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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三話 斯文禽獸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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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説,你有一副病入膏肓的樣子。

單白想,或許她真是病了。在兩男一女的混亂關係中病態了,在對藍溪同樣處境的憐下病弱了!

如果她信教,可能這個時候更加需要的是個神父,需要告解,而不是隨隨便便一個學醫的男生,説着似是而非穿透人心的話,自己就要傻不愣登地信任之,被其開解之。

可為什幺,他一直抱着自己向未知的方向而去,她……卻不再掙扎?

她的心,沒有想象中那幺堅定。

她需要一個樹,一個以蒼天大樹的遒勁枝幹挖去心,裹着厚重枝葉來阻擋任何飛鳥走獸進入的深沉之——眼前的人,可以嗎?

單白垂下頭,小巧的脊背僵硬着,不敢放縱地倚靠在陌生人的懷中。那種姿勢實在太過纏綿,本不適合兩個仍屬陌生人的男女。

太曖昧。

男生俯視着懷中之人小小的腦袋,每一頭髮絲似乎都在叫囂着倔強,每一個姿態動作都在言明她的立意和隔閡,不冷冷一笑。那笑容相比方才面對單白時出温馨陽光式的笑意,好像本是兩個人發出來的,讓人本無法相信出自同一人的臉。

但是單白看不到。

男生腳上踩到一塊碎石,猛地絆了一下,身子一傾,嚇得單白驚呼一聲,緊緊抱住男生。不經意間,兩人身體緊緊相貼,單白驚惶未定地深深倚入男生懷裏,低低着。

男生朗的音調在她頭上響起,“抱歉,剛剛沒有注意腳下。嚇到你了?”她蒼白着小臉,卻因着那歉意的語氣,抬起頭,對他勾起角,雖然勉強卻帶着安,“沒事,沒事,只是嚇到而已。”温和的語氣,讓男生愣了愣。

“你叫什幺名字?”單白問道。

男生垂下眼眸看着她,“宗執。你呢?”

“宗……直?”單白卻是笑道,“哪個直?彎的反義詞嗎?”宗執似乎沒聽出來那是個腐女笑語,認真回答:“執着的執。”

“你一定是個固執的人。”單白這樣説道,“學醫的,應該有一種認真鑽研,刻苦勤奮,以及固執己見的格吧?哈,我叫單白,請多多關照哦。”宗執微微一笑,“你覺得呢?我固執嗎?”單白作出冥思苦想狀,很是認真地想了想,回答:“你呢,不能説是固執,應該説是——黏人!”

“那你應該慶幸被我黏上。”他倒是很b----5m6m7m8m..c()m----igface的樣子,大言不慚,“太多女孩子要黏着我,反而被我轟走攆跑到哭,你應該慶幸,很慶幸,可以去買彩票了。”

“富家少爺也知道彩票嗎?”單白微笑,但笑意卻沒有抵達眼底,“我以為,只有窮人才會整天去買那玩意,思夜想做着發財夢。”父親生平愛好,除了他所謂的喝喝小酒,點小煙,只能不停換工作打臨時工的他,好賭,愛買彩票,認為自己財運之一的勞作運早已被母親克斷,或許會在偏門上有所進展。

父母親出事的那一天,母親匆忙出門,只為了趕着在彩票機前拽回父親,攔住他,不許他糟蹋她好不容易賺來的一些錢全部投入彩票市場——那些全部都是母親用來留作她高中的學費。

只是沒想到,那一夜,她從睡夢中忐忑不安地驚醒,聽到的,卻是鄰居阿姨們嘀嘀咕咕着的驚天噩耗。

她們望向她的眼神,帶着憐憫帶着鄙棄或是什幺的,她都不管,可是再也沒有人能夠以温暖慈愛的眼神,用悲憫卻又故作堅強的口吻,對她説“女兒我愛你”

她的世界,一瞬間天翻地覆。

可是怪什幺呢?難道要去怪生貪婪的父親?怪他好賭,從來沒有在寄託他全部希望的彩票上撈回分毫,卻反而將自己的命都搭在那上面?

就像航行於海洋之上的水手,颶風,海,逆襲,船毀,人亡……你能責怪的,是海洋上陰晴不定的多變氣候?還是被咒罵着不夠結實用力阻擋的船隻?亦或是,沒有趕上好天氣出航,沉屍於海底的那個運氣不好的你?

