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天下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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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仔細情況臣也不清楚。不過長安公子到也不是簡單人物。能寫出‘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這種詩句的人,應當不虛傳言。”
“‘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好氣魄!只是怎麼就這一句?”可惜楊師道也只知道這樣一句,因為下半首詩楊悦本沒有“寫”楊悦不知道自己一心想讓“武二孃”出名,卻沒想到因為楊豫之的老子,反讓李世民更注意到她。
詩社的人都起了一個“筆名”因而“武二孃”是“武照”只有詩社內部的編輯知道。
楊悦這些子有些忙,一會兒在蜀王府西苑,一會兒在衞公府,一會兒又在天下印書行,一會兒又在武府。結果“文刊”的事兒,反而一直沒有時間落實。
直到《天下詩刊》發行,楊悦才出時間着手成立“文刊”編輯部。
在討論會上她將“新聞”的概念提出。沒想到大家卻對她這種“八卦文章”紛紛搖頭。
只有蘇味道點興趣:“我覺得這個想法不錯。街聞里巷中的傳奇,大家津津樂道。如果出這樣的‘新聞報紙’,一定會大受歡。”很有八卦男的潛質。
“街頭巷尾的事兒,不是東家長便是西家短,哪值得印成書…”
“有什麼不可以,我見許多和尚作法會,還先寫些趣聞來講…”
“嗯,西市有不少‘説話’的人,很多人都喜歡聽…”
…
民間的“説話”是唐初類似於後代的説書、彈唱,有説有唱。不只在長安城有,當時許多大城市象洛陽、揚州、成都等地都有。
“長安公子”先前名聲雀起,其中有不少這些人的功勞。甚至有些佛教徒為了招徠聽眾,也講唱些佛經故事,藉此宣揚佛法,由此而產生了一種新藝術形式——“變文”
“説話”與“變文”便是唐傳奇的前身。
楊悦見自己所説的“新聞”被大家理解成“傳奇”也只好心中苦笑。實在是遠在初唐“傳奇”這個文學體裁都還沒有定名“新聞”這個詞更是有點太前衞。
裴炎原來以為楊悦要辦的“文刊”是“文以載道”寫一些有內容的文章,見她説的“新聞”不過些里巷之事兒,暗自搖頭,説道:“魏晉以來,的確出現不少寫神靈鬼怪的志怪,後來也有不少人寫軼事兒的,公子所説的‘新聞’,似與這些類似。只是偏於下層民俗…”裴炎是很客氣的説法,富嘉謨則乾脆説道:“咱們是詩社,哪能出這種低俗的東西…”
“低俗?”楊悦對這種説法苦笑不得,如果報紙屬於低俗的東西?那後世豈不是到處都是低俗,所有的人都在看低俗的東西?
這才想到讀書人對於民間“説話”這種東西很看不起。楊悦想了想,微微一笑:“即有‘陽白雪’,當也有‘下里巴人’。我等有詩刊給‘陽白雪’看,但也不代表不可以出個‘文刊’,給下里巴人聽。”
“公子所説極是,不過還從來沒有讀書人想要做這些事兒。”王勮聽了楊悦所説,有點心動。
尉遲洪道早已唯楊悦馬頭是瞻,對於楊悦先前所説的“要為人類的發展做貢獻”便是要創文刊,怎會反對文刊成立。見王勮説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兒,更合心意,立時響應道:“正是別人沒有做過的事,我們才要做。這叫做‘創新’!”楊悦見尉遲洪道能講出這麼有道理的話,心中大樂,説道:“不錯。前人沒做過的事兒,我們正要開創一下。更何況‘下里巴人’的東西不一定不能登大雅之堂。比如《詩經》中的許多詩歌都是來自民間,並非讀書人所做,但到了後來,不也成了經典?”《詩經》是古代讀書人必須的儒家經典,其中國風便是樂官到各地“採風”收集而來。見楊悦如此一説,的確大有道理,已有不少人點頭。
蘇味道拍手稱讚:“公子所説極是。”楊悦當在花魁大賽見識過蘇味道的“八卦”本質,對來自各地的花魁如數家珍,各種小道消息極靈通。看他如此支持,不由有點懷疑他是否想要為“羅**”造名。
