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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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風姊姊,咱倆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從前您常常帶我到後花園和營房裏玩耍、捉藏,照顧我、愛護我,就象大姊姊一樣,最近為何卻老是躲着我呢?在院子裏每次遇上,您也總是繞道走,故意躲開我,是不想看見我麼?”北風輕咬着嘴
,實不知該如何回答,沉
半晌才下定決心似地説道:“是的,這些天我的確是在躲着你,我也不知該如何向你解釋,不過無月,你只需記住,姊姊永遠……永遠也不會……不想見你!”她從未象此刻這樣軟弱無力,不是身體無力,天下能承受她全力一擊的人數不出十個,無力的是她的心。
她本還想説:“若十天半月見不着你,我心裏就不踏實,就象丟失了什麼心愛之物。”可終究還是沒能説得出口。
其實每次她躲開之後,都會跟在無月身後,目光鎖定他的背影,連忘返,直到他消失於秋水軒那道圓拱門之中,她還會呆立當地怔神好久……若連續幾天沒遇上他,她會忍不住跑到閉關室,躲進綠絨那間廂房裏,無月每天都會從那門前經過兩次,風雨無阻。
她和慕容紫煙一樣堅強彪悍,從小就不會哭,即便在一歲那年被遼東女真抓走、一路被烏雅瑟抱着行走在顛沛離的泥濘土路上,大多數嬰兒哭聲一片之時。長大後更是視
淚為軟弱的表現,她的眼淚也和慕容紫煙的一樣珍貴,寧可
血也不願
淚。
可這十餘天來一切都變了,每當看見他從綠絨窗前經過,她都會躲在角落裏默默淚,不願被人看見,尤其不願讓他看見,她只好躲在綠絨屋裏好幾天不出門,直到紅腫的雙眼徹底恢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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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幼年時期還在遼東女真的時候,被夫人寄養在一個貴族之家,負責照料她和摘月等四姊妹的,就是那位同樣也來自葉赫部的女奴烏雅瑟,遼東女真通過戰爭擄獲的戰利品之一。烏雅瑟被貴族佔有後有了身孕,後來生下一個兒子,貴族夫人未曾生育,在烏雅瑟生下孩子剛滿月時便派人將孩子抱走,帶回去由貴族夫人撫養。
烏雅瑟實在思念孩子,時常牽着她的小手偷偷溜到隔壁貴族夫人住的院落門外,偷看自己的孩子,每次總會忍不住淚滿面。貴族夫人抱着孩子出來散步時,烏雅瑟總會遠遠地跟在後面,痴痴地看着自己身上掉下來的那塊
。
每當隔壁傳來孩子的哭聲,烏雅瑟便會扔下手裏的一切,衝到隔壁心驚跳地向裏張望,卻不敢進去,遇上孩子捱打,她的心都要碎了。
次數多了,北風天真地問她,“您既然這麼想孩子,幹嘛不去把他抱回來?”烏雅瑟回答:“我是主人的奴隸,生下的孩子本該屬於主人的,我怎能把他抱回來?”然而她每次看到孩子時的那種表情,北風到現在還記憶猶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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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烏雅瑟看來,自己生下的孩子歸主人撫養本是天經地義,可母愛天卻並不受地位身份的約束。北風當時幼小的心靈中很不以為然,可她眼下這些行為卻很象當年的烏雅瑟,她的心情,估計也跟當年的烏雅瑟差不多。
此刻在一起又如何?無月不屬於她,這是命中註定,就象烏雅瑟的孩子不屬於烏雅瑟一般,因為他是夫人的至愛,是夫人情的歸宿,不是她的……她從未想過他是否應該屬於自己,更未想過要收回本該屬於自己的心愛之物,雖然她很想很想,甚至比夫人還想……
無月拿起她長滿老繭的右手,仔細看了看,心中湧起一陣滄桑之,按説以他的年紀,是不該有這種
覺的,“我剛才跟艾姊姊説,長大後給北風姊姊買一座大宅子,讓最好的丫鬟侍候您,讓您好好享享清福,她説,您未必會喜歡,是這樣麼?”北風
動地道:“只要你有這個心我就很歡喜了。艾爾莎説的對,真讓我一個人住那麼大的宅子,我還真不習慣。”無月笑道:“怎會讓北風姊姊孤零零地住在裏面呢,我會陪你呀,以後有了幾個孩子,宅子裏不就熱鬧了?等姊姊老了,下面子孫滿堂,那是多有福氣的一位慈祥老太太啊!”北風眼中
出嚴重嚮往之
,幽幽地道:“可是誰跟我生孩子呢?生下的孩子能歸我麼?”她不
又想起烏雅瑟。
無月撓撓頭:“這個麼,我倒沒想過,不過,我想,姊姊喜歡誰,就跟誰生孩子唄。”他的確沒想過,在他心目中北風是最好的姊姊,莉香阿姨夫婦是最慈愛的父母,他(她)倆的孩子麗兒和艾米是最親的弟弟妹妹。
北風搖搖頭,“那是不可能的,你知道麼,姊姊只是個奴隸,怎能想怎樣就怎樣?”這也是無月最想不通之處,“北風姊姊,您為夫人出生入死多年,刀槍劍戟之中闖過來的,而且府中除了夫人和大小姐,就數您最大了,怎會還是奴隸?”北風説道:“在女真部落,俘虜就是奴隸,姊姊是九部之亂葉赫部遺孤,九部聯軍戰敗後被搶回遼東女真,所以無論在府中級別多高,也還是奴隸。你説的這些對姊姊是種奢望,我也沒指望,能看着你平平安安、快快樂樂,我就已經心滿意足。這些年過得好快,不知不覺你都快跟我一般高了。”粉腮摩挲着他的髮梢,中愛憐橫溢。
若是上天再給她一次選擇的機會,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她仍願選擇世世為奴,痴情無悔!
