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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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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這個倒黴蛋最終還是被罰了好幾個月的月例,才讓林恪稍稍消了氣。而另一邊聽聞周瑞家的在林府碰了壁,賈母、王夫人兩人問清了緣由便消停了。

李紈鳳姐兩個妯娌一個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另一個近為大姐兒碎了心,管家之權都丟給了王夫人,更加不會八卦這些小事。

探惜三姊妹都不是愛聽閒事的人,各自在房中畫畫寫字下棋不提。唯獨寶釵知道了黛玉不來府裏做客,回到院子裏就拉着湘雲的手哭訴了一通:“就算我往裏有做的不當的地方得罪了她,也不至於如此絕情,連姊妹情誼都不要了!”寶玉此時恰巧走到院子外面,無意間聽了這話,想着年前大家還是好端端的,這過了年卻變得冷清疏離起來了,也忍不住心有慼慼焉,站在牆外跟着灑了幾滴眼淚,也不進屋,無打采地又走了。

眾人各懷心思的到了二十一,便在賈母內院中搭了家常小戲台,定了一班新出小戲,又排了几席家宴酒席,只有薛姨媽、史湘雲、寶釵是客,餘者皆是自己人。

眾人一時飯畢,賈母便先讓寶釵點戲,寶釵推讓半天才點了一出《西遊記》。之後王夫人、邢夫人、鳳姐、李紈、探惜並寶玉、史湘雲也都各自點了,接出扮演。戲剛開了場,鳳姐忖度着接下來不過是看戲吃酒,並無大事可忙。便走到賈母身邊告了罪,趁眾人不注意身回了院子照顧大姐兒去了。

這邊眾人熱熱鬧鬧地看完了戲,至晚間散時,賈母深愛那作小旦的與一個作小丑的,命人帶進來,細看更是可憐見兒的,一問不過十歲左右的年紀,大家嘆息一回。賈母又令人另拿些菜與他兩個,又另外賞錢兩吊。

這會兒史湘雲和賈寶玉一人一邊正挨着賈母撒嬌玩鬧,一邊王夫人細看了幾眼那小旦,笑道:“老太太可真是愛屋及烏。”眾人從那小旦上來各自瞄了幾眼,就都看出了些門道,此時聞言不由地莞爾一笑。唯獨湘雲懵懂地抬起頭來打量了一番,心直口快地嚷了出來:“原是如此!是像林姐姐的模樣兒!”此話一出,滿屋俱靜。王夫人垂下了眼皮,手中的佛珠也時快時慢地轉動起來。寶玉、寶釵、邢夫人、李紈幾人瞬間都變成了得道高僧,一起入定了。見此眼底閃過一絲波動,抬頭嘴動了幾下,剛想弱弱的開口,卻不料旁邊的惜噌的一下站了起來,瞪着湘雲眼神發亮、臉漲紅:“你説什麼!”

“我説什麼了。”史湘雲原本正得意於自己的明察秋毫,見到惜如此,莫名其妙地望了過來。她這神情更將惜氣了個倒仰:“哪家小姐會這般肆無忌憚的在私底下議論旁人!”惜嘴上説了這話,眼神卻十分認真的看向了眾人。大太太和林姐姐來往不多,隔岸觀火很説得過去;寶姐姐近和林姐姐不大對付,不出聲也應當;可笑二哥哥素裏林妹妹長林妹妹短,到了這時候竟然也不反駁幾句;二姐姐除了下棋時候能出些天真爛漫的子,平裏也是明哲保身的;三姐姐最是能言善辯,但今兒這場風波牽扯到了太太和湘雲身後的老太太,她誰也不敢得罪,也跟着當悶葫蘆;賈蘭還在林府讀書,林姐姐上下幫了多少忙?這會兒大嫂子竟然也不吭聲,實在讓人心冷…

一個個的看過去,又一個個的給各人都找好了藉口,一時間猶如身處鬧市、人聲鼎沸,卻身上發冷打顫。上從大嫂子下至他們姊妹幾人,素裏哪次去知語軒,林姐姐不都是盡心盡力招待,有的沒的小玩意兒更是次次不落。

即便是這樣,到了這個時候,竟然除了她也沒旁人説句公道話!惜嘴角出了一個微妙的笑容,今她們對林姐姐尚且如此,他輪到她呢?到頭來,也不過曲終人散,食盡鳥歸林!

寶玉見惜只站在那邊神情恍惚,連忙起身勸解:“不過是玩笑話,史妹妹也不是有意的,四妹妹不必如此動怒。”只可惜寶玉這話不啻於火上澆油,惜聞言輕笑一聲,看着寶玉大笑幾聲連連點頭:“玩笑話?原來把書香世家的小姐、三品大員的嫡女比成戲子是玩笑話!既如此,史妹妹也十分的像小鳳仙呢!”史湘雲咬牙切齒地看過去:“你渾説什麼!”