不過,這些只是楊悦的猜度,她自己一心想借“八卦”報,為武照造勢,才會有這種想法。實則是大大地冤枉了蘇味道一把。
富嘉謨仍然搖頭:“公子所説,聽上去極有道理。但是這些雜俗故事如何能與詩歌相提並論。詩是一種藝術,便是民間樂府詩也是民間的一種藝術,所以能登大雅之堂。那些個街頭巷尾的雜説怎麼能與之相比?”楊悦見富嘉謨立時將詩的高雅講出來,不由暗自點頭,想了想説道:“這些雜説新聞雖然不能登大雅之堂,但能給大家帶來一些樂趣,或者傳播一些道理,不也是好事兒一橦。何況如果千年之後,有人要研究我大唐歷史,或者從中可以看到些民俗文化,也不是全無用處…”説到此,便是裴炎也連連點頭起來:“太史公寫《史記》,三皇五帝便是從傳説而來,那些事情本來沒有記載,只是人們口口相傳。可見如果能將里巷之事記錄下來,的確也很有歷史價值。”楊悦接着説道:“正是這個道理。史官記錄的只是聖上的起居,還有大的歷史政事兒。而民間的各種風俗,誰會來記。比如洪道發明了‘饅頭’,我敢説史官一定不屑於記載。如果後人研究‘饅頭’的歷史時,一定不會知道在大唐貞觀十八年,有個叫尉遲洪道的天才少年發明了這種東西…”
“哈哈哈”大家一陣鬨笑,然而楊悦説的雖是笑話,卻也不無道理。尤其是尉遲洪道早已嚷嚷着:“對。我舉雙手贊成,成立‘文刊’。”富嘉謨微微搖頭不服,但也無話可説。
楊悦知道不可能讓所有人同意自己,便笑道:“咱們主要力當然還是以《詩刊》為主,《文刊》不過是順便而為。還可以介紹些詩人的生平經歷,讓大家對才子有所瞭解。我看還是十分有必要…”楊悦説到這兒,連富嘉謨也無話可説了。
李愔見楊悦的文刊與當年的“文學館”品評時政,參謀論事,大不相同,也省了許多心事。原本便支持楊悦的文刊,此時更是沒有二話。立時拍板定下了此事兒。
楊悦本來打算讓裴炎來主持“文刊”但見裴炎對“新聞”不興趣,恰好蘇味道遂自薦,便讓蘇味道任了“文刊編輯部”主編。再由他去招攬幾個“同道”這樣文刊編輯部便正式成立了。
“文刊”起了個名字,叫做《天下新聞》。原本有人建議一月一刊。但楊悦認為即然是新聞,便是最新發生的事兒,如果一月一刊,新聞也變成了舊聞。因而堅持《天下新聞》可以每期少印點版面,但至少也要幾天一刊。
依楊悦的意思本來是要一天一刊,但考慮到起初大家的接受能力與編輯能力,只好作罷。唐代沒七天一週之説,卻有十天一假之期,便定為十天出一刊。不採用“書本”形式,只用散開的半張皮紙,不進行任何裝訂。採用油印方式。定價“一文錢一張”見文刊的事兒終於定下來。楊悦心中十分興奮。似是已經看到武照揚名長安,被招入大內的場面便在眼前…
——楊悦往蜀王府的馬廄一邊走一邊不由地哼起小曲。雖然沒有詞,但調子卻是“長城外,古道邊…”
“等一下。”楊悦沒有注意到,李愔不知什麼時候跟在她身後。見她卻牽馬,忙喝住她。
自從那在灞水邊上,楊悦“勸”李愔與蜀王妃“敦倫”之事後,兩個人雖然當面沒什麼,但私下裏已很少接觸。更確切地説是楊悦一直避開與李愔單獨相處,連早上的溜馬她也不去了。
“有事兒?”楊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一邊兒説一邊兒已將“月光”牽了出來。
李愔似笑非笑地看着楊悦牽馬出來,突然説道:“你怕我?”
“我怕你做什麼?”楊悦莫名其妙地白他一眼。
“那你為什麼老躲着我?”
“我躲你幹嘛?我什麼時候躲你了?”
“你沒躲我,為什麼不敢跟我單獨在一起。”
“笑話,現在不是單獨在一起麼?”
“那你跟我來。”李愔説着已去拉楊悦的手。
楊悦躲開他,已翻身上馬:“不去,我還有事兒。”
“我找你也是有事兒。”
“有事兒到總裁辦找我。”楊悦邊説邊已打馬往蜀王府的大門口走去。
蜀王府門衞士看到楊悦過來,趕忙讓開,楊悦在蜀王府門前從來不下馬,眾衞士早已習慣,也不喝止,反而忙着幫她將門打開。
蜀王府的長史恰好進來,皺着眉嘟囔了一句:“蜀王太縱容這小子,一點禮數都不懂。”李愔騎“青驄”追了出來,剛好聽到長史的腹誹,縱聲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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