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出關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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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龍的軀體不安地盤桓起來，這個老傢伙看來是真怒了，羋堅明明不是説過這傢伙不會用十萬陰魂陣法的嗎？如果是在上面寬闊的地方，他燭龍可算是逮着了，太刺了，這一架一定能打的驚天地泣鬼神，可是現在的燭龍心裏也有一個讓他擔憂的人了，怡兒此時正是拔除蠱毒的關鍵時刻，這麼大動靜會不會影響到她？

“老傢伙別亂來啊！”燭龍猛地仰起腦袋，張開尖利的喙恨不得撲上前去咬一口。

無形之王不理會他，這條龍如今也有了忌憚和顧慮，那這樣就賭一把吧。

他手中的黑木低着，帶着哭泣般的嘶啞，燭龍被這聲音聒噪的有些煩悶，扭動着身軀越來越不安，看得見的黑霧氣從各個方向傳了過來，匯聚成了一具具猙獰的骷髏，向燭龍撲了過去，如一條粘稠的黑綢緞繞在他的軀體上面。

“別怪老子不客氣了！”燭龍突然將身體又變幻了一下，體積猛然間變大，幾乎將整條空曠的通道擠滿，身上的冤魂嘶鳴着退開，被燭龍的軀體到了一邊。

一股凌厲的赤火焰噴了出來，厲鬼們突然發出尖利的哭泣聲，慘嚎着被消滅掉一多半兒，無形之王像是入定的老僧一般只是不斷默唸着那些古老的咒語，身邊的爆炸，慘嚎，和不斷震碎的岩石都不能讓他停下來。

“老傢伙！不要再裝神鬼的！惹的老子不高興將你這鬼方的醫家寶殿震塌了！”燭龍嘴裏虛張聲勢，其實也僅僅是説説而已，這架打的可真是窩囊，自己好不容易出關解除身上的封印，整好可以拿這個傢伙活動活動筋骨，誰知道戰場竟然選在了這裏？

“老小子，有本事我們挑一個大一點兒的地方打！老子陪你打個痛快！”燭龍藏不住心事還是將自己內心的弱點顯了出來。

無形之王更是篤定他在這裏也有擔心的人。就如同自己剛剛擔心的一樣，可是已經拖延了這麼長時間，羋堅説不定…他齒間出一抹恨意，如果羋堅有什麼事，這些人統統要給他兒子陪葬。

燭龍的身體又變大了一層，已經突破了上面的岩層，碎落的巨石翻滾而下，無形之王罩在陰魂陣中，反而沒有受一絲影響，倒是燭龍越來越狂躁不安。再這樣下去他心裏的那股子氣和暴戾一定會奔發出來的，到時候必然會波及水晶宮，羋堅沒想到自己安排到最後最有希望阻攔無形之王的人也是隱患最大的人。

“老子和你拼了！”燭龍大吼一聲。軀體突然伸展開來，將上面的岩層又撞塌了一塊兒，他實在受不了那個聲音和陰魂陣中的壓抑。

“燭龍不可！”一個清冽的聲音傳來，燭龍的軀體猛地頓了下來，緊接着恢復成人形。身上的那層黑龍鱗又變成緊身的衣衫，襯托着他的身體分外的強健有力。

“怡兒怎樣？”燭龍一把拽住羋堅的胳膊，又驚訝的瞪着他，像是從來不認識這樣一個人。

羋堅黝黑順直的頭髮竟然全部變成了純白，整個人雖然強行保持着風度，但是似乎蒼老了許多。面具下面出的下巴已經是形銷骨立瘦弱不堪。

無形之王睜開了眼睛，看着羋堅的臉，憤怒。茫然，無助還有一點點絕望，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離莫等人跟了過來，羋堅之前告訴他們一旦他拔除了笑怡的蠱毒從水晶宮裏面走出來。外面會有一個鼓聲提醒他們。

燭龍嚥了口唾沫又問道:“怡兒怎樣？”

“她睡着了，你可以進去看她。但不可打擾，等她醒過來將會是完好如初的一個人。”燭龍一個箭步衝了進去，這正是羋堅要看到的結果，此時無形之王驚怒加難保不會遷怒於笑怡，燭龍此時守在她身邊，他也就放心了。