“你也知道心裏不痛快?”惜笑嘻嘻地看着史湘雲,毫不相讓。

寶玉見這兩人又掐了起來,細想自己原怕他二人心生嫌隙,方在中調和。料並未調和成,反又引起了又一輪的爭吵。眼下這兩人尚且未能應酬妥協,將來猶何為?一時間無趣至極,悶悶坐下也不吭聲了。

眼見得惜語氣越發烈,探擔心她説了更加過火的話語惹的老太太、太太動了氣,趕忙科打諢勸着,“祖母向來對林姐姐愛護有加,這才起了愛屋及烏的心思,太太也就跟着湊了句熱鬧。你們三人這是掰扯到哪裏去了!什麼戲子不戲子的,誰也沒把林姐姐比成戲子!”探如此説着,方漸漸將場面圓了過來,也意外得到了老太太、太太讚許的眼神,只有湘雲冷冷看了她一眼,倒也不做聲了。

一時間眾人散去,探惜三人各自悶頭走了半路,探才開了口:“你今兒也太大膽了!”平裏這人都是冷冷清清的,今如此也真是百年難遇。

抿緊了嘴,半晌才開口:“我膽子不大,也不會説話,更加不會討太太、老太太的好。但知恩圖報、不顛倒黑白我還是懂一點的。左不過絞了頭髮和智能兒作伴去,還能如何?”

“什麼叫絞了頭髮做姑子去!大正月裏的説這些也不怕忌諱!”探連呸了好幾聲,這才繼續幽幽嘆了口氣,“話頭是太太先提起的,你這麼一説,不是得罪了兩個人!”更何況今裏太太那句話…老祖宗的確是愛屋及烏的意思,太太往裏都是不吭聲的,那會兒突然開口湊了趣,到底是真在奉承老祖宗,還是吃準了——史妹妹必定會嚷出來?老祖宗再中意史妹妹,見到她這般大咧咧的子,怕是也要再掂量幾回吧?

腦子裏轉着這些念頭,想着後會更加的熱鬧,自己夾在中間左右為難的事情也會更多,不由地哀怨一嘆,恨不得也絞了頭髮做姑子算了。

黛玉並不知道賈府發生的這些事情,她半上午到了西寧郡王府,不一時就見到了郡王妃。只見這人和先母差不多年紀,朱粉面,眉目間隱然有一股書卷的清氣。一身玫瑰紫立領中衣,雞心領的鵝黃杭綢褙子用硃紅絲線繡着小小的竹葉梅花,松綠馬面裙上,亦是硃紅絲線繡的梅花竹葉。裙角一溜繡的仍是小小的梅花連續紋樣,頭髮隨意的綰成蘭花髻,斜斜的墜到耳邊,一支金累絲嵌紅寶石蝶翼點翠步搖斜在髮髻裏,在光下灼灼生輝。

她眼神一瞄即收,剛規規矩矩行了禮,就聽到一陣腳步聲,下一刻就被一雙手柔柔拉了起來,伴隨着一句淡淡的話:“多年不見,妹妹家的姑娘也這般大了。”這聲嘆息讓黛玉也跟着鼻頭髮酸,半天才緩和了心情。李芸看出了她的拘謹,拉着她的手含笑説道:“我與你母親小時候也是過往甚密,誰知大了大了,反倒不常相見了。後來你母親去了揚州,這一別竟是陰陽永隔…”她幽幽説着這話,一手攜了黛玉到屋裏的塌邊坐了。不一會兒就有個模樣沉靜的丫鬟走了過來,遞上了一個檀香木的匣子。李芸當着黛玉的面將匣子打開,又輕輕推到了黛玉面前:“我替你保存了這麼多年,今也該物歸原主了。”黛玉低頭一看,只見匣子裏滿滿的都是信件,一看能有幾十封的樣子。看到這悉的字跡,黛玉眼圈剎那就紅了,聲音發顫,手也有些抖:“這…這是…母親的筆跡。”她手不由自主地伸了過去,亟不可待地拆開信看了起來,甚至忘記了此時身處何地。

“吾女黛玉,生而穎慧,學語時,口授《琵琶行》,即能成誦…”信上字跡跳歡悦,甚至還有幾個別字,黛玉彷彿能看到自家母親向閨中密友寫這封信時,得意又俏皮的模樣。

“一,自兄長處得《詩經》,挨字而認,始認字。刺繡之暇,始通誦,有‘菱荇鵝兒水,桑榆燕子梁’之句。雖嘆其才思雋秀,又竊恐其福澤不深,心結難解…”黛玉自己自然不曉得自己是如何識字的,卻原來還有這一番緣由。不過是聰慧了些,就惹得母親擔憂不已,甚至還特特寫了信向密友傾訴,大約那會兒的母親也是輾轉反側的吧?

“吾身處江南久,神京之事亦越發滯不暢,不知家母身體康健與否,府中寶玉是否依舊頑劣不堪…”自這封信始,母親的信上大部分內容都是關於賈府以及賈府眾人的,語氣也越發哀怨焦慮。如此持續一兩年的時間,之後有一封信又出現了不同:“吾聽聞宮中放出一批人,更知此中有貴府白怡,不知可否騰挪二人解憂與吾。如能有宮中嬤嬤耐心教導,吾亦涕零,含笑九泉矣。”黛玉看到‘含笑九泉’四個字,終於忍不住拿帕子遮了臉,無聲地嗚咽起來。猶記得當時忱兒剛生下不久,自己年歲小,因為整裏被嬤嬤得學這學那,還鬧了好幾通脾氣。現在想來,母親怕是從那時,就知道自己撐不了幾年了罷!

父母之愛子,必為之計深遠。

只嘆息:樹靜而風不止,子養而親不待!

作者有話要説:為天下少而喪父失母者一哭,吾亦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