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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何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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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彷彿覺得方程問的這個問題很好笑,而他自己説出來的這個答案好像更好笑。

可是,梧桐在看着他在説出這幾個字的時候,卻覺得一點兒也不好笑。

她不僅覺得不好笑,甚至顯現出一副驚恐的樣子。

可是,她臉上的表情卻又偏偏那麼得平靜,平靜得簡直有些難以置信,就像是在接受向方對她的褒獎。

方程也跟着嘆了口氣,低頭看着自己那雙並不漂亮的手,淡淡地道:不管那個廚子究竟是吃了放了劇毒的魚香茄子死的,還是自己想不開拿腦袋撞盤子死的,但是,今天我們中間一定有個人要死,這就要看你的這把天下第一快刀和我的這雙天下第一快手,到底誰快了。

聽到這話,向方那張英俊得幾近冷酷的臉上,卻突然變得滋潤起來,嘴角邊的肌忽然動了動,就像是看見了夢中的姑娘。

那把薄薄的,幾乎透明的刀就在掛他的上。

忽然有風從沒有窗紙的窗子吹進來的,薄薄的刀,透明的刀在秋風中不停地擺動着,猶如輕飄飄的一片樹葉。

這是一柄好刀,這柄刀甚至比風還要輕,比葉子還要輕,輕得幾乎沒有重量,輕得幾乎本就不存在。

可是,方程卻知道,這是一柄什麼樣的刀,在風中飄的刀才是世上最沉重的刀,也是最難對付的刀。

他甚至無法猜測,當向方的刀慢慢刺進他的膛的時候,他自己這雙被稱作是天下第一快手的手能不能及時伸出來,揪掉向方的腦袋。

他沒有把握,他實在是沒有一點兒把握。

他實在不想冒這個險,可是,他又實在是很想證明這一點:到底是向方的刀快,還是自己的手快。

方程一直覺得,人活着,就要幹出些什麼事情來,這些事情雖然不需要轟轟烈烈,但是,一定要讓自己終生難忘,這才不會辜負自己美好而短暫的一生。

在這美好而短暫的一生裏,我們就應該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去證明些什麼,哪怕僅僅是百分之一的希望,哪怕是用自己的生命。

如果老是畏縮畏尾的,總是把自己的生命蜷縮在烏龜殼子裏,就算是活到了二百歲,那跟只活二十年又有什麼區別呢。

況且,他又是那麼高傲,那麼自信的一個人。

所以,他決定試一試。

此刻,空氣就像是忽然凝結了似的,本來就顯得空曠的酒樓顯得更加空曠。

天地之間彷彿只剩下他們三個人了,而夾雜在中間的,還有那個已經死去多時,已經開始僵硬的廚子的屍體。

除了風,再沒有別的聲音,甚至連空氣也不再動了,玉簫上的鈴鐺彷彿也知道決鬥馬上就要開始,所以也沒了聲息。

他們兩個人就這麼相互對峙着。

向方看着放在桌子上的那盤還冒着熱氣的魚香茄子,而方程卻看着他的手,那雙漂亮得猶如一首詩的手。

向方的這雙手不僅讓女人着,現在,甚至方程也想據為己有了。

在他看來,能夠一邊享受着美食,一邊撫摸着這麼柔的手,一定是一件非常舒服,非常愜意的事情。

在這個世界上,恐怕再也沒有比這更能享受的事情了。

在看到這雙手的時候,方程突然想起了他的初戀情人的身體。

那是一個村姑,那也是他見過的最漂亮的姑娘,大大的眼睛,的鼻子,皮膚雖然稍微有點兒黑,可是,卻很好,猶如一塊黑的珍珠。

方程的雙眼在盯着向方這的這雙手的時候,那個想據為己有的想法也只是一閃而過而已,然後,就再也不敢多想。

因為他清楚地知道,這個時候,在跟這樣一個人對峙的時候,如果他再多想一遍,也許向方的那把薄薄的,幾乎有些透明的刀就會進他的膛裏。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覺,方程不敢想象,更不敢嘗試。

可是,梧桐也一直在盯着他的手看,就像是女人在見到心儀已久的首飾那樣,動得幾乎無法呼

她的心跳立刻加速,可是,卻又被突然凍結,因為那些無邊的殺氣已經將整座酒樓瀰漫,猶如暴風雨來臨之前包裹在頭頂上的烏雲。

一張罕見的決鬥,即將開始。

向方的刀,方程的手。

究竟是向方的快刀進方程的膛,還是方程的快手先揪掉向方的腦袋,都是一個快要解開的答案。

所以,他們都不敢輕易行動。

他們彼此都在等待時機,等待動手的良機。

此刻,他們已經不僅僅是在用鼻子呼了,因為他們全身的每一個細胞彷彿都在應着,都在等待着,等在尋找着。

他們已經把自己全身的每一個跳動的細胞都調節到了最佳的狀態,然後,再在一瞬間將對方擊殺。

時間也彷彿在這一瞬間忽然凝滯下來。

可是,向方的刀終於還是沒能與他的手融為一體。

他忽然輕輕嘆了一口氣,那隻本來是摸着刀柄的手卻忽然垂落下來,在原來的那張凳子坐下來。

他看了看方程,忽然笑了笑,淡淡地道:魚香茄子的味道雖然不錯,但算起來還是自己的命比較重要一些,因為和一個時刻都想要自己命的人在一起,還不如孤孤單單的一個人好,雖然寂寞了一點兒,可是,還可以活着。

既然是這樣,那你還是把這個會做魚香茄子的老闆娘搶走好了,因為我也知道,在這個世界上,絕對沒有快手方程搶不到的東西。

他這麼説,無疑等於承認自己的刀不如方程的手。

可是,方程卻清楚地知道,其實,在這場對峙中,自己已經輸了半招。

剛才,如果向方真的出手的話,那麼,此刻真正躺下去成為死人的,很可能就是他。

因為快刀向方在説這話的時候,表情是那麼得坦然,那麼得自若,一點兒也不像一個會落敗的人説出來的話。

方程的神有些悽傖,也有些動。

他忽然嘆了口氣,道:看來,旗鎮實在是太小了,我一直以為,旗鎮就是我永久的終老之地,我之所以不願意踏出旗鎮,並不是固步自封,害怕到了外面技不如人會栽大跟頭,而是擔心,外面同樣沒有我的對手,就像是旗鎮沒有我的對手一樣。

現在看來,我錯了,而且錯得離譜。我向你保證,從今天起,江湖上就再也不會有快手方程這個人。

話音剛落,方程的右手就已經掉在地上,猶如一片成的果實,那麼輕,那麼靜,那麼安然地落在地上。

而他究竟是什麼時候砍掉自己的右手的,又是用什麼砍掉自己的右手的,甚至連向方也沒有看清楚。

血,一滴一滴地濺在地上,就像是一朵怒放的花。

血紅的杜鵑花。

向方趕緊扶住他搖搖墜的身體,慘然道:你這是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