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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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淺笑。……她們在生前究竟看到了什麼?才會出這等燦爛而滿足的笑顏?
“心裏有誰,我就是誰”?
倘若真如這妖物所言,那麼他心裏,難道……
如一不願再往下想去,簡潔利落道:“一派胡言!”它居然還跟如一鬧起了脾氣:“不信算了!”如一靜一靜心:“你究竟是何物?”它答:“鎮里人。”如一:“……你是人?”它答:“啊那不然呢?我有手有腳,和你們長得一樣,你們可以是人,我們為什麼不可以是人?”如一極其鋭:“‘你們’?”它回答起如一的問題時,有一股“本該如此”的理直氣壯:“是啊,我們。”如一:“還有多少祟?”它反問:“什麼是祟?”如一隻覺這妖孽怪異至極,男不男,女不女,“正”自是談不上,卻又得毫無自覺,從裏到外都透着一股古怪。
如一決定不與它多作糾纏,便換了個問題:“為何偏要攪亂婚儀?”它答得坦坦蕩蕩:“因為我想嚐嚐和姑娘在一起的滋味兒啊。”如一一噎:“……”他很快反應過來:“那麼,‘你們’之中,也有女子?”受害人不止是新娘,還有新郎。
它招得很快:“是。跟我輪房的是小六。她一直想求一個可心人。”
“……小六。”
“是。小六想嫁人想瘋了,和小五不一樣,小五好熱鬧,婚禮最是熱鬧,所以她愛往這裏來。”它居然開始如數家珍地介紹起它的同伴來,絲毫沒有以之為恥,言談間滿是對家人的自豪,“小四是小五去哪兒他去哪兒,阿三喜歡吃東西,阿二喜歡寫詩,他説,在婚儀上他最有靈,一天能寫好幾首酸詩。阿大嘛,總聽我們的。”如一:“你是什麼?”它:“我是小七。”如一:“它們都在哪裏?”它這時候倒是機警:“我告訴你了,你豈不是要去抓他們了,不行不行。”如一問:“你們為何殺人?”
“什麼殺人?”它無辜道,“是他們自己死掉的。”如一默然片刻:“你可有與那些女子,行……”在這方面,他臉皮太薄,幾乎可以説是恥於談論,連句“周公之禮”都説不出口,因此説得很是含糊:“……行不妥之事?”
“‘不妥’?”它一呆,馬上擺手道,“不不,都是她們自願的。我可沒有強迫她們。”如一:“小六和你一樣?”它用力點點頭:“嗯,都是他們自願的!還委屈了小六呢,她相看了那麼多郎君,最後也沒得着一個可心的,她每次回去,都要難過好幾天呢。”如一冷下了面孔。
不管他們是有意或是無心,他們體內陰氣過盛,與常人行周公之禮,陰陽相沖,死生倒逆,只要身體虛弱些的,與他們行房過後,必被奪命。
至於新郎官是如何被活活嚇死的,以及新娘為何會受“加官”之刑,目前仍是緣由不明。
半炷香光景轉眼而逝。
對如一來説,他已驗明瞭此人正身,無需再與它廢話。
在與它短兵相接時,如一已經試出,此物非人,非鬼,非魔,非妖,非是被人縱的紙人傀儡,但他身上有一股來源不明的力量,雖然對如一而言,他的力量還不及自己的一半,這力量的純度也難免叫他驚訝。
誰也不知道它是什麼東西。
它有些像是經年守護古城的石神化身練如心。
練如心也曾一手促成了城中的失魂之事,但那時,他留了一手,只取一魂,事後也如數奉還,不會致人死命。
但是,就這七隻不人不鬼的怪物做出的事情而言,它們在梅花鎮中扮演的角絕不可能是守護者。
驗明正身後,便需除惡了。
如一知道,他的其他六位夥伴必然還留在距此地不遠的地方,殺掉這害人命之物,或許能引其他諸惡物前來。
如一催動心訣,擺在暗處的“眾生相”隱隱蠢動,萬千惡靈即將破封,殺意如同空氣,靜悄悄席捲了這吉慶的婚房。
或許除去它們之後,它們也會化為“眾生相”中的一員罷。
如一合上眼睛,低聲誦唸。……冤冤相報,無窮無盡,不如這世間罪孽,都歸了我吧。念過最後一句,如一再不容情。
無數蒼白魂靈剎那間傾巢湧出,擠滿了半間披着紅彩的屋宇。
變故,只發生在一瞬之間。
似是察覺到了這湃然而來的殺意,小七驚慌地張開嘴巴,發出了一聲非人的尖嘯。
剎那間,他一張臉劇烈扭曲起來,身形擰轉着一路升高,成了一座高聳人柱!
——小七倒沒有撒謊,他的確有六個同伴。
因為這七個人,全集中在這一身之中。
七張臉、七副空蕩蕩的面孔、七具赤·條條的身軀,宛如雪白麪條一般糾纏在一起,發出了血動的咕咕聲,漸漸生長成了三米有餘的圓柱體,胳膊與腿腳纏繞在一起,分不清是誰的手,是誰的足。
如一隻能勉強分辨出來,這一大團一大團糾纏在一起的肢體中,有三女四男。
人柱一直頂到屋頂方止,有幾顆頭顱被天花板頂得歪斜了,於是將長脖子朝四下裏歪着、支着,緩慢轉動,尋找着逃跑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