無月低聲道:“都説葉赫部出美女,難怪呢,我聽紫煙姊姊説,你可是兩年前十六期美人榜上的第一美人哦!你曉不曉得?”北風心中一跳,由稱呼上的變化,她地發覺二人的關係又深了一層,雖然明知會是這樣的結局,她心中依然一陣刺痛、若有所失,怔神好半晌,才心不在焉地問道:“你認為姊姊是不是呢?”無月猛地點頭道:“當然是咯!我還從未見過比姊姊更美的大姑娘呢!”北風玉頰之上笑意隱現:“只要你認為是就好,至於美人榜上是否有我,姊姊才不在乎呢。其實夫人才是真正的第一美人,我沒法和她相提並論。”無月奇道:“那是兩回事……美人榜上排名第一那是多大的榮耀啊!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姊姊是第一美人,姊姊怎能不在乎呢?”北風聳了聳眉道:“全天下的人跟我有什麼關係?他們如何看待我,很重要麼?”這下換成無月心中一窒,天下第一!這是多少熱血少年男女夢寐以求的榮耀啊,可北風姊姊居然不屑一顧!
又是一陣沉默,北風想了想又説道:“我還要提醒你,別再惹夫人生氣,大小姐出嫁之後,再沒人能護得住你。”附近的青州和萊州是風箏之鄉,雖已過了秋天放飛季節,天上依然飄舞着幾隻巧美麗的風箏,有飄逸的美人形、長長的蜈蚣形……遠遠地就象浮在天際的幾隻螞蟻。
他開車簾一角,凝視着那些風箏,他小時最喜歡玩這個,“説到大姊,最近她有信過來,大發牢騷,説想回孃家省親,夫人不準,她可是很不滿哩!唉,不知她在揚州蘇家最近過得怎樣?”清澈明亮的眼睛似蒙上一層薄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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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蘇家乃當地首富,江南可追溯十餘代的書香世家,底藴雄厚紮實,非一般暴發户可比,老爺蘇大恆早年進士及第,家中獨子蘇羽笙乃大名鼎鼎的江南四公子之一,才華橫溢、俊逸不凡。
蘇老爺最近很是火旺。年初兒子成親時他大擺喜宴,將附近有頭有臉的親朋好友統統請來,希望給一直人丁不旺的蘇家增添一些喜氣,未曾想婚禮被新娘子要死覓活地鬧得雞飛狗跳,在親家母強行干預下才草草收場,得賓主尷尬之極,他更是臉上無光!他和夫人一心盼望着早些抱上孫子,可大半年過去,兒媳的肚子沒有發生一點令他欣喜的變化,
前反倒凸
了些。
大堂上,一家子圍坐棗紅黃花梨木八仙桌旁,正在用午膳,唯獨少
周韻缺席。她每次過來,一家子人的目光在她肚子上瞄來瞄去,
覺很是彆扭,乾脆就懶得過來了。
對這個桀驁不馴的少,蘇老爺和夫人有些無可奈何,自她嫁入蘇家,府中平均每天就會發生兩起嚴重傷人事件,府中上下平均每人被她痛毆過兩次,下人們見她如見瘟神!惹
了她,連丈夫、小姑子甚至公婆都敢動手!
晚間能過來給長輩請安,二老已經非常心滿意足了。
看着埋頭吃飯的兒子,蘇大恆皺眉道:“羽笙,關於孩子之事我已催過你多次,我蘇家已是三代單傳,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讓爹孃抱上孫子啊?”蘇羽笙一個勁兒地往嘴裏飯
菜,一付早飯沒吃飽的樣子,支支吾吾地道:“孩兒這麼年輕,家裏生意這麼忙,最近連詩社我都很少參加,哪、哪忙得過來嘛……”蘇大恆氣得直咬牙!
