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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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藝術的女孩十點半下班,下班後她開車載我到那家咖啡館,但咖啡館已經打烊了。
“你的公事包怎麼辦?”她問。‘明天下班後再來拿。’我説,‘反正裏面也沒什麼重要的東西。’“那我送你回家吧。”‘不用了,我們不順路。’我打開車門下了車,‘明天咖啡館見。’“好。”她笑了笑,揮揮手告別。
我坐捷運回家,到家時已經十一點多了。走進客廳,看到大東悠哉地看電視,我很驚訝地看着他。
“幹嘛?”大東説“你那是什麼表情?”‘你怎麼會有時間看電視?’“我的劇本寫得差不多了,想輕鬆一下。”‘那你應該去找小西,你好久沒陪她了。’“這個時間她早睡了。”大東又看了看我“咦?你的公事包呢?”‘説來話長。’我坐了下來。
“嘿。”大東突然很興奮,拿出他寫的劇本,問我:“想看嗎?”‘好啊。不過我要抵一天房租。’“喂。”‘不然我不看。’“你不像是學科學的人。”他把劇本丟給我“你應該是學商的吧。”‘嘿嘿。’我拿起劇本,仔細翻閲。
看了幾幕場景後,我説:‘這個男主角一定很有時間觀念。’。
“為什麼你這麼覺得?”大東一面説,一面湊近我。‘因為他有事沒事便頻頻看錶。’“也許他很喜歡這隻表。”‘是嗎?’我點點頭,‘難怪他連潛水時也戴着這隻表。’“嘿嘿。”‘嘿什麼?’我看了大東一眼,‘不過有些形容很詭異,比方説…’我翻閲的速度加快,邊翻邊找,然後唸出:‘他舉起左手大拇指,表面散出七彩炫光,讓他顯得意氣風發。’‘他在黑暗中振臂吶喊,只有表面透出的水藍光芒見證他的憤怒。’我轉頭問大東,‘幹嘛要這樣寫?’“説來話長。”大東説。‘喂。’“有家鐘錶公司新推出了一款手錶,原本要我負責廣告的業務。”大東笑了笑“後來我就把它跟這齣戲結合,可謂一舉兩得。”‘怎麼結合?’“我讓鏡頭常常帶到這隻表,不就是免費的廣告?”大東哈哈大笑“這隻表的外型很炫,在黑暗中可以發出水藍的冷光,而且防水可深達水下一百米,這些功能在戲裏面都很巧妙地被強調。”‘我原以為你是老實的烏龜,沒想到你是狡猾的狐狸。’“過獎過獎。”大東還是嘿嘿笑着“還有更狠的喔。”‘在哪裏?’大東接過劇本,翻到其中一頁,指出一句對白:“我會一直愛着你,直到我的錶慢了一秒。”‘什麼意思?’我問。
“這隻表號稱一萬年才會誤差一秒,所以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大東站起身,舉起右手做宣誓狀,大聲説:“愛你一萬年!”説完後,他得意地笑着,愈笑愈得意,一發不可收拾。
‘你對小西也有這般心思就好了。’我説。大東緊急煞住笑聲,吶吶地説:“我對她很好啊。”‘是嗎?’“這陣子太忙了,冷落了她。”大東有些心虛“我會補償她的。”‘小西也沒要你做些什麼,你只要多放一點心思在她身上就好了。’“嗯,我會的。”大東緩緩坐下,接着説:“其實我對她也很漫啊,就像她過生的時候,我會…”我見他過了許久都沒往下説,便問:‘你會怎樣?’大東沒反應,表情好像陷入昏的殭屍。
我走到他身旁,搖搖他的肩膀,他才醒過來。
“完蛋了,昨天是她的生。”大東苦着一張臉“怎麼辦?”‘節哀順變吧。’我嘆口氣。在我的認知裏,忘記生幾乎是所有女孩子的地雷,踩到後就會爆炸。
“我怎麼會忘了呢?”大東仰天長嘯,樣子像一隻歇斯底里的馬。
‘你跟她道個歉,再幫她補過生就好了。’“也只能如此了。”大東恢復鎮定“也許她知道我因為寫劇本太專心而忘了她的生,會稱讚我是個工作認真、值得託付的男人。”‘你想太多了。這是科幻小説的情節,不會出現在常生活。’“説得也是。”他説“明天晚上的時間給我吧,我們一起幫她慶生。不過我已經跟katherine她們約好要討論,乾脆她們也一起吧。”‘小西認識蛇女和鷹男嗎?’“認識啊。”‘嗯,那就這樣吧。’我站起身,‘我還要再扣一天的房租喔。’“為什麼?”‘因為你犯了錯。’我打開房間的門,‘我要代替月亮懲罰你。’回到房裏,打開電腦,想將今天的進度整理到《亦恕與珂雪》的檔案,卻想起那張記錄今天進度的紙,還留在咖啡館的桌子上。我猶豫了幾秒鐘,決定關掉電腦,明天拿到後再説。那張紙的兩面都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還畫了很多奇怪的符號,大概只有我自己才能看得懂。老闆會不會把它當成垃圾丟掉呢?不管了,先睡覺再説。
