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錦衣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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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蓒沒想到在這樣的場合下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竟公然出言不遜，看起來也很斯文的樣子，骨子裏卻總帶着點兒氣。他臉沉了下來，微微抬起頭衝一邊的羋堅道:“醫家宗主，我想問一下你們這邊究竟誰做主？”桑谷榮微微一笑道:“怡兒，我們走，出去曬曬太陽，這裏待著實在是憋悶。”笑怡抿着，早已經厭煩透了離蓒的裝腔作勢，輕輕站了起來挽着桑谷榮的手臂，忽而又想到什麼，轉過身又拉起離莫的手臂。

“離莫大哥陪我出去好不好？”離莫兩個字剛一出口，離蓒的臉劇變，穆易別有深意地看了過來，看着那個傳説中的人物，此時猶如一塊兒木頭似的隨着笑怡默默離開。羋堅一直坐着沒動，嘴角湧出一絲苦笑，他沒想到桑谷榮這小子會率先發難，只是還沒到王畿之地雙方就已經劍拔弩張似乎也不太合適，要知道此去王畿之地可不是光憑賭氣就能辦成事情的。

“這幾個都受了傷，許是有些累了，且讓他們歇着去，在下陪國主和穆將軍痛飲如何？”羋堅少有的謙卑。

有崇天川忙站起來在一邊勸酒，緩和這尷尬的氛圍，離蓒可是姒昊淵派來的使者，不要惹惱了才好。

笑怡剛剛明確承認那個人就是離莫，懷疑與承認是兩碼事，離蓒此時心裏突然生出慌亂和莫名其妙的驚恐，但是他城府極深，微微一笑接過羋堅舉過來的酒杯一飲而盡，眼眸裏再次波瀾不驚。

“穆將軍，在下久仰大名還請乾了這一杯！”羋堅舉杯衝穆易説道。

“請！”穆易微微欠身將杯中的酒喝乾，俊朗的臉上卻掠過一點猶豫，“不知靈曦公主身上的傷…”

“已無大礙。”羋堅放下酒杯，看着穆易緊張的神到他的表情有些古怪，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不暗暗罵道，笑怡你這個賤女人！離了男人會死啊？怎麼連他也…

“若是如此最好，”離蓒看着正廳的門口，“不過要是實在撐不住這夜勞頓，我可以向大王稟告，拖延些時也是可以的。”羋堅知道此人猾異常，如果拖延時説不定又要出什麼亂子。加上離莫離蓒本就水火不容，萬妖女王那邊也是琢磨不定，縱觀天下竟然覺得姒昊淵的王畿之地倒是這個世界上最安全的所在。

“呵呵。不必擔心，既然大王定好了子我們暫且儘快上路即可，他們的傷勢倒也不要緊。”離蓒也不再説什麼，緩緩坐了下來，此時羽後的病情再也不能拖延。讓他們儘快抵達王畿之地了卻這一樁使命也好，至於後來的事情該如何發展…想到這裏他眼裏的笑意更濃厚了。

笑怡依然住在上次後花園裏的絮玉堂中，門口那叢玉金花開的正旺盛，在褐積雪的映襯下散出金光芒。她站在軒窗邊呼着清冷的空氣，絲絲縷縷的花香縈繞在心頭，身後的離莫和桑谷榮默不作聲吃着侍女送過來的緻小點心喝着熱茶。依然保持着沉默。

“怡兒姑娘吃點兒吧！我家公子特意吩咐的，”一邊俏麗的小婢端着茶點站在笑怡身後，眼裏滿是擔憂之。怡兒姑娘比上次來時顯得更清瘦了。

“謝謝，”笑怡走到小几邊坐在離莫旁邊，小婢將茶點端了過去，笑怡輕輕捏起一塊兒芙蓉糕送進嘴裏，眉頭微蹙。不知道為什麼至從這次醒來，吃什麼也不香。嘴巴里總是有一種苦澀，許是大病初癒吧？

“怡兒，不想去就別去了，”桑谷榮看着笑怡低落的情緒，心裏不忍。

一抹苦笑湧上笑怡蒼白的臉:“我也不知道，我從來沒有想過會發生這些，有時候你做什麼事，或者不做什麼事，本不是由自己決定的，我們都是命運手裏的棋子，一切隨遇而安吧。”離莫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發着呆，笑怡的話似乎讓他有所觸動，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

“十一，別躲着，出來吧！”笑怡突然笑着衝窗外輕輕喊了一聲。

一抹金弧線劃過空中，畢方十一扇動着翅膀飛到了笑怡的面前，笑怡將它捧在掌心，拿起一塊兒芙蓉糕放在它的手裏，畢方十一抱着有些吃力。

“吃吧！”笑怡眼角堆滿了笑。

“靈曦公主，你説我們真的…真的要去王畿之地嗎？”

