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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國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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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國恤楊悦並不知道那在翠微天池,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也無暇去顧及這些。她回到衞公府沒幾,衞公李靖便去世了。

李世民贈以司徒之職,給班劍、羽葆,以最高軍禮陪葬於昭陵。諡號“景武”配享武廟。墳同衞青、霍去病故事,築成燕然、積石二山形狀。燕然山乃是突厥境內之山,積石山在吐谷渾境內。以旌衞公一生戰功。

楊悦雖然是衞公孫女,但並不姓李,只是義孫名義。按制守喪頂多是“齊哀不杖周”也就是守喪一年即可。然而卻楊悦自請“斬哀三年”守最重的喪期。

古人重孝道,喪期不得娛樂、嬉戲,連做官的也要丁憂,回家守喪。自然婚禮更加不能舉行。

楊悦此舉雖然是孝心,卻也不無存了他意。她不想嫁給太子,同時也免去嫁給他人之憂,一時間也可令眾朝臣放心。到是個拒婚的極好藉口。

楊悦原以為此舉會被李世民反對,準備好許多説辭以待辯駁,沒想到李世民竟欣然應允。反令楊悦有些詫異。

然而,更令楊悦詫異的是,再見到李治之時,發現李治似是突然一下子老了許多,鬢角微霜,竟然生了許多白髮出來。

聽宮人傳説,聖上突然疾甚,太子李治晝夜侍寢,急得一夜生了白髮,乃是仁孝之極。

但也有宮人悄悄傳説,見到太子李治跪在聖上面前。不知為何聖上大怒,太子慌恐之下,一夜之間生了許多白髮出來…

無論是何原因,都已不是楊悦關心之事。

三年之期不算長,然而三年之後將會怎麼?至少太子李治的地位大概已經攻固,楊悦的身份或許不再如此

楊悦還知道也許到了那個時候武眉兒早已做了皇后,太子李治早已對她忘情。也或者用不了三年。李治從現在便已開始躲着她,儘量不與她相見。看向楊悦的眼神,也不再像原來那般只是痴,更多的是無奈與悽苦。

李世民則已病入膏肓。等不及徹底辦完衞公喪禮,李世民也磕然長逝。年僅五十三歲,按照後世的週歲計算,才剛過五十一週歲而矣。

舉國哀痛,四夷入吊。聞者慟哭、剪髮、割耳…血灑地。阿史那社爾、執思失力等胡將上書請求殉葬。李世民卻早已有遺詔,不準任何人行殉。只得作罷,長城內外一片哭聲。

諸子親王,除蔣王李惲、濮王李泰之外,皆回朝奔喪。

之後,於太極殿發喪,宣讀遺詔。

令楊悦萬分詫異地是,李世民雖然答允她服喪三年,卻又遺詔將“殿中侍中”一職正式列為官名,職同門下省的“侍中”並且不準楊悦丁憂。不由令楊悦莫名其妙。卻也無可奈何,只好同先前一般,每三到朝中報道一次。

太子繼位,大赦天下。朝中重臣皆有調遷。

其中禮部尚書、太子左庶子于志寧為門下省侍中,太子少詹事張行成也兼任侍中之職,吏部尚書高季輔兼任中書令之職,加上原來的中書令褚遂良以及楊悦這個“殿中侍中”實則參知政事的閣臣,有三個侍中,兩個中書令。

司徒長孫無忌更是封為太尉,兼檢校中書令,知尚書、門下三省之事。雖位高權重,卻不見得是好事兒。長孫無忌還算自慎,上表再三固辭,李治才允許,令其以太尉同中書門下三品參知政事。

疊州都督李世績為特進,開府儀同三司、同中書門下三品,不久之後又升為尚書省左僕

諸王大多也有封賞。諸王生母皆封為太妃。跟隨諸王回封地。後宮無子女者,除個別妃嬪外,皆入業寺削髮為尼。

因趙王李福尚幼,楊貴妃決定隨趙王往秦州赴任。楊悦前往咸池殿為楊貴妃送行。

這些子,楊貴妃哀思不止,茶飯不舉,每只有楊悦在時,才勉強喂她吃些東西,已是容顏消瘦,不成樣子。

如楊貴妃一般,在後宮之中比比皆是。楊悦幾乎每都要到宮裏走上一圈。

卻是剛剛送罷燕德妃,楊悦心下異常落末。燕德妃與她亦師亦友,是少有的情最為相投之人。燕德妃生剛強,比楊貴妃好許多。她被封為越國太妃,隨越王到了相州去了。

又要去送楊貴妃,楊悦心情更加難受。她與楊貴妃雖為師徒,卻情同母女,這一別不知何時能再次相見,很是不捨。但見到宮中哀鴻一片,雖然有些放心不下楊貴妃就此離去,卻又暗忖楊貴妃在宮中整哀痛,反不如早些離開。

一路自相矛盾,穿過西海池,往咸池殿去。看到吳王李恪正在指揮宮人收拾東西。

幾年不見,吳王李恪越發成穩重。見到楊悦點頭示意。這些子二人到是常見,不必客氣。楊悦也點了點頭,突見吳王眼中似是閃過一絲異樣,不由納悶。

梁州便在長安左近,因而吳王李恪回京赴喪最早。這些年李恪到是未見大多變化,依舊孑然一身。見到楊悦雖不多言,卻明顯依然情在。

咸池殿中,楊悦再悉不過。徑直往楊貴妃寢室走去。剛要進去,卻聽到裏面隱隱有聲,似是已有人正陪在楊貴妃身邊。凝神聽時,楊悦不由微微蹙眉。雖然多年不見,楊悦卻也聽得出來,裏面至少兩個人認識,不是別人,乃是蜀王妃獨孤美兒與龍比格。

