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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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道,若是他從未下山,若是他從未斬殺巨蛇——若是他從未遇見過鴉。
樁樁件件、林林總總,要如何才能整理清楚,梳理明白,又或是一個他原本便已瞭然於心的答案,只是太害怕提及,便當做看不分明。
鶴仃朝他走來,一疊聲已叫了數次,次次皆似撕裂心扉。
“我是該想到是你。”落九烏抬起頭來,卻是忽然笑了,“是你心機深沉、步步為營,又或是我當真錯算太多。”當他隱去姓名,褪下道籍,自認為從此便能在山間做一個快活妖怪,卻不曉得命途從來是緊緊牽連的。
腳踏情仇地,誰又能真的不染風塵。
他説罷,指生利爪,割開雙手經脈,巨大的疼痛叫他一時支撐不住跪倒地上,血霧噴湧,斑斑血痕濺上蒼白臉孔,他咬牙忍住,開口道:“命途既然糾結至此,我便以身作餌,在今清算個乾淨!
“隨着他話音落下,遠天邊忽起驚雷數道,電光一時璨然,照亮了半邊天幕,萬千火球裹挾雷光轟然降下,他竟是割斷經脈,自引天罰!
“如此,你所怨恨的,便能消弭了嗎?”《《緞蒼嵐率軍已在府外等候了許久。
太子一派勢如山倒,原本立場曖昧的臣子也已倒向他這裏,現今王位對他已是囊中之物。緞蒼嵐所要解決的,卻不止是太子。他花費了不少功夫蒐集國相與太子勾結的證詞,如今天子斃命,朝中又有誰在乎前朝國相的死活?所謂忠臣良將,不過只是趨炎附勢罷了。
“將軍——各路人馬已清點完畢,隨時都可突入。”副將策馬趕來,他卻只是揚起手來,道了一句不急。
天光混沌,正是眾軍雲集之時,雷光忽然大作,隨即便是火光裹挾雷電,不偏不倚的墜入相府之中,眾人尚在驚駭,餘下八道天雷竟然同時落下,一時之間,電光轟然炸響,所近草木皆作劫灰。眾軍士從未見過此等景象,久歷沙場的甲兵竟有幾個撲跌在了地上,緞蒼嵐卻仍然不言不語,只是看着將將傾倒的府門,不發一語。
良久,電光散去,火炎舐着焦土仍在腳底蔓延,忽看見一個人影從業已不存的府中緩步走出,正是當朝國相鶴仃。
眾軍集結在此,原是為了擒拿妖相,如今鶴仃孤身一人走出府外,卻是無一人敢近前。鶴仃便這樣一個人腳步不穩的走來,風把他的頭髮吹到耳後去,出一張雪白麪孔,依稀仍是很年輕的,卻像是風霜歷盡,悲歡喜樂凍在眉頭,一眼便是千年。他一路走,眾軍自兩邊退散開來,竟從人海中闢出一條道路,走到盡頭,緞蒼嵐騎在馬上,低下頭去看他。
國相,許久不見了。緞蒼嵐説。
你那在乾陽殿上説,要殺我不過易如反掌,我倒是好奇,如今你又要如何取我命呢?
鶴仃卻像是全然未曾聽見似的,只是兀自在原地立了許久。衣衫上的血漬已乾涸了,點點片片,像白雪之上的紅梅。他立在那裏,目光遙遙越過人海,不知在看什麼。甲士似是忽的反應過來,有人提了刀提了戟要來擒他,都被緞蒼嵐攔下來。鶴仃卻像是突然醒了,愣愣地問他,緞弈在哪裏?
“你不記得了嗎,國相?太子謀害聖上,已被關入了天牢之中了。”緞蒼嵐説完,復又停了半晌,“是我唐突了,國相如何能不知道呢。説到底,最初陷害太子的人不就是國相你嗎?”是啊,他合該是最清楚的。他怎能不清楚呢?
當鬼姥所下讖言,今回想,才發覺此中悲涼。一生無情,滅卻的誰的情?愛恨難分,又是難分的誰的恨?機關算盡種種,只有自己看不分明。緞弈又何嘗不知道他這背後這樁樁背離,他從來只是不説,是道他終會回頭,並立自己身側。可是他當真留下來了嗎?他始終沒有。
“緞蒼嵐,你來此地,不過是為要我的命。你既想要,我給你便是,我只求你答應我一點,放緞弈一條生路。”他昂首去看,緞蒼嵐只是玩味的笑着,問他,“你以為我會答應?”
“他聲威盡失,於你已無用處。我一生所求不多,這是我唯一的請求。”鶴仃説着,屈下雙膝來跪在地上。緞蒼嵐騎在馬上,居高臨下地看他,卻並未説什麼,只是讓餘下的軍士讓出一條路來。
鶴仃向外走去,身影叫風一吹,腳步一時不穩,便跌到了地上,白雪衣上原本便是猩紅滿布,如今又染上塵土,是更加的髒污了。他復又站起來,一路走走停停地遠了。
聲勢浩大的兵士遠望着他,緞蒼嵐只説了一句:“讓他去。”第十四章終局、下緞弈坐在角落裏,牢房很陰暗,幾稻草黏在他的衣襬上,前太子漫不經心地撥着他們,他的叔伯或是皇兄們或許也在這裏待過,也品嚐過同樣濕陰沉的空氣,或許是因為這個的緣故,他並沒有那麼驚慌,也算不上多少憤怒。四周沒有點燈,守衞在不久前都離開了,或許下一刻便有人押解了他去赴那莫須有的罪名,但是在寂靜一片中,他聽到了什麼聲音。
起先他以為是老鼠,可是等聲息逐漸穩定下來後,他見着一個人影,從門外慢慢地踱進來了。鶴仃穿着一件很單薄的白衫,身上染着血,臉上髒撲撲的,十分狼狽的樣子。緞弈從角落裏站起來,走到靠光的木欄前,他有一瞬間幾乎沒有分辨出來人是誰,直到那人走近了,看見是他,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