“嗯，”笑怡拿起小婢遞過來的絲帕擦了擦它嘴角的碎渣，知道這個小傢伙在王畿之地經受了非人的待遇，不有些憐惜，“十一放心，這一次我再也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我向你保證。”畢方十一表情放鬆了下來，專心對付手裏龐大的點心，笑怡有時真羨慕它的心純然，可以簡單的生活，不用為自己不願意的事情負責到底。

夜幕降下，羋堅帶着笑怡走出了有崇天川的宅子，外面的街道行人稀少，夜幕黑沉沉的，鬼方本就民風冷清，加上有崇天川的這個宅子處於最冷清的邊角處，幾乎有一種萬籟俱靜的蒼涼。

偶爾走過的行人看到街道上停着那麼多裝飾美的銅車均出驚訝的神，但很快匆匆離開，看着那個陣勢也着實令人害怕。

貼身的小婢將一件銀狐裘披在笑怡身上，夜間的風刺骨冰冷，她單薄的身體不微微顫抖，御風拿着一盞橙風燈照亮了路，羋堅在一邊扶着她踏上了銅車的搭板走了進去。裏面分前後兩個隔間，一塊兒琉璃風景屏風隔擋，有供休息的軟塌，沐浴的浴盆，會客時喝茶用的緻小几和全套的茶具，柔曼的粉紗簾，小巧的燃燒着龍髓火焰的青銅明燈，此外竟然還有一個檀香木製作的衣櫃，此時衣櫃門敞開着，裏面佈滿了各衣裙。

不是吧？笑怡瞪大了眼睛，這…這樣太誇張了吧？

有崇逸敲了敲門，站在外面輕聲道:“怡兒好好休息吧，天亮就可以抵達有崇鎮，到時候我安排玉鸞玉鳳侍奉，父親已經將她們兩個送給你了。”笑怡更是説不出的不安，自己畢竟接受了二十多年的現代教育，看到這樣子將人作為禮物送來送去確實有些不太習慣。

“逸大哥，這樣…”

“沒事，你身邊總需要人照顧，”有崇逸又囑咐了幾句離開。

笑怡知道推也沒什麼用，此次自己是要以身犯險，實在不願意連累無辜，只是有崇逸看起來文雅但是做事卻是決絕，安排好的事情絕不會做更改。她轉過身看着畢方十一好奇的飛來飛去瞅着銅車華麗的裝飾，會心一笑，好在還有它。

笑怡緩緩褪去外衫，小心躺進了粉紗幔中，錦被輕柔滑膩，很是舒服，困頓漸漸襲來，她的眼睛微微閉上，大病初癒後的那股子疲乏看來也不是一時能化解的了得。

夜半車外略微刺耳的聲音將本就睡不安穩的笑怡驚醒，她爬起來掀開窗簾的一角，外面的紅光芒有些刺眼，笑怡不瞪大了眼睛，使勁兒了，如果不是覺到手掌緊握指尖刺得肌膚疼痛，她實在不敢相信自己是在這樣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整個車隊竟然被一層紅光芒包裹着，以極快的速度在空中飛馳而過，銀飛馬的鬃閃爍出奪目的澤，姒昊黿派出的畢方梯隊竟然在空中真的構造了一條光的通道，簡直是匪夷所思。一瞬間，笑怡以為自己身處一條巨型的光纜中離一樣。

“靈曦公主？”畢方十一了眼睛。

“沒事，睡吧，”笑怡將它攬進懷裏，怕它看到外面的畢方梯隊想起不堪的過去，此次要再一次面對背叛過的族羣和國主，不知道十一該如何自處，但是她絕對不讓它永遠生活在尷尬中。

天光微明，銅車似乎又來到了地面，笑怡能受到那種不言而喻的踏實，她沐浴更衣走到前面的車廂，門外的簾子掀開，羋堅走了進來，換了一襲清雅的純白衣衫，但是那隻巨大的兜帽依然將他裹得緊緊的，這讓她有些許不安。

“好些了嗎？”羋堅隨意的坐在金絲鑲邊的墊子上，拿起小几邊的茶具開始煮茶，煮茶的小陶爐是有崇逸特意備下的，銀碳的香氣漸漸藴滿了車廂。

笑怡拿起一塊兒軟綢擦着滴水的頭髮，坐在羋堅身邊看着他細長纖弱的手指靈活的縱着一切。

“羋堅！”

“嗯？”羋堅沒有抬頭，忙活着顯得很專注。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進一個姑娘家的閨房時，一定要記得敲敲門再進！”

“哦，”羋堅面不改，拿起旁邊的茶罐，抬眼戲謔地笑道:“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一個男人進老婆的房間需不需要太多客氣？”

“你！”笑怡臉一紅，急眼了。

“呵呵，怡兒，你還是別和自己過不去了，乖乖地認了吧，你我雖沒有夫之名卻也行了夫之事，差的就是一個名分而已，呵！我羋堅從不在乎什麼名分，你是我喜歡的人，也不能太俗氣了，糾結這些做什麼。”

“羋堅！你滾出去！”笑怡站了起來，這個傢伙就不能對他好，給點兒陽光就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