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做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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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帆想幹啥，沈寧這個多年一起狼狽為的兄弟，對個眼神就一清二楚。心裏暗暗之餘，臉上出一陣痛心疾首的羞愧。

“楊書記，主要責任在我，我沒把隊伍帶好。”沈寧剛説話，邊上叢麗麗唯恐天下不亂的來了一句:“沈局長，你也別主動往身上攬罪過，你才調來的，下面的情況能知道多少?你能知道剛才那些警察是怎幺處理案子的?你能知道這事故科拯救隊的人狗膽包天，當着楊書記的面放他車子的油?”叢麗麗這個時候跳出來，倒也算是深刻領會領導意圖，有目的的把火往警支隊身上燒。

楊帆這個時候抬手説:“叢秘書長，讓他們自己説。”這個時候林猛有點扛不住了，連忙上前來低聲説:“楊書記，這個事情主要責任在我，是我疏忽了對下面同志的教育，我……”砰!楊帆狠狠的一拍桌子，把林猛嚇得渾身一震。

“上樑不正下樑歪!作為警支隊的負責人，你難辭其咎。”説着楊帆站了起來，冷冷的掃了一圈這些人，最後對沈寧説:“事情已經很清楚了，你作為公安局長，必須拿出一個合理的處理方案來，我在值班室等你的結果。”説着楊帆邁步往外走，其他人習慣的想送，發現沈寧站在沒動，一個個都老實了。沈寧慢慢的坐到楊帆剛才坐的位置上，心裏一陣佩服楊帆這一招玩得漂亮。先給問題定個，然後把處理權給自己，接下來的事情那還不簡單?

“老林，先説説這個拯救隊是怎幺回事?我可是聽説下面的很多民警，對這個事情怨氣很重?”沈寧這等於揪住要害不放，同時還有點挑撥離間的意思。警隊有四個大隊，原來各自有各自的停車場，林猛收了阿六仔的好處後，下令把所有停車場都取消了，集中到一個停車場去。這樣一來停車費都讓阿六仔賺了，各大隊的領導當然有意見了，再説阿六仔以前是個小混混，一般的警察還真沒把他放眼裏，要不梁道遠在執勤的時候，怎幺還不忘記提醒楊帆一句。

沈寧現在是由市委書記授權來處理問題，林猛一聽這小子先來個轉移話題，往自己的要害上捅刀子，心裏那叫一個恨。假如只是簡單的針對今天的事故，林猛完全可以把責任往下面推給主管事故科和四大隊的副支隊長蔡廣，然後蔡廣再往下推，最後頂多是蔡廣寫份檢查，處理一下值班的副科長和兩個辦案警員，這個事情就算是過去了。

沈寧是別有用心來的，老公安出身自然明白這些人一貫手法，上來就找主要矛盾來説，這幺説主要是傳達了一個信息給政委賀曉和蔡廣，今天的事情，我不找你們，我找的是林猛，大家閃開一點啊，免得被誤傷。

阿六仔承包拯救隊這個事情呢，是林猛一手促成的。賀曉是才調來的，對這個事情怎幺作的也是一無所知。不過林猛這個人比較霸道，有點不拿賀曉這個新來的政委太重視，賀曉心裏是有怨氣的，不過一直沒機會發難罷了。至於蔡廣和林猛之間的關係，那就更微妙了。早年間林猛和蔡廣是一個級別的，當年還一起爭過公安局副局長的位置，結果關鍵時刻，有人投遞了一封匿名信，説蔡廣收受賄賂多少多少。這種撲風捉影匿名信，平時本到不了紀委領導的手裏，結果那一次紀委就真的下來查了。事後的結果是一點問題都沒有，蔡廣也因此失去了晉級的機會。這些事情，沈寧都打聽清楚了，傻子都懷疑當年是林猛搞鬼了，當年論業務能力論成績論資歷，他沒一樣比得了蔡廣的。

有了這兩個先決條件，賀曉和蔡廣能幫着林猛説話?結論用腳指頭都能想得出。

林猛給沈寧問得心裏實在難受，期期艾艾的解釋説:“這個，當時是出於節省經費考慮，所以……”這幺爛的理由，沈寧聽都不想聽，抬手打斷他，扭頭問賀曉:“賀曉，你説。”

“報告沈局，這個事情不太清楚，我來的時候拯救隊已經承包出去了，各大隊的停車場也都取消了。不過，沈局您也知道，各大隊的主官情緒上有點牴觸。”賀曉這就是在落井下石了，林猛氣得臉都綠了，但是又不敢説話，生怕越説錯越多。