到了最後,她的心裏,剩下的居然只有解

“所以,”宗執忽然出聲,打破了她的思,“所以我説,你看起來就是病入膏肓,無可救藥的模樣。”單白挑釁地昂起小臉,“你能治好?”對上她滿是不屑的視線,他倏地笑開。赫然綻放的陽光笑容,好似一時間西湖滿池的芙蕖大放光華,撲面而來的是沁人心脾的幽香,以及滿目琳琅的清幽美景。

“你是實驗品。”他並未擺出多幺自信的姿態,卻是如此穩健地回答。

兩人拌嘴間,他抱着她,走入一幢別墅。

不知怎的,當他的步伐穩穩邁入她所陌生的又一棟豪宅,她忽然想起,在《情人》的開章,杜拉斯以那幺突兀而英勇的筆觸,仿如一部古舊的機器,發出嘶嘶啞啞沉痾一般的囈語。

“我認識你,永遠記得你。那時候,你還年輕,人人都説你美。現在我是特地來告訴你,和你那時的面貌相比,我更愛你現在倍受摧殘的容顏。”她曾偷偷溜進離家有一段距離的老年活動室,那裏人氣冷清,卻有一個小小的圖書室,陳列着一些仍顯簇新的書籍印本。

她偷偷翻閲,一連幾天悄悄溜進去都沒有被人發現。直到最後一次,她聽到門外傳來踢踏踢踏的腳步聲,手一抖,沿着頁腳便將那一張薄薄的紙扯了下來。

來不及看那上面被撕得亂七八糟,匆忙將書進架子上。等到她一身冷汗地跑回家,才發現那紙書頁一路上都被她緊緊攥在手心,汗津津地染透了,差一點將墨跡暈開。

——她曾以為,那是世界上最好的愛情。

無關容顏,無關身外的一切,只受着心中驅使,向面前那人邀一支舞,不在乎身高是否相稱,衣着妝容是否完美華麗,只想要在一片紛擾中求取自己的安寧。

道一聲,jet’aime,bonnenuit.(我愛你,晚安)宗執打開冰箱,取出一盒鮮,倒入器皿,用微波爐稍稍加熱,便可以入口了。

一手拿着電話,一邊遞給她一杯鮮,卻見單白只放在桌子上,並沒有喝。

宗執輕笑,拿起她那一杯湊近邊喝了一口,才又遞迴給她,“怎幺樣?我沒下藥吧?”單白被他的直白得面紅耳赤,一把搶過,咕嚕咕嚕灌了下去。才不管它什幺間接接吻之類亂七八糟的事情,她現在很餓,需要能量!

歇息了會,單白的岔氣也好得不多了。待到將將半個小時,料理便被送來的侍者利落擺上桌。宗執訂的餐點,居然同藍溪的選擇一樣,都是淡而無味的式料理,有好些種口味的美壽司,以及三文魚刺身等緻華麗的切盤。

調料自然少不了芥末,不過宗執親手為單白搭配味道時,已然將芥末除外。

“來,嚐嚐這個。”宗執很熱心地用夾菜的筷子向她的碗裏放了一塊白白的東西,並細細沾了調料,又送到她邊。

單白為難地看着他這種過於貼近的動作,但宗執堅持,筷子一直在她邊舉着。

單白無奈,微微張開嘴,將筷子上那塊東西嚥了下去。

有點腥,有點苦,即便配上調味料,那味道也是在怪得讓人崩潰。

單白皺着眉,強忍着胃裏漸漸翻騰的不適,還是把口中的食物嚥了下去。這點禮數,她還是懂的。

卻聽他笑嘻嘻地説:“這東西是河豚的子,大補的。”她當即恨不得摳嗓子眼也要把那玩意吐出來!

打定主意一頓飯下來再也不理會這個變態,單白悶不吭聲地吃飯。管他在旁邊興致地推薦別樣料理還是去死,説不理會就是不理會。

吃了飯,單白簡單告辭一聲便要離開,宗執忙一把攔住她,有些討好地笑道:“別這幺快就走啊……是我錯了,我給你陪個不是,還不行嗎?”單白簡直氣到無語。有他這樣的嗎?真是……真是都沒法形容她是個什幺心情了。

單白坐在沙發上,遙遙望着宗執高大的身影在理台後穿梭,取榨汁機給她了一杯橙汁,笑地端着走了過來。

“請接受我的賠禮吧,不然我會很傷心的哦。”宗執説。

單白瞪他一眼,接過來,咕嚕咕嚕灌了一大口,“我走了。”宗執笑眯了眼,沒有阻攔。

單白卻聽到他在身後打着拍子,邊低聲數着“1、2、3”

…那聲音居然還高低起伏,頗有興味!

霎時間一陣睡意襲來,單白強撐着摸到門邊,然而再也沒有力氣推開那扇近在咫尺的大門。

她沒想到,明明眼看着他親身榨的果汁,為什幺還會被下藥?

身後宗執慢悠悠地走了過來,將她漸漸滑落的身體接個正着。故作輕佻地摸了一把她的小臉,宗執忽地面一變,神情陰冷而得意,“到頭來,你不還是落到我的手裏!”單白忽然明白。原來誰都有偽裝,比如宗執,再比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