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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誰為難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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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裏的沙發上,坐着兩個低着頭的幹部,其中一個穿警服的顯得有點狼狽,袖子都被扯開了一個大口子,另外一個頭發被汗水打濕,一絡一絡的貼在額頭上,神羞愧的坐着。

“賀區長!”楊帆進來之後,朝賀小平微微一笑,招呼了一聲。

賀小平看見楊帆,站起身來,握手之後對楊帆説:“古溪鄉的鄉長袁自強,派出所所長廖正文。”楊帆笑着過去一一握手之後坐下,賀小平對兩人説:“楊書記來了,你們|最|新|網|址|找|回|---2ü2ü2ü丶com再詳細把情況説一遍。”袁自強擦了擦頭上的汗水,看看兩位神肅穆的上級,低聲緊張的説:“區裏通知下來後,我立刻找到劉書記,提出組織幹部學習神並貫徹執行。劉書記因為紀律處分的事情,心情很不好,説身體不舒服在家養病,讓我來主持工作。昨天組織幹部學習了區委會議神後,今天一大早我就帶着鄉里的幾個幹部,在區公安局的兩個同志和派出所的廖所長的陪同下,前往牛村的私人小煤窯。我們一行十餘人,還沒到牛村呢,就被附近牛村、桃黃、陳墩三個村民組的數百村民給攔住了,為首的是陳墩村的支書陳雙喜。”説到這裏,袁自強停了一下,看了看楊帆的表情,楊帆笑笑指着面前的茶杯説:“彆着急,喝口茶慢慢説。”袁自強的臉好了一些,喝了一口茶繼續説:“陳雙喜拿着一扁擔攔在路上,我下車跟他涉,他説要封小煤窯可以,但是要先封了泥灣村和汪湖裏村的煤窯。我説了半天,他都聽不進去,就對他説不要知法犯法,妨礙我們執行公務。”説着袁自強看了看廖正文,廖正文苦笑着接過話説:“當時我就在邊上,我上去對陳雙喜説。老陳,你是老黨員了,怎幺一點組織觀念都沒有?再這樣攔着,我可要抓人了。就這一句話,可捅了馬蜂窩了,幾百號人開始朝我們丟東西。開始還是好的,青菜蘿蔔臭雞蛋,後來夾帶着一些石塊,我們好多同志都受傷了,被砸得鼻青臉腫的。”

“兩位領導,事情的大致經過,就是這樣。”袁自強做的最後一句闡述。

楊帆不動聲的問了一句:“全區一共十個私人小煤窯,其中你們鄉就佔了三個。在行動之前,你們調查過沒有,這幾個小煤窯都是些什幺人開的?你們又是據什幺,決定先封牛村小煤窯的?行動之前,有沒有想過可能出現的困難?有沒有準備好應對的辦法?”楊帆的提問,有點打蛇打七寸的味道。袁自強張了幾下嘴巴,想説話又説不出什幺合理的解釋,只能是求援似的看看廖正文,結果廖正文明顯也不知道該怎幺回答,趕緊低頭裝沒看見。

楊帆淡淡的笑了笑,從口袋裏摸出隨身的小本子打開,看了一眼説:“牛村的小煤窯,是村支書陳雙喜的外甥開的,已經開了半年多了。泥灣村和汪湖裏村的煤窯,是鄉黨委書記劉達全的兩個侄子開的,開張至今已經一年多了。你們兩個不要跟我説你們一點都不知道。”説着,楊帆慢慢的合上本子,臉上依舊帶着笑容説:“劉達全同志身體不好,歲數也大了。”楊帆説完回頭看看,賀小平臉陰沉的接着説:“古溪鄉的問題,還是同志們開會研究一下吧。你們先出去吧。”袁自強和廖正文灰溜溜的走了,留下楊帆和賀小平在辦公室裏時,楊帆説話就相對直接一點了。

“賀區長,您怎幺看這件事情。”賀小平冷笑幾聲説:“劉達全在古溪鄉當了12年的鄉黨委書記,你不覺得這裏頭有問題幺?陳雙喜為什幺敢帶頭抗拒執法?不就是因為有人處事不公幺?你別看袁自強人模狗樣的,在劉達全面前乖得跟孫子似的。”楊帆沉思了一番説:“通報洪書記,下午召開常委會討論一下處理辦法吧。”一個小時後,臨時常委會召開,賀小平在會議上通報了古溪鄉發生的暴力抗法事件,袁自強到會議上,又説了一遍事情的經過後出去了。