沈寧這才看了看蔡廣説:“楊書記的這個案子，你作為主管領導，責任是不可推卸的。當然，考慮到實際情況，也是情有可原的。”説罷，沈寧站起身子説:“老林你明天開始到省黨校學習一個月，避一避風頭，等楊書記消氣了再回來，支隊的工作嘛，暫時由賀曉負責。”説完這個，沈寧對蔡廣説:“去把楊書記請到你的辦公室，我等下過去彙報。我先把醜話説在前面啊，有不同意見趕緊提，不要到時候搞小動作。”

…

…

值班室不大，裏頭擺了一張高低牀，四張椅子，一台電視機，然後沒別的東西了。楊帆進來的時候，兩個辦案民警和劉正在裏面坐着，三人面面相覷的。

看見楊帆進來，三人忙不迭的站了起來，楊帆掃了一眼裏面沒進去，站在走廊上煙，周穎在邊上陪着説話。倒是叢麗麗大馬金刀的往一張椅子上一坐，冷冷的掃了一圈三個站着不敢動的警察。

“那個誣告楊書記的人呢?你們不會放走了吧?”

“沒有沒有，我們把他和他的女人都關起來了，就在衞生間後面那個小房間裏面。”劉連聲解釋，一直是彎着的。

“我説你們這些人膽子也太大了，居然敢睜着眼睛説瞎話，今天出事的要不是楊書記，換成一般的人呢?”説罷，叢麗麗也不讓他們解釋，站起身子冷笑説:“等着處理吧。”説着出了值班室，走到楊帆身邊説了情況。楊帆聽了不笑着説:“我説這些警察也真是膽肥啊，按説我的林肯不差了，沒點能耐的人能開得起來?”言下之意很明白了，叢麗麗笑着低聲解釋説:“楊書記，您這就是不瞭解實際情況了。海濱市這個地方，存在不少套牌車，這些車子，不是從正常途徑來的，都是從南粵省等經濟發達地區搞來的贓車，到了這邊改頭換面，花點錢就能上路。這些車不貴，只有正常車的一半價格都不到，所以，有點錢的人都能開得起好車。海濱市很多小老闆，開的比您的車可好多了。”楊帆這才想起沈寧説過這個事情，不暗暗的好笑。長期在上面待著，對下面這些貓膩是越來越不清楚了。要不怎幺説吏滑如油呢，這些基層的官員和公務員，他們撈油水的花樣真是千奇百怪。

“治國就是治吏，禮義廉恥，國之四維，四維不張，國將不國。如果臣下一個個都寡廉鮮恥，貪污無度，胡作非為，而國家沒有辦法治理他們，那幺天下一定大亂，老百姓一定要當李自成。”楊帆突然想起這幺一段話，接着發現很多事情不能深想，最後只能苦笑着搖搖頭。也許，當初太祖腦子裏構建的理想社會有點不切實際，忽視了一個體制和發展的問題，但是他老人家看很多問題還是一針見血的。

“楊書記，您還是先去我的辦公室休息吧。”蔡廣恭敬的低聲説，心裏暗暗沈寧在放自己一馬的同時，還給了自己一個在領導面前單獨説話的機會。

楊帆多少有點意外，但是他對沈寧太瞭解了，自然知道沈寧不會無故這幺幹，點點頭笑着説:“那麻煩了。”

“呵呵，不敢，不敢!”蔡廣連聲笑着説，心想這個市委書記還是很好説話的嘛。

蔡廣的辦公室佈置的也很簡單，一個書櫃裏面放的全是專業書籍，書桌橫在中間，後面是一張硬板牀，非要説有什幺特殊的地方，就是裏面有個單獨的洗手間。

前半部分擺放着一張長沙發，估計是平時接待用的，楊帆徑直坐在上面，蔡廣忙着給大家倒水。45歲的男子，臉上的緊張雖然不明顯，但是動作多少有點僵硬。

“蔡隊長一看就是通業務的幹部!”楊帆站了起來，難得讚了一句。

“楊書記您太誇獎了!”蔡廣越發的不安了，跟在邊上低聲的謙虛。

楊帆搖搖頭説:“不是誇獎，是實話。我看你書桌上擺放着相干的業務書籍，看書皮都翻舊了，説明你經常翻看。”説着楊帆走到書櫃前，指着上面的書説:“再看看你書架裏面的書，都是半舊的樣子，説明你都認真的讀過。呵呵，説句不好聽的話，現在的幹部有幾個專研業務的?”一番話説得蔡廣臉上一陣動的微微搐，楊帆的觀察力還|最|新|網|址|找|回|---2ü2ü2ü丶com真的非常準確，蔡廣能夠在這個位置上穩坐不動，一是省廳多少有點關係，二個主要是他的業務能力，在全省警系統裏面都是拔尖的。

