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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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君,衣飛石是臣,太后隨便一句話就是懿旨,衣飛石只有老實聽着的份兒。若太后真的刁難欺負衣飛石,他怎麼開口維護?
不説這時代孝道死死壓着,就算他不把父母人倫放在眼裏,太后能為他憋死在深宮幾輩子,又能為他殺皇帝奪大位,現在還乾脆利落放手讓權,這樣的母親……他能狠心翻臉嗎?
可要他眼睜睜看着太后欺辱衣飛石,他也做不到。
任何時候,他的青睞與關愛都不應該成為禍殃,哪怕太后打着為他好的旗號,他也不能準允。
謝茂正頭疼時,衣飛石換好衣裳出來。
一身簇新的秋香圓領紗袍,間纏着雕琢緻的玉帶,烏黑的長髮用素簪綰起,已經是儘量往成年人的裝扮靠攏了,反而襯得一張雋秀小臉透出青澀的孩子氣。
他似乎很意外會在這裏看見皇帝,上前磕頭行禮:“陛下怎麼來了?”謝茂看着他小巧光潔的下巴,心想,看着小些也好。婦人不都心疼小孩兒麼?
…
…阿孃她,也不例外吧?他不怎麼確定地想。
“你先換好。”謝茂看了看時間,已進申時,不算早了,“今天吃得好嗎?坐車來的?可有什麼不便之處?”侍奉在旁側的宮人便圍住衣飛石,給他佩戴墜、香囊,整理好下襬。
“吃得好。今中秋,洪嬸做了花生湯,曲昭捎了月餅進來。得了手諭之後,就和餘大人一起坐馬車進宮,路上還吃了一碗湯圓。”衣飛石很自然地説。
這些話謝茂每天都要問,他已經從誠惶誠恐變得隨意從容了。
衣即禮。在什麼場合穿什麼樣的衣裳佩戴什麼樣的飾物,都有詳細規定。衣飛石以戴罪之身在大理寺獄裏耽擱這麼久,每天都穿着款制簡單的素服,過堂時還得套上囚服。這會兒重新上簪佩玉,抓了抓間垂下的一角香囊,他輕吐一口氣,似才重新找回了尊嚴。
瞥見皇帝眉宇間揮散不去的隱憂,衣飛石小心地問道:“陛下,不知道太后因何傳臣進宮?”你媽會不會發瘋死我?
儘管現在朝野坊間的小道消息,都説先帝是被李賢妃和先皇長子害死的,可衣飛石離謝茂實在太近太近了,他很容易就能判斷出真正對先帝下手的人,其實是太后——這女人瘋起來連皇帝都敢死,他衣飛石算什麼?
謝茂難得見他怯怯的模樣,心疼又想笑,將人摟在懷裏輕撫背心,安道:“你別怕,這不是中秋麼,留你一人在大理寺多可憐?太后請你來一起賞月。”衣飛石對年長婦人始終心存警惕,他才不信太后是一片好心。
可是,皇帝手諭宣他進宮,他不可能抗旨不來。現在皇帝又説不必擔心,他也不能腆着臉繼續探問更多的消息。只能打定主意赴宴時處處小心,千萬不要被太后捉住把柄。
饒是如此,衣飛石也覺得自己就算再小心翼翼,恐怕也不能全身而退。
——中年婦人若要找茬,那是你就算端端正正坐着一聲不吭,她也能治你一個“坐得不婉轉,必定心存怨望”的加之罪。面對這樣的蠻不講理、胡攪蠻纏,衣飛石已經在梨馥長公主手底下領教過太多回了。
如果一個女人她本心就討厭你,身份又貴重到足以肆意炮製你,那你最好離她遠一點。
可惜……衣飛石鎮定下心神。找上門的瘟神,逃不掉。
待衣飛石徹底打理完畢之後,謝茂也換了一身乾淨的常服,時候不早,二人同往步蓮台。
步蓮台就在長信宮東邊的浣花池中,一路廊殿逶迤入水,步步登高,摘星樓外就是修得方方正正的一座步蓮台。早有宮人前來佈置場地,於築石蓮台上砌磚壘土,移栽芬香桂樹,簇擁着數千盆花葉燦爛的金菊,一扇宛如月輪般的玉璧屏豎在其中,扮成嫦娥的宮女手裏還抱着一隻肥滾滾的玉兔,在玉璧屏前悠閒徜徉。
往宮中擺賞月宴,主席皆在摘星樓中,依身份高低位次。如帝后、貴妃、諸成年皇子,俱在摘星樓內飲宴,妃、嬪與未成年皇子、諸公主,則在摘星樓外的天人和樂台飲宴,嬪以下貴人就只能在更下邊的四海昇平台、百卉含英台入席。
不過,謝茂後宮無人,哪怕加上衣飛石,今晚赴宴的滿打滿算也就只有三人。
這上下分明的排場怎麼擺?太后皇帝坐一層,衣飛石坐下邊那一層?各自吃各自的,説話還得差遣小太監跑腿?——這不扯淡嘛。
遵太后懿旨,這摘星樓外的天人和樂台上,圍坐的乃是太樂署屬下藝樂。
摘星樓內規規矩矩擺了大宴,六清八珍,六穀從食,宴開三百六十碗,僅設有皇帝與皇太后兩個坐席。不過,在摘星樓之外的步蓮台上,桂樹之下,金菊簇擁之地,三張坐席品字排列,首尾相接,看這不南不北不東不西的方位,竟然是個不辨上下主客的散談之席。
衣飛石看着這坐席的擺位背後都發涼。
與皇帝、皇太后散席而坐?臣不僭君,這位置坐了就是死罪!——他越發覺得,皇太后這是刻意找茬要死自己了。
據説太后還在浣花池邊散步,謝茂站在步蓮台往下望,果然遠遠地看見了太后的儀仗。
“來,小衣,先坐一會兒,太后還在老遠呢。”謝茂轉身招呼衣飛石坐下飲茶,換雙木屐鬆快一會兒多舒服?
回頭才發現衣飛石低垂眉眼束手站在一邊,那模樣要多恭敬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