一干常委顯得非常氣憤,政法委書記鮑成舉手説:“這種事情,絕對不能姑息,建議立刻抓捕帶頭鬧事的陳雙喜,追究他的刑事責任。”洪成鋼耷拉着眼皮,眼睛盯着面前的茶杯在看,一點表態的意思都沒有。蘇妙娥舉手説:“這個事情,我想不能那幺簡單的定,陳雙喜是有錯,但是我們要想一想,一個幹了20年村支書的老黨員,為什幺會這幺做?我建議先派人做詳細的調查,追究陳雙喜的刑事責任簡單,但是民憤不能平息,肯定會出別的亂子。”洪成鋼這個時候,突然問楊帆:“楊書記你怎幺看?”楊帆早就猜到有這一問,不由淡淡的笑着説:“怎幺看?我覺得事情一點都不難辦,組織相關人員下去,先封了汪湖裏村和泥灣村的煤窯,牛村的陳雙喜不要我們去抓,自己就會上門來承認錯誤。另外,劉達全同志歲數大了,身體也不好,不適合繼續擔任鄉黨委書記一職,建議組織上讓他退休。”賀小平這個時候舉手説:“我同意楊帆同志的意見。”宣傳部長米蘭這時候舉手説:“我也同意楊帆同志的意見,不過我還想補充兩點,這些小煤窯我們僅僅是簡單的封了就了事了幺?這些人等於是在盜竊國有資產,鄉里的幹部不聞不問,難道沒有責任?難道不要追究那些私開小煤窯的當事人的刑事或者經濟責任?”從個子嬌小的米蘭嘴裏説出的這些話,實在是有點讓人吃驚,這個女人看來也狠的,簡單的一句話,下面的很多人要倒黴了。

出事的五個鄉,有四個鄉的黨委書記都是洪成鋼提撥起來的,真的要按米蘭説的這樣,洪成鋼的這一次就要損失慘重了。這個時候洪成鋼沉不住氣了,儘量平靜的説:“還是先討論古溪鄉的問題吧,其他問題先放一放。”統戰部長劉元舉起手來,不陰不陽的説:“當前省委正在抓廉政工作,我覺得在當前的形勢下,這些可能存在的問題,不能視而不見吧?”組織部長葉明宇舉手説:“我們要保護下面的幹部嘛,不能聽風就是雨吧?”蘇妙娥冷笑了兩聲説:“這幺明顯的問題,難道還是道聽途説的質?我建議區委立刻組織審計人員,審核古溪鄉的賬目。”戰火在悄然之間,因為米蘭的一句話燒大了。戰的雙方,都在一本正經保持着鎮定,都在用最含蓄的字眼,非常有針對的進行着攻防。專門負責查人的紀委書記董方,一直沒有説話,只是安靜的等待着。

一番爭論後,會議室內陷入了沉默,意見不統一的局面再次形成。洪成鋼打破沉默説:“我認為,在幹部問題上,一定要慎重,這是對組織負責,也是對同志負責的態度。”楊帆一直在考慮一個問題,到底該不該和洪成鋼徹底的撕破臉。如果真的要撕破臉,那幺將意味着要得罪整個區的鄉領導幹部;意味着楊帆可能面臨來自市裏的巨大壓力。這個時候,楊帆下意識的掃了米蘭一眼,發現這個女人這會倒是帶着淡淡的笑容在當聽眾了。

這一瞬間,楊帆有了決定。

“大家都談了很多了,意見都非常的中肯。我個人覺得,小煤窯的事件帶有一定的偶然質,就事論事吧。劉達全同志的問題,建議組織上先派人和他談話,先退下來。限期整頓的時間還沒到嘛,我們要相信下面同志的覺悟和能力嘛。”楊帆還是選擇了一個維持平衡的決定,至少在目前,穩定的政局對於緯縣而言,有益無害,楊帆也需要這樣的一個較長的時間段來做一些該做的事情。

楊帆的提議得到了常委會的通過,第二天一早組織部的人就下去找劉達全談話去了。談話的過程楊帆不得而知,不過葉明宇回來的時候,臉鐵青倒是真的。後來林頓有意無意的在辦公室裏説起這個事情來,外間的傳聞是當着組織部長的面,劉達全罵娘了。

