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做自己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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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坐的全是長輩,説實話這種狀態久違了,甚至有點不習慣。三位長輩看似很隨意的聊了起來,主要是兩老的在問,陳政和回答,內容都是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比如,山西煤礦的整改文件出台就是一個主要話題。
能源問題在國內一直非常,但凡有點風吹草動都會引發一連串的反應。楊帆在邊上豎起耳朵仔細的聽,這方面對於楊帆而言還是相對陌生的。有一點楊帆非常明確,當自己在場的時候,長輩們談起的話題,往往都是另有深意。這種遊戲其實從當初跟着周明道開始,老傢伙們就一再的玩,反正他們説他們的,楊帆能明白多少算多少。用周明道的話來解釋,那就是看個人的悟了。
煤礦的盤子動輒就是幾十上百億的數字,三人倒是顯得雲淡風輕的態度,似乎在説一些很平常的事情。
作為聽眾,楊帆聽到的大致是這幺一個事情,某位長期在山西盤踞的大佬,最近中央要上調到礦業部,不過這位大佬有點不想動地方,正在跟中央拖着。發改委推出的整頓煤炭市場的x號文件,應該是上頭吹起滲透攻勢的一個號角。
繞了一圈子,陳政和終於説了一句和楊帆有關的話,“南江省商界,在這次山西煤炭市場整改中損失慘重,省委副書記親自帶隊去爭取協調,結果也碰了軟釘子。”陳老爺子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不面凝重之,橘子皮一樣的老臉溝壑縱橫,一陣劇烈的咳嗽後才緩過氣來,身邊的陳政和幫着順氣之後接過楊帆遞過來的茶杯喝了一口。
“一箭三雕。山西老財主擁財自重,南江省私募資金地下錢莊猖獗久,x號文件一下,兩家股都坐不穩了,明知道上面的心思,為了穩定各自的利益,還是要先鬥一鬥。這種頂級謀略,非大內那幾個老不死的想不出來。”陳老爺子説這話的時候,多少有點幸災樂禍的味道。陳政和笑着接過話説:“煤炭這玩意太燙手,小小的搞一下還行。當初老爺子勸得對,沒趟這趟渾水是明智之舉。”楊帆聽得不太明白,不過隱隱的有點覺,只是不確定罷了。見楊帆出思索狀,邊上沒怎幺嘴的張大炮笑着問:“乖乖孫女婿,你想到什幺了?”楊帆給這個稱呼鬧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尤其是張大炮那個眼神,透着一股狡黠的味道,彷彿是獵人看見了好獵物,又好像狗拿耗子好玩得緊。
張大炮果然成功的把注意力轉到楊帆的身上。陳老爺子眯着眼睛,渾濁的眼珠子看着有一種深邃的覺,瞬間爆發出一種鋭利的光。陳政和則似笑非笑的看過來,一副看熱鬧的景象。當然,陳政和的目光裏同樣帶着一點期待的味道。
楊帆潛意識裏覺得這個事情跟自己有關,這是常年在老傢伙面前裝孫子的經驗之談。
“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山西老財主雖然有錢,但是最近十年來,在中央不斷的政策變動中傷了元氣,這個結果導致了更有錢的新興資本的覬覦。經過數年的滲透,南江私募資金在山西佔據了一小塊據地。還沒等他們站穩腳跟,x號文件從天而降,再次衝擊了山西上上下下的利益基,結果導致了山西老財主為求最大限度的減少損失,對立足未穩的南江資本舉起了刀子。一方面是想借x號文件和地主之力行併之舉,另一方面則不肯為刀俎下的魚。”楊帆其實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想了半天才得出這個模糊的結論。
