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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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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不記得呢?”鄭婉秀很緊張,嗓音微顫。

他冷哼。

“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還以為你早就忘了。”

“嗄?我…”眼見母子倆一開始就互動不妙,夏初雨連忙嘴。

“信宇,你媽媽沒忘喔!你瞧,這個蛋糕是她親手做的,她説你小時候最愛吃這種蛋糕了,每年你過生她都會做給你吃。”暗信宇咬牙,半晌,陰沈地瞥她一眼。

“看樣子你們兩個聊了很多。”

“是啊!”她假裝沒察覺他的不悦,笑容依舊開朗。

“你媽媽人很好呢!又温柔又漂亮。”温柔又漂亮?

暗信宇不屑地撇撇嘴,冷笑。

“那她有沒有告訴你,為什麼過了這麼多年,她忽然想到要來找我呢?”

“啊?”夏初雨愣了愣。

“這個還用問嗎?當然是想跟你和好,重拾母子關係啊。”

“是嗎?”傅信宇神情結凍,如寒冬的雪原。她望向鄭婉秀,鋭利的眸光如刀,砍得她臉發白。

“哎,你不要這樣看自己媽媽,會嚇到她的。”夏初雨試圖打圓場。

“先坐下吧!你肚子一定餓了,我們先吃晚餐。”

“我吃不下。”

“那這樣説咩,多少吃一點…”

“我説了我不吃!”凌厲的聲嗓如雷劈落。

夏初雨啞然,一時不知所措,傅信宇狠狠瞪她一眼,目光灼灼,幾乎像是焚燒着恨意。

她心絃一緊,正發話,發現已轉向母親,冰冽的擲話。

“你老實説吧!這次你要多少錢?”錢?夏初雨駭然,不敢置信地望向鄭婉秀。

“為什麼你打電話煩我還不夠,還要去找方嬌嬌?她本不可能幫你!你又何必自取其辱?”

“我…以為她是你老婆,應該、會幫忙…”

“她不是我老婆,我們馬上就要離婚了。”傅信宇磨着牙,一字一句由齒縫迸落。

“你知道她拿你找她要錢的事來羞辱我嗎?你自己不顧尊嚴,還要把我也拖下水嗎?”

“對、對比起!”鄭婉秀驀地哭了,淚雨漣漣。

“媽知道錯了,我知道自己對不起你,可是我真的走投無路了,除了你,沒有人能幫我了…”

“伯母!”夏初雨在一旁看得又驚又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完全搞胡塗了,心亂如麻。

鄭婉秀繼續哭。

“我老公…他生意失敗了,在外面欠了幾千萬,公司現在等於是空殼了,房子也隨時會被查封,信宇,算媽求你,我們需要一筆錢逃離台灣,到國外避避風頭…”不該是這樣的。夏初雨惶然看着鄭婉秀拉着兒子的衣袖,嚶嚶啜泣。照她原先計劃的,這應該是一場温馨的生聚餐,是母子倆分離多年後人的重逢,而不該是如此現實的鬧劇。

“所以你現在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嗎?”傅信宇怒視她,犀利的言語如刃,戳破她的美夢。

“這女人其實不是第一次來找我了,七年前和四年前,她都來找過我,每一次都是為了借錢!包括我那個愛酗酒的老爸,她嫁的男人每個都不爭氣,就算本來是光鮮亮麗的企業家,最後都會搞到身敗名裂…她只有在需要錢的時候才會想起她還有我這個兒子,等她高攀到下一個男人,她又會把我忘了!她就是這樣的女人,現在你懂了嗎?”她不懂。夏初雨淚水盈眸,心口糾結着酸楚。她不懂世上怎會有這般勢利無情的媽媽?她從小在父母和兄姐的呵護下長大,得到的只有幸福美滿的親情。

她不懂老天爺為何對他這麼殘忍?

“對不起。”她喃喃道歉。

“信宇,就一百萬!”鄭婉秀還在懇求。

“一百萬對現在的你來説只是一筆微不足道的小數目,對不對?你就當救救媽吧!好歹我也是懷胎十月把你生下來…”

“你還要用這個藉口敲詐我幾次呢?”傅信宇厭倦地瞪着母親,他累了,真的累了,實在懶得再與她爭論,直接從口袋裏掏出空白支票,開了她要的數目。

“這是一百萬,給你可以,但我要你答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你説我都答應,我什麼都答應!”鄭婉秀如溺水的人抓到浮木,死死盯着兒子握在手中的支票。

“從今以後,不準再出現我面前了,永遠不準!”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以後不會再來煩你了,絕對不會了!”鄭婉秀急促地保證,手忙腳亂地搶過支票,忙忙進皮包裏,便急着離開。

“夏小姐、信宇,我走了,謝謝你們。”夏初雨愕然目送鄭婉秀的背影,她走得那麼急,那麼匆匆,連一聲生快樂都忘了説。

今天是她兒子生啊!她們不是説好了要一起為他慶生,給他一個難忘的生嗎?

“你滿意了吧?”嘲諷的嗓音割過夏初雨耳畔,也割痛她的心,她含淚望向傅信宇,他眼神好冷,好虛無,她在裏頭看不見一絲絲情

她傷了他!她自作主張安排了這場生聚餐,其實只是殘酷地揭開他心上好不容易癒合的傷疤。

“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了,這世界不是你想象的那麼美好。”

“對比起,信宇,對不起…”

“不要跟我説對不起,我不需要。”他姿態冷漠。

“還有,不要以為你包下這個地方,做了幾道從前我喜歡吃的菜,我們就能回到從前了,過去就是過去了,不會再回來。”

“信宇…”

“你是因為跟你那個『好朋友』發展得不順利,才會回來找我,想從我身上尋求安對嗎?”她怔住。

“你説什麼?”

“你聰明點,夏初雨,我像是那種會給女人安的男人嗎?你失戀了回去找你爸媽,找你哥哥姊姊哭吧!我幫不了你,你也不要以為你撒嬌幾句,我就會心軟,像從前一樣任由你賴着我不放。”他頓了頓,磚頭望向餐桌,嘴角嘲諷一撇,忽地伸手拈熄了那一盞盞象徵温暖的燭光。

手指遭火燒痛着,傅信宇卻毫無所覺,口冷凝,心房一片荒蕪如沙漠,他無神地看着夏初雨,看着曾經以歡聲笑語滋潤他的世界的這個女人。

他最最不需要的,就是再度遭受最愛的人的背叛,不需要在傾盡所有時,發現那人一聲不響地離開…

他受夠了!沒那種魯莽的勇氣再承受一次…

“以後,你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了,我不想再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