無論是獨孤美兒還是龍比格,楊悦皆不想見到,不由停下腳步。想了想往側殿的琴室走去。是當楊貴妃教她練琴的地方,也是楊悦在咸池殿裏的住處。房中一切陳設照舊,楊貴妃一直為楊悦留着此屋。

剛到琴室門口,忽聽斷斷續續傳來幾聲琴音。楊悦不由大是詫異,暗道:不知是何人如此大膽,國喪期間竟然敢湊樂,當真是不要命了。

然而他不要命,咸池殿中的其他人還要。若讓上傳了出去,縱是不治楊貴妃大不敬之罪,至少也要治個御下不嚴之罪。

想到此處,楊悦忙走進室中,斥道:“住…”

“手”字不及説出,楊悦卻已呆立當場,再也發不出一個字來。

麻衣素服,卻掩不住英俊的面孔。這些年,戰場的征伐,更令這張面孔填了許多剛毅之氣!

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在這一瞬間,楊悦只想到這一句詞。

李愔,這些年埋在心底的名字,在這一刻立時鬨然炸開,將整顆心炸成碎片,片片飛舞,不知應落向何處。

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神依舊,楊悦卻愣愣地盯着它,已不知身在何處。幾乎連呼都已忘記了,一動不能再動。

蜀王李愔是最後一個趕回長安的親王,連大出殯來未趕上,直到今剛剛回來。望着眼前這個魂牽夢繞的女子,李愔縱是想過千百種開場白,在這一刻卻也全部忘記。

默然相對,凝神而望,不知過了多少時候。

“你來了!”兩人同時出聲,竟然是同一句話。

笑,兩人又同時相視而笑。然而眼中卻同時晶晶發亮,閃動着片片晶瑩,潤濕了眼眶,朦朧了眼睫。

終於,兩尊雕像有了活氣。李愔跨上一步,握住楊悦的手。

然而,便在此時,身後突然傳了一聲輕咳。

楊悦回過頭去,認出是龍比格。這才想起龍比格與蜀王妃進宮,原來是蜀王回來了。不自主地將手從李愔手中了出來。

李愔皺了皺眉,卻依舊拉住楊悦。

“剛才徐充容的宮女來殿中找隋國公主,似是有什麼急事兒。美兒姊姊説沒有見到公主,便打發她先走了…”龍比格眼光落在二人的手上,一閃而過,笑了笑説道“沒想到公主在這兒。”

“徐充容?”楊悦皺了皺眉,掙開李愔的手,説道“徐充容這些天病得厲害,我去看看。”轉身走出琴室。

“我跟你一起去。”李愔再次皺了皺眉,跟在楊悦身後。

龍比格一怔,突然急道:“殿下去似乎不合禮法…”李愔停下腳步,霍然轉身,瞅着龍比格,雙眼微眯,一字一句地道:“你最好老實待着!”説完轉身,揚長而去。

龍比格怔怔地望着李愔跟楊悦遠去,抿了抿嘴,眼中盡是委屈,許久,才喃喃地道:“這些年,我還不夠老實麼?”想起許多年前,也是同樣一句話,擊碎了她的美夢。那個時候,李世民將她剛剛賜給蜀王,那一刻她曾欣喜萬分,不為別的,只因為他知道李愔與楊悦的關係。她甚至想過,憑自己的才智,定然也能令李愔刮目相看。然而她收到的卻只有一句話:“你最好老實待着!”的確,這些年她十分老實。老實到獨孤美兒這個恨毒的丫頭也挑不出她一點病,甚至拿她當作了知己。所以,今為楊貴妃送行,這個龍比格才會跟着進了宮。…“你去的確不合適。”楊悦看到李愔跟在身後,不由停了下來,低聲勸道。

李愔看了看楊悦,卻道:“怎麼不合適?”楊悦揚了揚眉,沒有回答。一個皇子去看先皇的嬪妃,當然不合適,顯而易見的事情,李愔豈會不知?分明是在故意!

“我是去看一個老朋友,難道當真不合適?”李愔學着楊悦一樣,也揚了揚眉,道“你不會以為我是想跟着你才去承香殿吧!”楊悦側目斜視李愔一眼,卻不多話,繼續前行。

“你怎不問我為何與徐充容是朋友?”李愔看到楊悦嗔怪的眼神,心下不由大跳,兩步並做兩步,追上楊悦,倒轉身子而行,與楊悦面對面,邊走邊説道。

“無理取鬧!”楊悦知他是故意沒話找話,便不去理他。一時卻也無心與他歪纏,徐充容這些天一直病着,卻又不肯吃藥。比之楊貴妃的不吃不喝,更甚一步。楊貴妃雖然傷心,卻畢竟還有趙王李福要照顧,還有兒子安。徐充容卻完全是在自殺。

楊悦這些天簡直心力瘁,一會兒楊貴妃,一會兒徐充容,一會兒又是燕德妃…幾乎在宮中四處奔波。

李世民去逝了,楊悦為他這些嬪妃們大為心,反而沒有時間傷心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