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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閲讀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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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事,就是近來鼻子,”虞小滿尋了個恰當的解釋,“聞着味兒就……不舒服。”太夫人先是驚訝於海邊出生的人居然不能吃魚,而後又瞭然地嘆了口氣:“你這孩子,不喜歡就直説,用不着在我跟前裝樣子。”虞小滿仍是怕陸戟受責怪,坦白道:“他待我很好,平裏從未讓我缺衣少食,有人欺負我也會為我出頭,他真的……很好了。”對此太夫人不置可否,湊過來將手上打了一半的絡子與虞小滿手中的比對,嘆幾聲老了不中用,又靜靜看着虞小滿編了會兒,含笑道:“回頭把這個系在啓之的帶上,他準喜歡。”想到那件洗乾淨壓箱底的衣裳,虞小滿連連搖頭:“他不喜歡我自作主張。”

“你沒問,怎知道他不喜歡?”虞小滿神黯然,訥訥不言。

“他呀,原先不是這樣的。”太夫人接過虞小滿手中的絡子,邊細細打量邊輕聲漫語,“從前他喜歡什麼、嫌惡什麼,全都寫在臉上,後來他的生母亡故,又逢戰場傷了腿,整個人就變了,變得沉默寡言,喜怒不形於,再不比從前自在灑。”這些虞小滿自是知道的,許多時候,他甚至無法將十五歲的陸戟與眼下的陸戟當成同一個人對待。

“可是萬變不離其宗,縱然他情大變,骨子裏還是老樣子,他只是將喜怒哀樂藏了起來,不輕易叫人看見。”將絡子放回虞小滿手中,太夫人拍了拍他的手,“這回讓你受了委屈,他定比誰都自責。他收斂了這些年的子,我這把老骨頭都沒目睹過他發火,不信你去問府上其他人,是不是頭一回見他為誰出頭?”夏天黑得晚,拎着編好的蛋絡子往回走,路過竹林,虞小滿忽然停了下來,蹲下看一隻在草叢中緩慢前行的蝸牛。

他想,陸戟是否也同這小傢伙一樣,受過太多傷害,所以寧願揹着沉重的殼前行,以便在遇到危險時將自己藏起來?

把他的腿治好,就可以讓他再不用活在危險之中,像從前那樣想笑便笑了嗎?

虞小滿想得入神,渾然未覺天上有雨落下。

待他聽回籠,辨得沙沙雨聲,再低頭見自己身上一片乾,驚慌之下扭頭望去,正對上陸戟望着他的沉靜目光。

雷聲千嶂落,雨萬峯來。

而陸戟是這場傾盆暴雨中唯一温和的存在,他身着素衫,一手撐傘,胳膊微微前送,從容得像是早就等在這裏,為的便是等待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讓竹紙傘沿剛好將虞小滿遮蔽入懷。

回到院子,陸戟先行去耳房沐浴。

自屏風上頭接過幾乎濕透的衣衫,虞小滿才曉得陸戟淋了雨,心裏埋怨這傘未免太小之餘,又暗自後悔當時為何不往他身邊多靠近一些。

沐浴過後的陸戟換了件霜長衫,烏髮半濕,眉眼間仍凝着一抹濕潤的清雋,乍看好似猶在雨中,周身都縈繞着樹木的清味道。

不讓視線在他身上多做停留,虞小滿看向攤在桌面的那張寫了“見機行事”的紙,沒話找話地問:“這字,查出結果了嗎?”陸戟順着他的目光看去,猶豫片刻,説:“不曾。”虞小滿本就隨口一問,見他不回答並不多想。過了一會兒,又説:“對了,你不在的時候,雲蘿被髮賣出去了,好歹她跟了你三年,若你還有話想同她説……”

“沒有。”陸戟想也沒想便否認了,“自她動了旁的心思起,我與她便無話可説了。”虞小滿恍然大悟,原來陸戟早就曉得雲蘿動了逾越的心思,只是沒料到她會急功近利幹出下藥這等齷齪事。

時隔多再度共處一室,兩人之間多了些微妙的沉寂,明知道該聊什麼,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素來愛説話的虞小滿也犯了難,坐在桌前把玩剛做好的蛋絡子,拿了陸戟的狼毫筆進去又掉出來,換了筆山還是放不住,吧嗒一聲摔回桌面。

陸戟便是在這突兀的動靜後開腔的:“抱歉。”

“啊?”虞小滿愣了下,反應過來後襬手道,“無妨,你又不知道我不吃魚。”稍作沉默,陸戟又道:“上回被人下藥,輕易聽信讒言定了你的罪,是我失察之過。”原來為的這事。

虞小滿有些不自在地扯着絡子線:“在堂屋那會兒,不是已經……”

“那不作數。”陸戟説,“合該私下再向你鄭重賠禮。”思及這事詭異的起承轉合,除了那晚的肌膚之親,其餘虞小滿都不想提起。可陸戟的道歉顯然也包含那晚,因為那晚於他來説是場意外,並不包含旁的意義。

虞小滿又有些憋氣。

他曉得自己這鬱悶來得蠻不講理,可這種自以為重要的時刻被對方輕飄飄揭過的滋味實在苦澀,苦得他扯斷了兩蘇線,賭氣道:“若是跟上回一樣嘴上説説,那麼大可不必,反正老爺下了命令,外頭人也不會知道……”話未説完,只聽“鏘”的一聲,陸戟將隨身攜帶的佩劍了出來。

虞小滿霎時收了聲,瞪圓眼睛盯着陸戟,看他緩慢走近,將削鐵如泥的利刃橫放於桌面,莊重的神情裏沒有摻雜絲毫玩笑成分。

“此事既已發生,至少你知我知。恕我無禮在先,於心有愧……”陸戟一字一句,擲地有聲道,“若能令你解氣,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虞小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