要進入夢鄉前,隱約聽到窗外傳來雨聲。不回憶起今晚看到那張“嘩啦啦”的圖時,也曾短暫聽到雨聲。但後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渾身濕透的覺。我突然又想起以前老師所説的話:“厲害的畫家,畫風時,會讓人聽到呼呼的聲音;畫雨時,會讓人聽到嘩啦啦的聲音;而畫閃電時,會讓人不由自主地捂住耳朵。”我記得學藝術的女孩提到,她老師也説過類似的話。好像是:“厲害的畫家,畫風時,會讓人覺一股被風吹過的涼意;畫雨時,會讓人覺得好像淋了雨,全身濕答答的;而畫閃電時,會讓人瞬間全身發麻,好像被電到一樣。”我是學科學的人,總覺得這兩種説法也許都對,但一定會有一種比較接近真理。因為不小心起動了思考機制,使得原本已躺平的腦神經又開始活躍。雖然仍閉着眼睛,但腦子清醒得很,窗外的雨聲也聽得更清楚。想了許久,還是得不到解答,決定自己趕快回到夢鄉。
然而窗外的雨,像圍攻喊殺的敵人,一波波向我進;我像個盲劍客,只能聽聲辨位,然後揮舞手上的劍,斬去惱人的雨。漸漸地,我聽不到聲音了,不知道是敵人被我砍殺殆盡?還是他們變聰明瞭,無聲無息地近我?但即使聽不到雨聲,我仍能覺雨的存在,好像窗外的雨在心裏下着。想聽不到窗外的雨,用力捂住耳朵即可;一旦雨的聲音鑽入體內,那是躲也躲不掉的。
跟雨鏖戰了許久,我模模糊糊地睡着了。然後我醒了,雨停了,天也亮了。要出門上班時,習慣提公事包的左手覺得好空虛。連走路時兩手互擺動也覺得怪怪的。走進公司大樓時,在電梯口剛好碰到李小姐,她一看到我便問:“你的公事包呢?”‘説來話長。’我説。
電梯來了,但似乎只能再容納一人,我讓李小姐先進去。她進去後,電梯因超重而發出警示聲,她只好再走出來。我原本想走進去,但馬上想到如果我進去時電梯不叫,那豈不是漏了李小姐的體重?‘我等下一班。’我説。
沒想到這一等便是幾分鐘,以致我走進辦公室時已超過八點一分。禮嫣看到我,指了指牆上的鐘,微微一笑。但隨即疑惑地問:“你的公事包呢?”‘説來話長。’我説。
“是不是忘了帶?”禮嫣又問。‘不是。’“一定是忘了帶。”李小姐説“這小子最近很混。”‘不不不不。’我急忙搖手説,‘我沒有。’“你以為你是陳水扁呀。”李小姐説。‘嗯?’我很納悶,‘為什麼這樣説?’“你剛剛總共講了四個“不”和一個“沒有”這就是陳水扁所説的“四不一沒有””‘很冷耶。’“你知不知道上班族也有所謂的四不一沒有?”李小姐又説。‘不知道。’“不要打我、不要罵我、不要扣我薪水、不要開除我,我沒有打混。”李小姐説完後,哇哇地笑着。‘…’我冷到説不出話來,看了看禮嫣,她似乎也覺得咻咻寒。
李小姐的笑聲像鮮血,引來了小梁這頭鯊魚。
“這裏好熱鬧喔。”他轉頭看着我“咦?你為什麼沒帶公事包?”‘説來話長。’我説。
“少在那邊裝神秘。”他哈哈大笑“你本就是忘了帶!”‘神秘也比你便秘好。’我回了一句。
“不錯。”李小姐拍拍我肩膀“這句話有三顆星。”我不想再跟小梁和李小姐閒扯淡,跟禮嫣揮揮手後,走向我的辦公桌。只走了七八步,便聽到後面又有人問:“為什麼沒帶公事包?”現在是怎樣?不帶公事包有那麼偉大嗎?我一時衝動,邊説邊回頭,‘不帶不行嗎?’説完“嗎”這個字後,嘴形保持大開,久久無法闔上。
“當然可以啊。”老總冷冷地説“你不上班也行。”‘不要打我、不要罵我、不要扣我薪水、不要開除我,我沒有打混。’我情急之下,説了李小姐所謂的四不一沒有。
“到我的辦公室來。”老總哼了一聲,便往前走,背影看來像只公雞。我畏畏縮縮跟在他身後,像一隻做錯事的小狗。進了老總的辦公室,我輕輕把門帶上。他坐了下來,眼睛直視我,説:“上次叫你寫服務建議書的那件案子,下星期招標,你跟我一起去。”‘好。’“簡報資料準備好了沒?”‘還沒。’“趕快一,這兩天拿給我看。”‘是。’“好了。”他靠躺下來“你回去工作吧。”‘就這樣?’“不然還要怎樣?”‘如果只要説這些,’我很納悶,‘在外面説就好啊。’“笨蛋!你喜歡我在外面大聲罵你嗎?”老總開始動“我是給你留面子!”‘喔。’我摸摸鼻子,趕緊逃離。
回到自己的辦公桌,打開電腦,想整理簡報的資料。但隨即想起服務建議書還留在咖啡館,本無法做事。我嘆了一口氣,左思右想該怎麼辦?
“喂。”李小姐走過來“你又在混了。”‘我哪有。’我看了她一眼,‘你才混吧,到處晃來晃去。’“我才沒晃來晃去。”她説“我是來告訴你,員工旅遊可以攜伴哦,你要不要攜伴參加?”‘攜伴要多錢嗎?’我問。
“不用。”‘這麼好?’我又問:‘如果我不攜伴的話,可以給我錢嗎?’“當然不行。”‘那不就是:不攜白不攜?’“沒錯。”‘嗯,我想想看。’“記得早點告訴我,我要統計人數。”説完後,她就走了。
我的個是如果找不到筷子,就會覺得吃不下飯。因此不管我想認真做點什麼,只要一想到公事包,便覺得渾身不對勁。就這樣東摸摸西摸摸混到午休時間,趕緊跑到那家咖啡館去。當我正準備推開店門時,聽見有人叫我的名字。我回過頭,看見禮嫣。
“你來這裏吃飯嗎?”她説。‘這個嘛…’我搔搔頭,不知道該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