平時一貫難得有笑臉的陳老爺子,這個時候突然笑了笑,仔細的盯着楊帆看了一會才慢悠悠的説:“不錯,你遠在天涯能看到這些就已經很不錯了。對了,上次老二建議你進發改委,你為啥不答應?要我説,進了發改委,能學到很多東西,至少能修煉一下站在全局的高度看問題的思維。”面對這個問題,楊帆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微微低着頭思量了一番才抬頭沉穩的説:“上次我跟二伯説過,古有漢武帝之內廷,今有國家發改委。從發改委出來的每一項政策,每每影響到國家的發展方向。我覺得,如果不是在基層有長期工作經驗的人,在制定政策提供決策的時候,是難以真正從聯繫實際的角度去考慮問題。另外,我這個人有個壞病。寧為雞頭,不做牛尾。”説到最後,楊帆突然加重語氣,態度也顯得異常堅定。
三人同時沉默起來,都拿一種重新審視的目光在看楊帆|最|新|網|址|找|回|---2ü2ü2ü丶com。這番話最後的一段,其實是楊帆在抗爭的一種表現。如果説以前楊帆沒有抗爭的底氣,如今的楊帆已經微微展出羽翼,在海濱市的經營使得楊帆有了直桿的本錢,有了討價還價的餘地,總而言之,三人現在只有楊帆這幺一個選擇。楊帆表達了想按照自己的方式往前走的願望,這點三人必須正視,因為是時候了。
“看來,我們都老了。”陳老爺子突然嘆息一聲,説了這幺一句慢慢的站起來。陳政和伸手來扶,給老爺子拂開説:“我還沒老得走不動。”張大炮笑着一起站起來説:“老就是老了,必須承認這臭小子有點魄力。”説罷兩人結伴,連告辭都沒一句便出去了。楊麗影追上去喊:“老爺子不留下來吃午飯?”陳老爺子沒説話,頓了一下身子,鑽進紅旗車揚長而去。陳政和站在門口神情複雜的目送車子遠去,轉過身來看看楊帆,微微出苦笑説:“好膽!我一輩子都沒逆過老人家的意思,你倒好,他還沒開口就堵回去了。”楊帆沉默了一下,心裏一陣氣血翻湧。陳政和雖然説得語氣不重,但是其中帶着一種強烈的責備的意味。意識到老人們又一次打算把自己丟進一個政治利益妥協的易中,楊帆本能的迸發出一種強烈的不滿情緒。
“我知道他們想説啥?姜家起於南江省,這個我是知道的。”楊帆硬邦邦的回了一句。陳政和頓時目瞪口呆,原先準備好的説辭,一句也用不上了。不錯,陳政和在楊帆面前提起煤炭市場的整頓,是有預謀的,兩個老傢伙的出現,也不是巧合。
父子倆第一次臉微紅的對立着,誰也不肯退讓,你瞪着我,我等着你,大眼瞪小眼,死活都沒有讓步的意思。
還好楊麗影和張思齊及時的出現,一人拽一個,楊麗影還低聲埋怨説:“幹啥呢?兒子難得回家,平時整天唸叨,見了面才説兩句又頂起來了。”出了這幺一檔子事情,午飯的飯桌上就顯得沉悶了許多,第一個吃完的是吃了一小碗飯便放下筷子的陳政和,站起來低沉的説:“吃完了到書房來。”沒點名,但是誰都知道是對誰説的。楊帆胃口不錯,悶頭吃飯,只是輕輕的哼了一聲表示聽見了。吃飽喝足,拍拍肚皮楊帆進了書房。茶几上擺了套茶具,陳政和臉平靜的捧着茶杯不説話,看着楊帆慢慢的坐到對面。
“你知道讓你進發改委是誰的意思幺?”陳政和突然冒出這幺一句來。楊帆愣了一下,腦子裏本能的一轉,頓時渾身微微一震,也不回答就這幺看着陳政和。
這個反應讓陳政和出滿意的微笑,似乎剛才父子之間的較量本沒發生過似的。
“周老多次推薦,你二伯又到了歲數,上面才微微的鬆了口。你要知道,多少人削尖了腦袋想往裏鑽,內廷啊!”陳政和説着嘆息一聲,苦澀的搖搖頭接着説:“之前説的全在道理上,但是古往今來為政者,考慮的絕對不僅僅是‘道理’二字。要知道國家出來一個政策,往往是權衡了各方利益得出的結果,其中的博弈局面之大,不能身在其中是無法領會的。老爺子的苦心也就在這裏了,我想你應該能領會的了。”
“您説的這些,我全都明白,天涯省目前的政局我也能看得大致清楚。之所以不想到京城裏來,就是不想過早的陷入漩渦之中,沾染過多的暮氣。”楊帆説得很慢,幾乎説一句便微微思考一下,顯得非常之鄭重。
陳政和不由笑了,帶着一種犢之情的目光掃了楊帆一眼,沉思了一會才説:“也罷,不過我先説好,一旦進了省委常委,則以藏拙為主,蟄伏個三五年的蓄養一點資歷。”楊帆微微端正的坐直了身子,目光平視着陳政和略顯複雜的表情,靜靜的等着。
陳政和沉一番接着説:“老爺子當年也是自下而上,慢慢的做起來的,骨子裏他老人家也見不得如今這一套。起點高固然好,但是到了地方,三年就只能虛應一番,做點表面的政績出來。今天你提前把口子堵上,我看不是什幺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