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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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大人也是。”馮建拍了拍我的手,“胡大人就這驢脾氣,總有不饒人的時候,你通透的一個人,別跟他計較,過去了就算了。”
“我……”還不待我開口,馮建又道,“人啊,總有千般不好,念他一時好也就是了。況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進進出出的一家人。牙齒免不了還要和舌頭磕磕碰碰呢,來吧,幾個青團值什麼的,明兒還得一起辦公呢。”説着,又拍了拍胡中澤的手,“事事較真兒,這路可走不遠。”
“今要隨周老爺去一趟吏部調幾宗案卷,你們歇歇,今早些回府,六國那些框架我替你們盯着,讓幾位史官和公子加加班。”馮建笑了一聲,“明來了,你們再仔仔細細的過過目就行,也不是什麼難事。好了,都消消氣,我剛才也數過了,攏共就四個青團,一人倆也就分開了,有什麼好爭的。”馮建依舊笑着,出門前還特意找了範御史,説今修史這邊的兩位大人出了些岔子,還要勞他多多照看些。
我在屋內聽的一清二楚。
這屋子不向陽,總是灰濛濛的,偶爾漏進幾縷光來。物以稀為貴,此刻這幾縷光竟成了我落敗服軟的藉口,我也覺得方才自己衝動了些,畢竟是自己的頂頭上司,殿上沒叫我一個人背黑鍋已經夠了,換做其他上司,只怕不踩上幾腳以撇清關係是不肯罷休的。
“太陽底下看書不好,下官回去重修慶史部分。”本想行個禮,但胡中澤依舊一副氣咻咻的樣子,我只略微在門口站了站。見他再不説話,便轉身進了往修書的那間廂房。鄭史官大概率猜到了什麼,畢竟常年接觸這些,君君臣臣、大人小人的路子都摸的門清,只是他幾次看向我,也不言語,也不過來表個態。我也無心與他計較,錯已鑄成,苛責無用,唯亡羊補牢耳。
大慶這部分聖上這次點了我與胡中澤親寫,畢竟在殿中聽那位公公唸了許久,腦中大致有了印象。再按照之前史官構架我校對胡中澤終校的路子,難免還要出差錯。我自個兒磨着墨,從戾太子開始仔仔細細的想着要怎麼寫,忽然發覺這似乎是我來了蘭台後第二次認真的動腦子。第一次就是剛來那天,後來習慣了工作方法,就摸索出一套萬能公式來,不管合不合適,先把雜記史冊紛紛一套,再勾畫些重點,描補填充,便捷而迅速。
慶史這部分,就是這樣的工作套路的弊端。
歷史是有温度的,本容不得半點含混、馬虎、大意、差不多這樣的詞彙,這道理大約胡中澤早就懂了,而我卻在被罰了半年俸祿之後才悟出來。
寫了一會兒,鄭史官到底坐不住,端了一杯茶過來,“大人,這部分其實下官重新寫就好。”
“不必了。”我不抬頭,筆桿子舞的飛快。
“聖上讓我與胡大人寫,你們寫六國的,咱們互不干涉。”鄭史官有些訕訕的。
“那……六國的寫完……”
“六國的寫完還是給我們校對,以後的都照例,只重寫的大慶這一部分。”我停了一下筆。蘭台慣用的墨是金不換,即便研磨,一年也才減半分,不知怎的,昨我記得這塊墨條還有四寸,今天倒好像少了一半,便是有誰用過,也不該忽地下去這麼多才對。
“那……下官就繼續工作了。”鄭史官囁喏一聲。聖上只罰了我與胡中澤,底下的史官公子是要胡中澤去罰的,他本想從我這裏通融通融,大約瞧着這路走不通,準備作罷。
“等等。”我抬頭喚他。
“誰來過我這邊,可曾動了我的墨條?”蘭台修史,筆墨都有定例,説來雖不是什麼上好的筆墨,但拿到市面上還是熱的搶手。許多人家買來就是圖個彩頭,盼着自己兒孫能進蘭台;也有許多人家確實買不起好筆好墨,相較之下,同樣的價錢裏,蘭台的筆墨自然價比最高,最耐用,也最有排面。雖説奉議司時小劉大夫就提醒過我小心夾帶之事,可我與諸人相處融洽,一時便忘了。如今竟然偷到了我這裏,這還了得?果然屋漏偏逢連夜雨,才將將被聖上訓斥又遭胡中澤劈頭蓋臉的一頓罵,回了自己工位竟連墨條都被人偷去一半。
“寧公子來過。”鄭史官看了我一眼,似乎不明白我為什麼問這個,“今您與胡大人上朝會,就只有寧公子過來給您添過一次熱水。”上午上朝時就寧仲義來添過一次熱水。那昨晚下值呢?自打修了史,我幾乎加班加點,走的比所有人都遲,昨不過就早走了一次,便被人摸去了半墨條。昨我走後誰還沒走?似乎不消片刻這屋裏人人都走了,那今蘭台又是誰先來的?
要動手腳,便是這幾個時間點上了。
“今早誰開的門?”
“是下官。”鄭史官躬身道,“今您與胡大人上朝,寧公子他們是內府庫的人,不便拿着蘭台的鑰匙,褚史官還在病假裏,外間的兩個史官向來來的遲些。”第33章罷了。
我此刻也沒心情收拾這邊的爛攤子,半墨條罷了,後仔細着些,大不了下了值便將紙墨筆硯都鎖進屜裏,總不至於還從我屜裏偷墨條吧。蘭台規矩多,也不過是些偷雞摸狗的小把戲,奉議司沒什麼規矩,卻從不見少了什麼。我心內一哂,揮手叫鄭史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