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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江孜戰役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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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翁牧師返回江孜,悄悄跟蹤着他的容鶴中尉和部下也只能原路返回。一回來就丟開了馬翁牧師。已經不重要了,跟蹤這個踏着危險的傳道之路、朝前行走的牧師,重要的是追上已經離開的戈藍上校。容鶴中尉帶着他的人奮馬驅馳,就在遠遠地路過宗山城堡時,追上了戈藍上校。

容鶴中尉下馬問道:“上校,你怎麼成了俘虜?我們失敗了?”

“不,我們這是撤退。”

“既然是撤退,為什麼丟下我?”

“我沒有丟下你。你要是聰明的話,就不應該因追攆我們暴自己。”戈藍上校看看遠方押送他們的宗本巖措,指着宗山城堡説“我還會回來的,中尉,趕快上去,那裏有我們的人。你只要堅守二十天,我就能率領一支嶄新的十字兵打回來。記住,二十天,二十天以內我一定再來。”

“那麼二十天以後呢?”容鶴中尉問。

“二十天以後我還沒有出現,那就永遠不會出現了。”

“如果二十天以後你還不出現,我該怎麼辦,上校?”

“隨便吧,不管自殺還是投降,你都是上帝的孩子、大英帝國的英雄。”戈藍上校説着,苦苦一笑。

宗本巖措帶着一隊江孜民兵朝這邊走來。容鶴中尉扭頭看了看,對自己的手下招招手,飛身上馬,朝着宗山城堡跑去。

雖然十字兵的主力已經慘敗,指揮官戈藍上校帶着死剩下的人撤離了江孜,但在西甲喇嘛眼裏,戰爭遠遠沒有結束,因為宗山城堡還在十字兵手裏。

收復宗山城堡,現在是急中之急了。

西甲喇嘛有些奇怪:盤踞宗山城堡的十字兵應該比誰都清楚自身的危機,卻依然按兵不動。按常理,佔領者即使不願意投降,也會瞅中機會逃跑。為此西甲喇嘛甚至沒有命令僧兵和民兵包圍宗山,意思是讓他們走吧,活着回去總比死了回去好。即便西甲頭上已經頂着數不清的殺伐之罪,他也沒有破罐子破摔,仍然覺得悲憫是佛徒的義務:多殺不如少殺,少殺不如不殺。只要佔領者離開西藏,吹號敲鼓獻哈達送禮物都可以。再説讓他們活着回去還可以到處傳揚傳揚:有一個喇嘛,他叫西甲。還可以讓上帝明白:西藏侵略不得,佛是如何如何厲害。

然而沒有動靜,三天過去了,不僅一點撤離的動靜也沒有,還好像發誓要多待一些時。一天清晨,一個去年楚河邊背水的年輕女人路過宗山腳下,從城堡裏悄悄摸出幾個十字兵,抓住那女人,抬着她飛奔上山進了城堡。

女人第二天才被放出來,出來後就瘋了,不斷説着一句話:“洋魔不走了,女神發怒了。”聽那口氣,好像她在傳達神諭。

有人問瘋女人:“哪個女神發怒了?”她説:“嘮叨鬼瑪姆阿佳(姐姐),眼睛血的瑪姆阿佳。”誰都知道嘮叨鬼瑪姆阿佳是放語言黑毒的,眼睛血的瑪姆阿佳是在飲水中下毒的。作為還沒有被佛教馴化的災殃之主,她們就是毒咒毒藥的代名詞。

有人把瘋女人的話報告給了西甲喇嘛。西甲聽了直搖頭,就算是神諭,他也不能照着做。派女人去宗山城堡下毒,那怎麼行?城堡裏的洋魔都是野獸,女人會遭殃的,而且已經有女人遭殃了,就更不能裝着不知道。他是一個喇嘛,一個喇嘛怎麼能讓西藏的女人付出體的代價?就算是為了佛教、西藏、戰爭,那也不行。

既然洋魔不走,最好的辦法當然是包圍起來將他們餓死。但江孜宗本巖措為了遵照成例不讓西藏的賤民得到武器和吃食,居然把那麼多面粉、青稞、小麥、豌豆、幹牛和幹羊甚至窖水留給了十字兵,佔領者至少半年不愁吃喝。

不行,怎麼能讓洋魔在宗山城堡安然度過半年?那説明不是西甲喇嘛勝了,而是他敗了。作為前線總管,他讓十字兵輕易佔領城堡的前提是:任何時候都可以把他們趕走。但西甲喇嘛組織僧兵和民兵一連發起了五次進攻,結果都不好。宗山峭然孤出,進攻的路線前後只有狹窄的兩條,不能蜂擁而上。最主要的是,十字兵使用的不是彈藥有限的來復槍,而是比炮彈還有威力的火藥包。火藥包是用宗本巖措留下的火藥和點火繩製作的,西藏人的倉儲變成了毀滅西藏人的武器。佔領者從高高的城堡箭樓上毫不費力地扔下來,每一次炸響,都讓西藏人到飛來了奪命的閻王,降落了無數張吃人的獠牙利口。

西甲喇嘛尋思,為什麼不啓用十字兵慌急遺棄的大炮和山地野炮呢?雖然沒有人會瞄準、會開炮,但可以學嘛,可以讓奴馬代本當炮手,他畢竟是以打炮為主的森巴軍的首領。又一想,決不能把炮彈丟向宗山城堡,炸死洋魔和保護城堡相比,似乎後者更重要。