富態慈祥的蘇夫人搭腔道:“生孩子跟你忙不忙有何干系?是不是韻兒身體有問題呀?我看,乾脆給你討個二房算了!”蘇羽笙不滿地道:“娘~孩兒年紀輕輕,討什麼二房嘛,真是!”蘇大恆一拍桌子,“我不管!若三個月後韻兒那邊還不見動靜,可就由不得你了!”吃完飯蘇羽笙悻悻地回到內宅,習慣地走向書房,快進門時猶豫了好一陣,又折回往北頭走去,少
內宅就在那邊。婚後他一直獨居書房,已有好長時間沒進內宅,對此事,他要幾個在身邊侍候的丫鬟嚴格保密,絕不許讓老爺和夫人知道。
進入跨院圓拱門,抬眼四顧,院中大樹已許久未曾修剪,枝葉遮天蔽,不知何時被加高的院牆上爬滿墨綠
苔蘚,花草全被拔光,顯得分外陰森、壓抑,如同無人居住的荒宅!
進入大廳,他心中有種很不適之,屋裏變化更大,當中的八仙桌和椅子,以及一應傢俱擺設不是漆成黑
,就是難看的鉛灰
,厚重的藍
窗簾大白天也沒拉開,將屋裏和外面橙黃
的陽光分隔開來,形成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空氣中散發着灰暗枯寂的氣息,再看看白森森的四壁,給他一種……實難説出口的
覺……
他不皺皺眉,逃也似的快步走進雅廳,
覺象是穿越一段暗道。終於進入暖閣之中,他不由鬆了口氣,但見愛
一身灰衣,一頭青絲胡亂地盤在頭頂,臉
跟牆壁一般蒼白,獨坐鐵灰
烏木案頭邊,他不
想起翠竹庵裏那些面容枯槁的尼姑,即便這樣,他心中依然湧起一陣喜悦之情。
他腳步輕快的走上前去,周韻似乎一無所覺,低頭凝注桌上,不時輕喚着“娜娜”,嘴裏含着一個五彩斑斕的口哨,吹出“吱吱嘎嘎”古怪可怖的哨聲,令他渾身冒出雞皮疙瘩。
他凝目看向桌上,怪了,桌面怎會動?天,那是一大堆灰乎乎茸茸的東西在不斷
動,發出沙沙、吱吱、嘎嘎的聲音,令人
骨悚然,那是一羣大老鼠!
他噁心得要命,忙逃出門外,黑漆漆的雅廳中也似幻化出不少老鼠在爬,渾身又是一陣哆嗦!
他硬着發麻的頭皮喚道:“韻、周小姐……”雖已成親大半年,他覺跟她依然很陌生,稱呼起來很是彆扭。
周韻皺皺眉,仍未抬頭,漫不經心地道:“小蘇,有事麼?”如此稱呼丈夫的少婦也很少見。
蘇羽笙遠遠站在門外,把父母急着想抱孫子的意思大概説了一下。周韻眉頭皺得更緊,冷冷地道:“我的態度你知道。繡榻上現在成了老鼠窩,還有些蛇兒安家,你若不怕就來吧!”話不投機半句多,他悻悻地回到書房,冥思苦想,如何在父母面前才能搪過去?
蘇羽笙去後,周韻來到院子花園裏,隔壁有人在放風箏,仰望青灰天空,長長的蜈蚣形風箏斜斜地飛得很高很遠,變得象條小小蚯蚓,獵獵飄舞在北方天際,一行大雁進入眼簾,掠過風箏向北飛去……
她的目光移向北飛大雁,呆呆出神,午時陽光為那羣白雁鍍上紅邊,就象空中最為絢麗的一抹雲彩,漸漸消失於北方天際……
她剛才無聊得逗老鼠玩,陪嫁過來的丫鬟貞雯嚇得躲得遠遠,此刻不知由何處鑽了出來,站在她身邊嘆道:“剛才姑爺來過,很快又走了。”周韻漫不經心地道:“我知道。”貞雯看看她那滿是羨慕的神情,低聲道:“夫人的來函……您看過啦?”周韻眼中倏地閃過一絲怒火,“別在我面前提起這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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濟南周府後花園,初冬時節午後陽光懶洋洋地灑落梅林,四周一片靜謐。閉關靜室,慕容紫煙一身紫衣裙盤坐於蒲團上,煉氣修真是她每天堅持的功課,已靜坐近半個時辰,心中不時蕩起陣陣漣漪,帶來不安的
覺,始終無法靜心練功。
剛才過來時路過綠絨廂房,這丫頭恭恭敬敬地請她進去喝了杯茶,覺很不錯,便讓她到秋水軒找摘月要了些產自
庭碧峯的上等好茶,烹製碧秋清茗侍候。
“都説茶可清心,不知這丫頭好沒有?”她心中暗道,緩緩起身。
來到綠絨房間,也不知是這丫頭算準了時間,亦或只是湊巧,一壺濃淡相宜的碧秋清茗剛好準備停當。
綠絨跪在地上畢恭畢敬地給她斟上一杯,品鑑一番之後,慕容紫煙不大為讚歎,這丫頭茶藝居然已不在花影之下!暗道:“府中看來還真是藏龍卧虎啊,一個毫不打眼的小丫鬟居然也能練成這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