楊帆説完就回到沙發上坐下，端起水喝了一口，蔡廣站在那裏一時想説話還不知道説點啥好，憋了半天才説:“我今後一定繼續努力，不讓楊書記和沈局長為事故科的事情心。”能夠在這個位置上呆了十幾年的蔡廣，自然也是深諳官場上的規則的。楊帆先來示威，沈寧接着針對林猛，傻子都知道要趕緊的摘出來，然後表明立場。

楊帆聽了之後微微的一笑説:“最近市公安局可能要做一些調整，好好表現。”嗯?蔡廣一下就懵掉了!心説我沒聽錯吧，手下出了事情得罪了海濱市的一號，居然還能有被提拔的機會?不給連帶處理就是萬幸的了!

大概有那幺一分鐘的樣子，蔡廣回過神來了，心裏更加確定這一次林猛要栽跟頭了。就在這個時候，沈寧笑着進來，朝楊帆微微點頭説:“楊書記，時間不早了，我抓緊彙報，您給個意思?”這幺隨意的説話方式，一下就把關係給體現出來了。楊帆點點頭，沈寧連忙説:“省黨校來函，讓局裏選送人去學習，我準備讓林猛去。”楊帆把臉一沉説:“警支隊給他帶得亂七八糟的，先停職吧，組織意見叢秘書長明天辦一下，其他的，就看你公安局長的個人能力了。我看警支隊的問題是一小部分人的問題，不要大動干戈的，像賀曉和蔡廣這樣的同志，批評歸批評，該大膽使用還是要大膽使用的。我的話就是個建議，你斟酌着辦。時候不早，我也該回去了。”楊帆説罷就走了，沈寧連忙送到樓下，到了樓下的空地上時，沈寧突然低聲説:“那個阿六仔，我等下讓人提走，從他的身上入手。”楊帆點點頭，一伸手説:“車鑰匙給我，借周穎開幾天。”沈寧笑嘻嘻的把鑰匙遞給楊帆説:“領導，你真黑，這是着我上班打車啊。”楊帆乾脆的把鑰匙抓在手裏説:“你少跟我來這套，説説你最近扣了多少套牌車?你還會沒車開?笑話!”楊帆開着沈寧的三菱吉普走了，叢麗麗開着qq跟上，站在原地的沈寧臉上閃過一道殺氣，心説明天要召開一個局領導會議。

這個時候心情最複雜的其實是叢麗麗。親眼目睹了楊帆對沈寧的不遺餘力的幫襯後，叢麗麗突然想到今天晚上楊帆是不是有做給自已看的意思在裏面。越想覺得這個事情越有這個意思，不然有必要帶上市委秘書長幺?這就是要讓叢麗麗看看，我是怎幺對待自已人的。親眼看見了，你該知道怎幺做了吧?

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周穎，突然對開車的楊帆説:“那個叢麗麗我不喜歡，眼神太勾人了，你後你少跟她走得太近。”楊帆淡淡一笑説:“你怎幺不説她子大股翹，你看着不放心?”周穎被説得忍俊不的笑出聲來，輕聲罵:“以前怎幺沒發現你這幺低俗!”

“呵呵，後悔出所有權了是吧?”楊帆笑着打趣一句，周穎突然嚴肅起來説:“楊帆，你真的不能在外面沾花惹草的，要不對不起我們。”楊帆嘿嘿一笑，意味深長的看了周穎一眼，沒有説話。周穎見這目光，立刻羞得一捶座墊，氣呼呼的説:“你這人太陰壞了，我以前怎幺就沒看出來?”得!又找到一個缺點!

…

…沈寧對公安局的整頓可謂是名正言順，有市委書記的撐，星期天召開一個緊急會議，傳達了市委領導的指示。林猛被停職，工作由賀曉接手，下一步到省黨校去學習。輕輕巧巧的一番擺，警支隊的控制權就掌握在手中。

會議上是這幺説的，好像沒有太整林猛的意思，會議結束後孫長平就找到沈寧，彙報了對阿六仔突擊審問的結果。阿六仔這個小氓出身的傢伙，嘴巴雖然比較硬，對付審問的經驗也比較豐富。不過，孫長平本沒有走正規的審訊途徑，直接用鐵絲把兩手指綁起來，雙手吊起，腳尖點地，不到半個小時就全招了。

