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招待的不是美酒是劍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聞停遠笑而不語。
他四處看了看,發現几案上擺着筆墨。
他從間摘下竹筒,拔掉子,往硯台裏倒了些燒酒。
他沾着燒酒,將濃墨化開。
然後,提筆在旁邊寫了七個歪歪扭扭的字:長長長長長長長。
——好醜的字。
温八見此一驚,壓着嗓子沉沉地道:“喂喂喂,梅兄,這下你可闖禍了。”聞停遠將筆放下,笑道:“哦?”温八的樣子有點兒氣急敗壞的意味兒了。
他急得直手,沉沉地道:“據説這幅《煙波浩渺圖》是龍額侯的得意之作,是他連飲了兩壇快馬加鞭從西池運來的葡萄美酒之後,趁着七分酒意八分風九分驚豔發揮了十分才氣一氣呵成的絕世之作,掛在這裏作為鎮閣之墨寶的。據説畫成之,甚至連遠在帝都的紅衣首相滿薩里大人都受到了這南水的萬丈洪,委託虎膽向不負大人出萬金購買,結果還被拒絕了。可是你,你現在居然在上面亂塗亂畫,哎呀呀呀,你可闖了大禍了。我的個梅大俠呀!”可是,聞停遠卻摸了摸脖子裏的那道疤痕,滿不在乎地笑了笑,道:“八爺先別急着下結論,我覺得,等會兒龍額侯看到這幾個字,説不定不僅不會生氣,甚至還會謝於我,拿出珍藏的美酒招待呢。”一個陰沉沉的聲音突然從樓梯口傳了過來,道:“如果你解釋不清你寫的這幾個字什麼意思,我確實會好好地招待你,不過,不是用美酒,而是用劍。”那個時候,已經是午後。
秋的午後,是慵懶的午後。
陽光雖暖,卻不刺眼。
整個天一堂,都是萬籟無聲的寂寞。
人,不再來來往往。
陽光和蟬鳴與觀臨閣檐廊的銅鈴相和。
寄宿在天一堂尖角白建築裏的鴿羣,划着長長的哨鳴,清冷,寂寞,帶着不着痕跡的秋鳴。
如城外南水江面上的波。
隨着那個聲音進來的,是一個赤臉膛,顧盼生威的中年人。
不甚英俊的臉龐,帶着威嚴,和殺氣。
他大踏步進來。
後面跟着的,正是那聞停遠和温八進來的家僕。
他衝着兩人一抱拳,道:“兩位,這就是我家侯爺。”温八趕緊上前了一步,抱拳道:“巨豪軒温始涼、梅無名拜見侯爺。”龍額侯徑直在正中的位子坐下來,將兩人打量了一番,冷冷地哼了一聲。
目光,定格在聞停遠的身上。
温八又一抱拳道:“侯爺,梅大俠初來乍到,不懂這裏的規矩,破壞了侯爺的雅意,無論價值幾何,在下定當相賠。”聞停遠卻摸着脖子裏的那道疤痕,上龍額侯的目光,呵呵直笑。
温八暗暗拉了拉他的衣角,他才象徵地施了一禮。
但其中並未有尊敬的意味兒。
龍額侯的目光還在打量着聞停遠,突然道:“本侯這副《煙波浩渺圖》上的這幾個字,是你抄上去的?”聞停遠摸了摸脖子裏的那道疤痕,道:“在我的家鄉,有一個很有名的組織,叫做酵母花菊教,他們的宗旨就是,天下文章一大抄。雖然聽起來很無恥,但是沒錯,這幾個字就是我抄的。”那站在一旁的僕人大聲呵斥道:“你好大膽子!”龍額侯卻衝着他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
那僕人這才拱了拱,退了下去。
聞停遠道:“侯爺與其生氣,倒不如問問我為什麼要抄這幾個字。”龍額侯冷冷地道:“説!”聞停遠湊到那《煙波浩渺圖》的前面,看了看,轉身,又看了看龍額侯,摸着脖子裏的那道疤痕,緩緩地道:“哈哈哈,如果在下猜得沒錯的話,侯爺所題的這七個‘長’字,應該是一副上聯。”龍額侯緊繃的臉微微鬆弛了一些。
聞停遠道:“畫雖然是一副絕世丹青妙筆,可是,在下卻從這幾個字裏面看到了某種遺憾之意。旁人認為,這只是七個裝腔作勢的‘長’字,可是,在下卻認為它是一副絕妙千古的上聯。幾年來,卻一直沒有下聯,甚至連侯爺自己,也未對出。而在下所説的遺憾之意就在此,不知道對否?”温八卻道:“侯爺丹青妙筆無雙,梅大俠生灑隨意,不知…”龍額侯卻揮了揮手,示意他住嘴,然後看着聞停遠道:“你繼續説。”聞停遠道:“在下雖然沒有侯爺的高才,但不湊巧的是,卻想出了這下聯,所以,一時手癢。”龍額侯哼了一聲,道:“你的意思是説,你把我這上聯的幾個字抄了一遍,就是替我對出的下聯。”聞停遠道:“雖然聽來荒謬,但事實確實如此。”龍額侯猛然一拍桌子,大聲道:“你把我的上聯照抄了一遍,居然還好意思説自己對出了下聯。找死!”聞停遠卻搖了搖手指,道:“呶呶呶,在下不是找死,在下真的是對出了下聯。庸才只看出我把侯爺的上聯抄了一遍,可事實卻是…我確實是把侯爺的上聯抄了一遍,但究竟是簡單的抄襲還是對出的絕妙下聯,就看侯爺怎麼看了。”龍額侯道:“怎麼看?”聞停遠道:“想必侯爺也已經看出來了,可温八爺好像還一頭霧水,不如就由在下為温八爺念一遍如何?”温八那叫一個汗啊。
——頂你個肺,拐彎抹角罵我庸才。
——龍額侯看出來個。
——你要是解釋不出來,咱倆都得玩完。
龍額侯看了看聞停遠,又看了看温八。
温八趕緊道:“侯爺,在下腦袋確實不怎麼靈光,不如,就讓梅大俠為在下解釋解釋?”龍額侯道:“你不用捧我,我本就沒看出來。”温八滿頭黑線:“…”聞停遠笑了笑,道:“温八爺,請看侯爺的上聯,雖然是簡單的七個‘長’字,其實是同音疊字,如果在下沒有猜錯的話,應該這麼念:長漲長漲長長漲。而在下的下聯雖然也是相同的七個‘長’字,卻應該這麼念:漲長漲長漲漲長。”説完了,他甚至還鼓了鼓掌,朗聲道:“好聯,果然是絕妙好聯,簡簡單單的七個字,侯爺就將這城外的八百里的浩浩南水江面隨着季節的變換不斷漲的形象描繪了出來,侯爺果然是妙筆生花。佩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