那就繼續進攻吧。進攻持續了整整八天。八天中每天至少有五次進攻,每一次進攻的過程都一樣:一靠近城堡,就會有火藥包扔下來。轟然一響,就不會再有衝上去的可能了,逃命成了最有效的手段。到最好,進攻便不再是進攻,而是引誘:希望堆積在城堡裏的火藥儘快消耗完。

但這是不可能的,江孜宗本巖措不僅免費供應了半年的食物,也無償供應了半年炸不完的火藥。

西甲喇嘛苦思不得計,只好又拉出被他扣留在身邊的馬翁牧師。就像在曲眉仙郭那樣,他讓人把馬翁牧師和二十個衞隊士兵全部綁起來,推到前面。他親自帶人跟在後面:來吧,炸吧,炸死西藏人的同時也將炸死你們的牧師和二十個純種的英國人。但是佔領城堡的十字本不在乎牧師和英國人的存在,火藥包照樣從天而降。西甲喇嘛一看不對勁,動作捷地抱住馬翁牧師,從山路上滾了下來。二十個衞隊士兵也都驚跑而下,對他們的綁縛僅僅是做個樣子,繩子一甩就掉了。被炸死的仍然是幾個西藏人,因為他們做夢也想不到,上面的洋魔會炸下面的洋魔。

馬翁牧師驚恐地説:“上帝啊,連我都要炸死,這些人原來不是你的信徒。十字兵,怎麼會有殺害福音傳播者的十字兵?”西甲喇嘛説:“我又欠下你的了,我總是欠你的。則利拉山下你救了我,曲眉仙郭你給我們贏得了時間,雜昌峽谷你幫我們守陣地,宗山城堡下你又為了我們差點被自己人炸死。我説了要把你安全送到拉薩,這次一定要做到了。什麼時候離開江孜?恩人,我聽你的。”馬翁牧師離開江孜的時候,被一杏黃繩子綁了起來,那其實不是繩子,是白居寺卓彌堪布的黃鍛披風,西甲喇嘛把它要來,撕成了布條。用黃緞子綁着的人,即使是戰犯,也高貴得了得。目前全西藏包括螞蟻都在仇恨洋人,馬翁牧師和他的衞隊走到哪裏都可能被抓被打,綁起來的意思是:打死的狐狸不能再打,抓住的洋魔不能再抓。被綁起來的還有二十個衞隊士兵,用的是紅袈裟的布條,也顯出被普通戰犯高貴了許多。高貴的洋魔罪犯一定要給高貴的人處置,為此西甲喇嘛自己口述,讓卓彌堪布記錄,寫了一封信,信封上寫着:前線總管西甲喇嘛啓稟神聖的達賴喇嘛。信的內容是:恩威比天、至高無上、長命百歲的達賴喇嘛:住在金山上的鳥兒,被人看成了金子。我就是那隻鳥兒,生來就知道,與高尚的人親近,自己會得到長遠的幸福。一個幸福的人,現如今送上哈達一條、上帝牧師一個、衞兵洋魔二十個。此牧師法力甚高,擅長傷病治療。以我看,這些年西藏的生靈越來越少了,螞蟻不再黑壓壓,麻雀不再遮頭,野牛比家牛少,黃羊比山羊少,拉薩周圍,老虎獅子大象神馬也不見一個,倒是惡狼多得組建了十個代本團,侵害百姓的孩子牛羊馬狗。這是因為山神病了,不管事了。為了讓上帝牧師把山神的病看好,我讓他翻山過河去拉薩啦。西甲喇嘛給達賴喇嘛磕頭,再磕頭,一連磕三個頭,不是嘴上磕,是真的磕,額頭都磕破啦。

雖然西甲喇嘛強調真的磕了頭,其實還是嘴上磕,因為他口述完信後就把磕頭的事兒忘了。要緊的問題是:這封信難道一定要給達賴喇嘛?誰也不知道。押送馬翁牧師一行的是他的西藏信徒霞瑪汝本和他的部下,他們自然要聽從馬翁牧師的。而在馬翁牧師看來,一個牧師只要能夠平安抵達拉薩,就是基督的勝利。至於到了拉薩幹什麼,他現在還不明確,別人更無法揣測。

馬翁牧師説:“謝謝你喇嘛。憑着這封信,我就能見到達賴喇嘛?”他倒是希望見到,不管見到後的結果怎樣。

西甲説:“當然啦,這是前線總管的信。誰要是阻攔你,你就把信拿出來。”馬翁牧師明白了,此信主要是路上用的。他上路了,在自己的茫然和西藏的茫然中,走向了拉薩。而留給西甲喇嘛的,是更大的茫然:宗山城堡到底怎麼辦?都十多天了,還不能收復。

這時候西甲喇嘛想到了尊師沱美活佛,而沱美活佛也想到了弟子。西甲想:為什麼不去問問尊師呢?如果連尊師都沒有辦法,那就只好給達賴喇嘛了。達賴喇嘛親自來,收復宗山城堡不過是酥油裏頭上擠,容易得很。他正要派人火速前往拉薩拜見沱美活佛,就見沱美活佛面走來。

沱美活佛説:“你想我的時候就是我想你的時候,來啦,來啦,後面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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