攥着審訊結果，沈寧急忙找到市委招待所。

“報告領導，阿六仔全招了，車子只要進了停車場，一輛摩托車有林猛五塊錢，一輛汽車有十塊。整個市區每個月抓的車子至少三千輛，林猛在這個位置上五年了，至少從中牟利一百五十萬。”楊帆聽罷嘿嘿一笑説:“那林猛也別去什幺黨校學習了，紀委介入，直接雙規，把他的人連拔起。”一個電話，紀委書記宋大成就趕到楊帆這裏，看來材料之後二話不説，站起來就表示:“請楊書記放心，我保證查清楚林猛的問題。”楊帆沉一番説:“注意影響!”宋大成聽了微微的一愣，隨即點頭表示明白，轉身出門的時候，宋大成心裏一陣苦笑，明白楊帆剛才那個話裏的意思，萬一林猛亂攀咬，也要謹慎處理，不要把事情搞大，要控制在公安內部。更深一層的意思是，真要都認真起來，又有幾個人是完全乾淨的?身為紀委書記，宋大成接觸的黑暗面較多，自然更能明白楊帆的苦衷。

處理完這個事情，楊帆的興致並不太高，坐在沙發上一陣猛煙。官做的越大，看見的弊端越多，但是還要處心積慮的去遮掩一些東西，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無奈之餘，楊帆只能微微的嘆息一聲。一個人的能力是有限的，楊帆也只能本着那點微薄的可憐的底線，做好自已的事情。無奈的情緒隨着一聲嘆息消失後，楊帆重新冷靜下來，接下來看沈寧的了，把公安隊伍整頓好之後，其他的事情也該慢慢的有所動作了。

想到來到海濱市的這一段時間，楊帆心裏一陣惡狠狠的冷笑。……作為一省的行政長官，侯笑天對於發展天涯省的經濟相當的熱衷。如今是經濟掛帥的年代，如何體現一個省的行政最高領導的能力，看的不就是gdp幺?

周建康來到侯笑天的省長辦公室裏彙報工作，提到天美集團在自已的引導下，對旅遊業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並且很快表示要在天涯省大展拳腳的時候，侯笑天很是滿意的仰面而笑，伸手在將軍肚上面摸了摸説:“小周啊，這個事情你辦得很好。天美集團是全國知名的大集團，當年在天美集團上發生過一件大事情，我一直忘記跟你説了。現在我要提醒你一下，今後下去，對海濱市的楊帆同志一定要尊重!”説完侯笑天目光猛地冷了三分，嘴角掛着一點譏笑的成分看着周建康。

周建康不明原因，一頭霧水的有點慌張的看着一貫欣賞提拔自已的領導，臉上的笑容被看得都凝固了，還是不明白為啥領導要這幺説。不過有一點周建康是反應過來了，自已的那點小動作，沒有逃過領導睿智的目光。

“老首長，我這個還不是為了您幺?”周建康找來個自認為合適的理由，打算討一下領導的歡心。

“愚蠢!你連別人的來歷都沒搞清楚，就敢往人家的鍋裏伸勺子?也不怕吃的沒撈着，燙了自已的手。不服氣是吧?李孝義在楊帆上任的時候，都躲到京城去開會了。一個省委常委都忌憚的人物，你居然夠膽去搶人家的功勞，你有種，太有種了!知道天美集團當年怎幺從蘇省到的江南省一個叫宛陵的城市幺?説得嚴重一點，天美集團到宛陵的事情，全國各省的諸侯都震驚了!”説到這裏，侯笑天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哼哼着從屜裏摸出煙來，周建康一個健步上去，拿起打火機麻利的給點上後，笑着説:“我孤陋寡聞，老領導您給説説，讓我也長一點見識!”

“哼!算你小子好學!當年天美集團運作到宛陵的時候，楊帆在宛陵擔任市委副書記，這個事情是他一手策劃的，好一個虎口奪食啊!”説到這裏，侯笑天頓住了，不肯再往下説，而是話鋒一轉説:“小周啊，楊帆的背景不是你能招惹的，楊帆的家屬你知道是啥來頭幺?説出來嚇不死你!信不信省軍區她可以隨便進去?膽子大不要緊，但是無知加膽大就是要倒黴的。你要我怎幺説你好?楊帆到海濱市任市委書記沒能進省委常委，就已經憋了一肚子的火氣了，你居然這個時候還玩小動作!”説着侯笑天氣得一腳踹過去，周建康站在原地沒敢動，結結實實的捱了一下。

“老領導，這個事情我還不是靠您一句話的事情幺?”周建康心裏驚懼，臉上依舊帶着笑容，不過那彎得就更低了。

侯笑天見他這個態度，才算是收起怒，冷冷的説:“眼下是非常時期，做好本職工作，不要給我添麻煩。算你小子運氣，換一個人坐在這裏，就衝你這點花花腸子，就能收拾你個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