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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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被孩子們接走照顧了。

算下來也有不少時間沒有見到了，沒想到再一次相見，竟然會在醫院裏。

一期在病牀邊的凳子上坐下，“許久不見了……您現在覺如何，怎麼會突然住院了？”

“人老了，難免會面臨這樣那樣的病痛，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了，”八山對自己的病情表現出來的態度十分開闊，並不怎麼談論，也為鬱結於此，只是目光和藹地注視着一期，“我記得上次見你的時候，你還帶着稚氣，現在看起來已經是個不錯的小夥子了。在學校裏怎麼樣？”一期道:“還不錯，同學和老師都很照顧我。”八山笑道:“你在學業上一直都表現優秀，從來不會讓人心。那畢業後的工作有眉目了嗎，也快到這個時候了吧？”

“您的記憶力真好，”一期道，“正在穩步進行中，您不用擔心。”

“那真是太好了，”八山大概是想起了一期早逝的父母，臉上顯出了欣混雜着心酸的表情，“真是太好了……”她緩慢地抬起手，在一期放在膝頭的手上輕輕拍了拍。

手心因為正打着點滴而有些發涼。

一期趕緊找護士要了個熱水袋，給八山墊在了手下，“您的孩子呢，怎麼不在這裏？”

“我支出去了，因為有話想要對你説，”八山笑了笑，“我這樣突然喊你過來，有打擾到你的正事嗎？”一期道:“怎麼會，我可是正閒着呢。您有話儘管講。”八山輕嘆了一口氣。

窗外微風動了樹木的枝葉，沙沙作響的活潑聲響似乎讓病房之內略顯得冰冷的氣息也温暖了許多。

“一期，”八山在沉默之後，斟酌着道，“我知道這樣説的話有些突然，孩子你也儘可以將我接下來的話當做是上了年紀的人的胡言亂語……不過就讓我這麼問一問吧，你相信妖怪的存在嗎？”

“……妖怪？”

“是啊，你相信嗎，這些存在於怪談故事和都市傳聞中的妖怪的存在？”

“與其説是信不信……您為什麼會突然這麼問？”八山因為上了年紀而渾濁的雙眼忽然間就清明瞭一些，隨後她又笑了笑。那笑容沒有了老年人的暮氣，倒是多了些年輕人的明快。

“其實我有個秘密，無論是丈夫還是孩子們都沒有告訴他們。”

“我能夠看見。”

“我能夠看見他們，那些妖怪。”這確實是一個驚人的秘密。

從小就認識的隔壁家慈祥老忽然告訴他，她能夠看到妖怪。一期着實花了點時間消化。

八山笑容透着點調皮，“嚇到你嗎，孩子？”

“當然沒有，”一期正道，“您還不知道我的格嗎，不過是能夠看到妖怪而已，我怎麼會因為這點事嚇到。”八山仔細觀察了一下眼前青年的神情，以自己幾十年的生活經歷判斷，他是真地相信了自己的話。

聽起來像是謊言般的真實秘密。

到這為止，八山才真地放鬆了下來，笑着搖了搖頭，“孩子，你比我預料中還要鎮定。尋常人聽到我這個老這麼説，必定以為我是在説胡話，估計只是表面上符合符合，敷衍我一下吧。”一期道:“我知道您不會。”

“哈哈哈，終於將這個秘密説了出來，我心裏也鬆快多了……”八山道，“不過，雖然我能看到妖怪，但那也是年輕時候的事了。城市裏倒是看不到太多的妖怪，但是在我年輕時居住的小地方，那裏可是經常可以看到形形的妖怪。不過年紀漸漸大了之後，按照那些故事設定裏的説法，大概是靈力消退？現在我已經看不到什麼妖怪了。僅僅是偶爾能夠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罷了。”因為一口氣説了這麼一長串話，八山不免忍不住咳嗽了幾聲。一期趕緊拿起水杯，幫着她喝了些水。

她道:“啊啊，一下子就説多了些。老人家的絮絮叨叨很讓人不耐煩吧？”一期道:“怎麼會呢？”他頓了頓。

“不過我也有些好奇，您為什麼會突然告訴我這樣一個秘密，你已經守了它很久了吧？”

“因為我有件事情，想要擺你，”八山出了回憶的神情，“在我能夠看到許許多多妖怪的年輕時候，因為隱瞞得再努力也難免出一些異常，所以被很多同學避開了。那時候我就和一直待在學校天台的一名妖怪成了朋友，畢業後我也與他約定一定會經常回來看望他，但是……”靈力漸漸衰弱，大城市裏豐富多彩的生活，工作上的瑣事和繁忙，與愛人的解釋，生兒育女……她的人生再也不是由學校佔據大半的情況了，太多東西需要她花力去投入。

慢慢的，慢慢的，那個學校天台上的妖怪朋友便隱沒在了記憶的深處。

或許，她正是想要藉機忘卻，從前那個在人羣之中屬於“異常”的自己。

時至今，當生命慢慢走向盡頭。

她才終於意識到自己犯下了什麼樣的錯誤，她在試圖抹去過去那個真實存在過的自己。

而那個曾經陪伴着她度過了被孤立的孤獨歲月的妖怪朋友，還在等待着她嗎？

“我已經，沒辦法過去親自見他了，”八山苦笑了一聲，“事實上，以我現在的程度，大概也無法看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