半個月的期限很快就過去了,正如楊帆預料的那樣,還沒等封了另外兩家煤窯呢,只是宣佈了劉達全退休的消息,當天下午陳雙喜就帶着一萬塊錢到了賀小平的辦公室,把錢往桌子上一丟説:“這是賠償同志們的醫療費,我向組織認錯來了。”私人小煤窯在一陣一陣的爆炸聲中倒塌,劉達全的下台,讓其他人都看見了一個事實,區裏態度非常之強硬。再次強調了不能在期限內解決問題就按瀆職論處的後,各鄉的行動都像裝了馬達似的快了起來。

一場山雨之後,天氣涼了許多,下班之後的楊帆漫步在街道上,採取這種方式讓自己得到一點放鬆。該死的電話這個時候又響了起來,楊帆接聽之後,是步嫣從上海打來的。電話裏的步嫣,大致了説了説在上海的事情,似乎情緒不錯。上海的緯縣茶行,在齊國遠的幫忙下已經順利開張了。步嫣最近很忙,過得也很充實,只是在偶爾夜深獨處的時候,會忍不住的想起楊帆。按照楊帆之前的構思,步嫣正在着手打造緯縣品茶葉的事情,從包裝到宣傳,已經請了專業的人士幫忙來,做好了回來給楊帆做彙報。

掛了步嫣的電話,楊帆的心情好了很多,起碼步嫣現在過得不錯。步嫣從上海回來的時候,應該就是成立一個股份制農林產品營銷有限公司的時候了。

回到酒店,楊帆非常意外的看見了母親,正站在門口朝自己微笑。這個鏡頭讓楊帆想起了當年,多少暑假從工地上回來,母親總是會站在門邊倚門而待。久違的温暖,瞬間淌在心頭,順着血管瀰漫了全身上下。

酒店的房間內,楊麗影沒有説話,只是抓着兒子手,默默的坐在對面,默默的看着兒子消瘦了些許的臉龐。

良久,楊麗影終於笑了笑説:“累幺?”楊帆搖搖頭笑笑説:“不累。”楊麗影一副我看穿你的表情説:“身體上或許不累,但是心累。”楊帆做賊被抓的樣子笑了笑,楊麗影得意的拍了一下而兒子的臉説:“小騙子,六歲開始就騙老孃的錢,説是去買作業本,實際上買吃的去了,吃完了還不擦嘴巴,啃鴨脖子一嘴的油,回來臉不紅心不跳的説買了本子放書包裏了。”母親一副翻變天帳的架勢,楊帆趕緊轉移話題説:“他好嗎?”對於楊帆始終不肯正面承認陳政和的態度,楊麗影多少有點無奈。在楊麗影看來,楊帆在格上秉承了楊家人極度倔強的骨,認準的事情十有八九是一輩子都不帶改的。事實上楊麗影也是這樣的人,要不然也不會大學剛畢業,就帶着肚子回家當單身媽媽了。

“他最近很忙,不斷的開會,不斷的出門,難得有在家的時候。不過,他只要有時間,總是會回家待著。我能覺得到,他是全心全意對我好,有這一點就足夠了。”母子倆聊了到深夜,第二天一早楊帆請了一天的假,陪着母親四處走動。晚上回到賓館時,楊帆看見沈寧蹲在大門口煙,抱歉的朝母親笑着説:“我又有事情要忙了。”楊麗影表示理解的笑了笑,和沈寧打了招呼後,先回去了。沈寧等楊麗影走了之後,上前笑着説:“市旅遊局那邊我問過了,那個辦公室主任是江青山的老同學,讀書的時候兩人有一腿,一個騷貨。”説罷,沈寧猶豫了一下又説:“鳥人,你怎幺想起來搞旅遊的?這種事情,見效慢得要死,往往是雷聲大雨點小,吃力不討好啊。上面那些清水衙門的公公婆婆,手伸的長得嚇人,一個一個的跟餓狼似的。”楊帆淡淡的笑了笑説:“我還是想嘗試一下,手多有什幺好怕的?快刀揮起砍斷就是了。”沈寧嘿嘿一笑説:“隨便你了,反正我把事情都搞清楚了,這個事情旅遊局主要領導都知道,就是當作慣例對待了,拿到錢大家分,拿不到錢也沒損失。反正你下面要做點事情,他們總是有藉口伸手的。”楊帆點點頭説:“辛苦了。”沈寧笑笑説:“那我先走了,不耽誤你陪伯母。”沈寧胖乎乎的身軀擠進車子,回頭招手致意後走人了,楊帆還在原地,點上一支煙蹲着想事情。怎幺解決這個問題?旅遊局是吃財政飯的,想到這一點時,楊帆不笑了。

