願意服侍他。
現在看來,衣飛石至少是個明白人,不是個軟包愣頭青,殷克家才好繼續跟他下一步的合作。
“咱繼續等?”殷克家脾氣暴,脾氣暴的人,多半都不耐煩等待。
兩人帶着小馬紮坐在三江城外的綠水之畔,遙遙望着那座不久前才被戰火焚燒過的古城,衣飛石還拿了個魚竿在釣魚:“何耿龍孤軍深入,西京本無力給他支援。三江城固然城池堅深,可是,自從傅淳屠了三江城之後,那就是一座死城。”
“他沒有糧食。”衣飛石提起一條尺長的肥魚,孫淳即刻過來幫他把魚摘下,放進魚簍。
殷克家愕然望着他。
所有人都知道衣飛石打蘇普部時,把三江城當做戰略要衝,在三江城屯了不少軍資糧食!
畢竟三江城是三江匯之處,西連方西塔銀河,南進香河,是襄州往陳朝前線運糧最輕便的通路!這會兒衣飛石居然説三江城沒有糧食?難道衣飛石事先派人把糧草輜重都運了出來了?
不,不可能,沒有收到三江城往外運送輜重糧草的消息!
難道被他一把火燒了?
殷克家猛地一拍大腿,嘿嘿笑道:“好你個小石頭!在這兒等着呢!”在衣飛石代掌西北督帥之職,出兵攻打蘇普部時,他就已經在策劃怎麼坑死何耿龍了。
三江城這樣虛實相假故佈疑陣的城池,在他控制下有七八個,有的一開始就沒糧,有的佯作沒糧,後來真的運出來吃光,變成真沒糧,除了他和他的押糧官,連負責運輸的民夫士兵都不知道哪些是糧食,哪些是沙子。
三江城裏所謂的“糧草輜重”,就是一袋袋河沙與朽木。
做將軍的,若能提兵百萬,猛士三千,一路平推到敵國王城,那自然是得不行。
可是,衣飛石心裏很清楚,朝廷負擔很重。西北的戰事拖着朝廷十多年不得回血,陛下登基之後,不到年節,吃飯都只有十八個碗。御常服穿來穿去就那幾身。不幸宮婢,不納妾妃。過得何等簡樸?①衣尚予、衣飛金在西北養着陳朝不肯一口氣打滅,不是因為打不過,而是因為沒退路。
事實上,在衣尚予一口氣騙掉陳朝半壁江山之時,陳朝就已經沒有了。如今陳朝能偏安西京,完全是因為衣家不敢結束西北戰事、出兵權。
衣飛石相信皇帝。
他相信皇帝會給自己,給衣家一個退路。
所以,皇帝派遣他到西北的第一天,他就在策劃,如何儘快、儘早、儘量保持實力地,結束西北的戰爭。不結束西北的戰事,國庫賦税都被拖在戰場上,陛下寫在紙面上的盛世繁華如何來實現?那個被他夢想憧憬沒有戰亂沒有飢餓的太平之國如何降臨?
早幾年,晚幾年,拖着有意思嗎?現在權會被殺,晚幾年權就不被殺了?既然遲早要豪賭一場九重帝心,為天下計,為萬民計,宜早不宜遲。
儘快、儘早結束戰事不難辦到,只要將士用命,陳朝本不足為懼。
然而,在結束戰事的同時還要儘量保持實力,這就是個值得費心研究的問題了。
衣飛石習慣審視己方的弱點,也善於利用己方的弱點。
你不是覺得我們內部混亂有機可乘麼?來。圈套與弱點並存,看你跳進哪個坑。
衣飛石一年前隨手佈下的局,如今恰好套中了自以為玩了人心局勢的何耿龍,殷克家拍大腿的同時脊背就一陣陣地發涼。衣飛石和衣尚予、衣飛金都不一樣。衣尚予用計短、平、快,衣飛金行事迅、疾、狠,衣飛石卻擅長佈置長線,眼界更加開闊,執行力更加細膩完美。
殷克家可以肯定,衣飛石佈置的絕不僅僅是三江城這一個陷阱。何耿龍玩人心,衣飛石則早已將何耿龍看透,冷靜如常地加以利用。
他沒有問何耿龍發現三江城無糧之後,為何不棄城而逃。
——往哪裏逃?
何耿龍孤軍深入,替他打掩護的六路人馬都已被擊潰,他以為自己可以背靠三江城成為殺進西北軍的一柄利刃,坐看西北軍內亂,進可攻,退可守。
然而,如今失去了糧食,何耿龍與他的兩萬鋭,就成了一塊肥。
離開三江城的堅城保護,他立馬就會被西北軍分而食之。棄城則死,他怎麼逃?
嘩啦一聲水響,衣飛石又提起來一條肥魚,他笑道:“今天倒是手運好。眨眨眼就起來五條了,條條都肥。中午小侄烹製魚羹,還請老叔賞臉一試。”殷克家滿臉堆笑:“那自然是好。老叔今天有口福嘍。”心裏則暗暗地想,只怕我那遲遲不來赴約的展老兄弟,這會兒子不好過咯。
※太平四年,初夏。
陳朝威武侯鎮軍大元帥何耿龍自三江城樓墜亡,七千八百餘陳兵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