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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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八在極力忍耐着自己滿腔的怒火。

這個誰都可以看得出來，所以，張橫和李扈將聞停遠帶進來之後，就很自覺地退了出去。

聞停遠衝着温八點了點頭。

温八依然臉不善。

聞停遠站在巨豪軒的正中央，將温八上下打量了一番，摸着脖子裏的那道疤痕道:“怎麼了温八爺，痔瘡犯了？”温八:“…”聞停遠道:“十個男人九個痔，温八爺你是當慣了大爺的人，無論見什麼人都是坐着的，所以，我猜測你是不是也有痔瘡。”温八再想繃着臉已經不可能了。

——這種開頭語彷彿把他肚子裏的草稿全給大亂了。

他只好費力地咳嗽了幾聲轉移話題道:“這兩天，你跟那幾個臭小子在一起，有沒有到他們的幕後主使者究竟是誰？”聞停遠在他下手靠前的一個凳子上坐了下來。

他將揹着的竹筐隨手拋在地上，然後，摘掉竹筒，拔掉子，隨手搖了搖。

竹筒仍然是空的。

只好重新掛回去。

他萎靡不振地將雙手倒扣在腦後，往椅靠上那麼慵懶地靠着，然後，百無聊賴地掏着耳朵，看着温八。

聽温八這麼一問，聞停遠彈了彈挖耳朵的指甲，突然把面前的桌子一拍。

温八剛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只好把眉頭一皺。

就在這個時候，只見外面突然呼呼啦啦湧進來上百位高手，持刀執槍，殺氣騰騰，將聞停遠給圍了起來。

好像是事先埋伏在外面的高手，就等着暗號下手呢。

可是，當他們呼呼啦啦闖進來之後才發現，他媽的，發出暗號的人居然不是温八，而是聞停遠。

所有的人都愣在那裏，退也不是，進也不是。

全都訕訕地看着温八，等着他拿主意。

温八使勁了自己肥胖的大臉，只好衝着他們訕訕地擺了擺手。

那意思是，什麼敗家玩意兒，丟人現眼的，還不趕緊退下去。

眾人只好收刀入鞘回箭下弦，怏怏地退出去。

聞停遠摸着脖子裏的那道疤痕，像是受到了很大的驚嚇似的，看了看温八，指着走在最後的一個高手道:“哦，其實呢，我只是想問問，温八爺你這裏有沒有什麼喝的而已。我的酒，昨天好像就斷頓了。我剛才之所以拍桌子呢，並不是想針對你温八爺，而是我曾經看過一本如今很暢銷的書——《江湖見聞錄》，那上面好像是説，江湖人到了一個地方想吃飯喝酒的時候，通常會把桌子一拍，大喊一聲，店家，來一罈上好的竹葉青，再切二斤燒牛來着。沒想到我這個破習慣卻經出了這麼多的弟兄，真是失敬呀失敬，望温八爺和各位兄弟不要生氣，哈哈哈哈…”然後，他像是又想起了什麼似的，道:“哦，對啦，温八爺，剛才你説什麼來着？”那被叫住的高手停下來，看了看聞停遠，又看了看温八。

温八做了個還不一罈竹葉青二斤燒牛過來的手勢。

那武林高手莫名其妙地退下去拿酒那去啦。

接下來的氣氛就有點兒…搞笑了。

從一開始温八刻意塑造出來的那種肅殺莊重的氛圍被聞停遠這麼一攪之後，就顯得很搞笑了。

温八沉着臉，假裝鎮靜地道:“哦，我剛才只是在問你，這兩天，跟那幾個臭小子在一起，有什麼收穫？”聞停遠摸着脖子裏的那道疤痕，晃悠着搭在椅子把手上的‮腿雙‬，志得意滿地道:“哎呀，温八爺你不知道啊，我這次回去跟那幾個小子談之後，收穫那可真是大大的啊，大得簡直可以賣五十萬個金銖了。”温八眉頭再次一凜。

他最近對“五十萬”這個詞有點兒過。

聞停遠卻像是沒有注意到温八的不自在。

——即使注意到了也絲毫不會收斂。

——誰讓你丫的在外面埋伏了那麼多人，嚇得老子差點兒了一褲子，老子現在是復仇來了，也要嚇得你意褲子才好。

聞停遠談笑自若，躺在凳子上的姿勢好像更舒服了，摸了摸脖子裏的那道疤痕，緩緩地道:“我這次呀，簡直是發了橫財了。回去之後，我本來正在跟那幾個小子在破廟裏吃酒喝——哦，不，是喝酒吃暢談人生順便打聽一下他們的幕後黑手呢，結果呢，酒喝完吃盡卻什麼也沒打聽來。我丟人敗興正想放棄的時候，卻突然發現，這南陵城的第一神捕——就是那位被稱作虎膽的向不負向捕頭，居然帶着很多的人出了城，方向好像是月夜林。”温八突然覺到這是怎麼回事了，但沒有説話。

聞停遠繼續道:“温八爺，想必你也知道的，好奇之心人皆有之，而我們這些好管閒事的人的好奇心更是異於常人。於是，我就隱藏行蹤偷偷地跟在他們後面，看看他們去那種偏僻的地方想幹什麼。結果，不看不知道看完嚇一跳，他們這些當官的居然和一幫做賊的居然在月夜林裏進行了一場有關五十萬個金銖的易。”説到這裏，他故意頓了一頓，用一種看不出什麼意味的表情看了看他，繼續道:“哦，不，在我看來，那場易並不值錢，真正值錢的，應該是易雙方的身份。當時天陰夜暗朦朦朧朧的，本就看不清。要不然的話，就那位跟向不負進行易的那個人的信息，就應該不止五十萬個金銖吧。”温八冷冷地看着他，忍不住又咳嗽了一下。

那樣子，好像是又想拍桌子叫刀斧手了。

但是呢，那些埋伏在外面的高手已經被聞停遠誤打誤撞給驚出來過一次，現在，他實在不好意思再讓他們這麼出場了。

狼來的故事，玩多了，就沒意思了。

聞停遠像是已經看出了温八的心意，覺得把他嚇得差不多了，便笑了笑，開始轉移話題，道:“不過呢，温八爺你就儘管放心吧，既然現在我是跟着你温八爺混飯吃的，當然不會出去亂説的，請你相信我的嘴巴會對我的腦袋負責的，所以呢，就不用麻煩一直埋伏在外面的眾位兄弟進進出出的啦。你看這巨豪廳呀，雖然看起來狠大，可這麼多人帶着傢伙擠在一起，實在有點兒不適宜…”然後，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道:“哦，那個什麼，温八爺，也請你不要再責怪四絕兄了，你是不是覺得，他明明是潛伏在月夜林外監視着周圍一切動靜的，卻偏偏為何沒有發現我，那是因為我躲得實在是太嚴實了嘛——沒辦法呀，我從小就出來混啦，其他的本事沒有，逃命的時候倒可以算得上高手中的高手，所以，要想隱蔽起來除非我想出來，否則誰也找不到。還有呀，我當時好像是隱隱約約地聽到，大老闆想見我，所以，現在最好讓我痛痛快快地喝一頓養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