摸出電話,撥通了閔建的號碼,閔建接聽之後笑着問:“兄弟,好啊。”楊帆淡淡的笑着問:“閔局,你有沒有辦法,讓市旅遊局的人難受一下?”閔建愣了一下,隨即笑着問:“怎幺,他們得罪你了?市旅遊局是清水衙門啊,這幾年沒啥動靜,李書記到任後,唯一沒有伸手的就是旅遊局了。”楊帆笑了笑説:“還有個文物局。”閔建一聽這話,立刻就樂了,笑着問:“你怎幺想起來找這些個倒黴孩子的麻煩了?”楊帆説:“不是我找他們的麻煩,是他們找我的麻煩。”接着,楊帆把事情大致的説了一下,閔建聽了不由苦笑説:“兄弟,下面的人都像你這幺摳門,市裏很多單位都要餓死餓傷一大片啊。不帶這樣的,好歹意思一下嘛。”楊帆笑着説:“不想花那個冤枉錢,下來我管飯,管接待,別的錢免談。我點錢不容易,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啊。”閔建聽了哈哈大笑説:“行,這個事情我知道了,回頭查一下這兩個局的撥款情況。話説,難為他們,我心裏不安啊。”楊帆笑着説:“他們不難為,我就當他們不存在,他們難為我,我就讓他們難受。”閔建掛了電話後,立刻叫人來查了查,合該旅遊局倒黴,正好有筆款子,曹穎元的簽字上體現的是按正常程序來處理。一般這樣的情況,閔建都不大為難旅遊局這個窮單位的,到時間就全數撥款。不過楊帆既然開口了,小小的難為一下,也是有必要的。

閔建叫來財務科長,指着批文上曹穎元的簽字説:“這筆款子,按正常程序走啊。”説着,閔建刷刷的簽字,龍飛鳳舞的草書,拿放大鏡都未必能看得出來是“同意”兩個字,更離譜的是,閔建的簽名也是草書,而且只寫了一個“朱”字,這就要了命了。

閔建的這種簽名含義,屬於最殘酷的一種,意思就是能拖多久拖多久。財務科長拿着報告,心裏一陣好奇,旅遊局的人,是怎幺得罪了局座的?看這意思,這樑子結得還不小啊。

簽名之後,朱凡接着説:“那個,查一查最近有沒有文物局的款子,有的話到時候提醒我一下。”財務科長出門後,臉上多少有點茫,心説旅遊局和文物局這兩個倒黴孩子,都幹啥招惹了局座了?

最近的天熱得嚇人,旅遊局長蔣平生得胖乎乎的,早晨上班的時候坐在車子裏,覺到空調不涼,沒幾下就一身的汗水。蔣平頗為不快的把窗子搖下,對司機説:“車子空調怎幺壞了也不修一修?還讓不讓人坐車了?”司機苦笑着回頭説:“局長,不是我不修啊,報告打上去您簽字都一個星期了,財務上沒錢啊。財務科説,局裏欠着五萬多的電費沒呢,再不錢人家供電公司就要拉閘了。”司機説的蔣平都知道,嘴上不快的説:“財務科的人也太多牢騷話了,一點都不注意影響,破壞了兄弟單位的情,這事情算誰的?你們下面的人也別瞎傳。”嘴上是這幺説,蔣平的心裏倒是對這個事情很上心的,供電公司是電老虎,發起瘋來,拉閘的事情也是幹得出來的。到了辦公室,在空調的吹拂下,蔣平第一件事情就是讓財務上到財政局去,把款子的事情辦理了,平時到這個事情,財政局都是很快的就給錢的。

蔣平想到財政撥款,心情不由得好了起來,錢雖然不多,但是好在每個月都很穩定,很準時,偶爾有點超支,也能將就着過。

蔣平好一點的心情沒有延續的太久,半個小時後財務科派去財政局的人打電話回來,急急忙忙的彙報説:“蔣局長,財政局的人説要緩一緩。”蔣平心説不是吧?沒得罪過財政局的人啊。別搞得修車子,都要從小金庫裏拿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