無形之王蹣跚着緩緩走向羋堅，一瞬間他真的蒼老了。

“國主！”羋堅清澈的眸子看着他，閃爍着濃濃的歉意，他最終讓他絕望不堪。

啪！無形之王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了羋堅的臉上，有崇逸等人大驚失，縱然是一國之主也不能這樣對待自己的宗家啊？

“各位可以進去看怡兒了！”羋堅衝他們擠出一個艱難的笑，“但是還請求各位不要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告訴怡兒，將這個當做是你們永恆的秘密，記得也幫我捎話給燭龍。”有崇逸明白他的處境，帶着幾個人走進了水晶宮，外面混亂的世界中只剩下了羋堅和他的父親無形之王。

“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啊？”無形之王的語言蒼白無力，竟然帶着嗚咽，這讓羋堅的懺悔更深了幾分。

他緩緩跪在了無形之王的腳下:“父親！”這句話走了無形之王身上最後一支柱，他徹底垮掉了，捂着臉開始哀嚎，眼淚順着蒼白的指縫滲透出來，滴在了羋堅的白髮上。

“這大概就是輪迴吧？”羋堅抬起頭風輕雲淡地看着傷心絕的無形之王，“你給她下了嗜心骨，我將她治好，她不欠我們的，我們現在也不欠她的了，所以答應我，別傷害她，也別傷害剛才阻擋着你的人們，算我求你了。”羋堅的手緩緩攀上無形之王的手臂，緊緊握住那雙沒有温度的手:“小時候我一直問我師傅，為什麼國主這幾天老是在羋山之巔盤桓，難道沒有國事處理嗎？她總會告訴我，國主累了也需要休息。有時候我還會問，為什麼這幾天國主又不來了呢？莫非是因為我的調皮搗蛋不想理我嗎？師傅會説，國主是做大事的人，他有很多的情非得已…”

“求求你，別説了好嗎？”無形之王癱坐在了地上，整個人頹喪成了一抔塵埃。

“在我的心靈中，國主你就是一個若隱若現的影子，一個做大事的影子，後來我都看到了，我看到你在面對師傅時的笑容，還有你們以為我睡時偷偷偎依在一起的身影，我開始質問師傅，你們這樣的行徑好似不符合規矩，這該死的規矩，你們要是當時不必在乎那麼多該多好。”

“別説了…”

“後來師傅突然病發，病的很蹊蹺，我在藥典中看到只有去蛟人國的海底尋一樣寶貝就可以救師傅，但是我必須先得得到有崇商隊的那件避水的寶貝——雨絲蟾錦，我會穿着它去蛟人國的海底，但是有崇天川的寶貝卻被人偷了，那不是我偷的，他偏偏也懷疑我，我當時心情不好給他下了樹蠱，但是前幾天又是我親自救了他，父親，這個世界上不管你做什麼總是會有一個莫名的規則在掌控着，所以這就是我説的命，有崇天川如此，怡兒如此，我的孃親也是如此。”無形之王猛地渾身一震，瞪着淚眼看着自己的兒子。

羋堅輕輕一笑:“孃親臨死前已經都告訴我了！”無形之王瞬間釋然，垂下了頭。

“父親，我已經做了決定，我可以允許各種意外產生，但是我不允許疑惑產生，我…喜歡怡兒也相信她，她會還給我一個真相，哪怕那一天…”

“不！不！”無形之王搖着頭痛不生，“不會有那麼一天的。”

“父親你聽我説，”羋堅懇求地看着他，“羽後有一雙察萬物的眼睛，她會將過去一切謎團都解開，我決定帶着怡兒去羽昊國的王畿之地。”

“不，”無形之王斷然拒絕，“我不能讓你去！”他似乎已經明白兒子的真實意圖，下巴不停地抖動着，伸出手輕輕撫摸着羋堅的白髮，“我不能…”

“難道父親不想知道母親是怎麼死的嗎？難道我們只能永遠生活在猜忌中而讓真正的惡徒逍遙嗎？”無形之王沒有出聲，羋山之巔的那片世外桃源是他心中最不願意碰觸的柔軟，羋堅每一次都擊打在他的心坎兒上，為了這個秘密他已經忍耐很多年了，或許兒子説的對，他早該回去看看她種下的花花草草。

“父親？”羋堅看到父親瞬間佝僂着身影緩緩站了起來，掙開他的手。

“父親？”羋堅很難受。

無形之王沒有回頭，徑直向外面的天光透進來的地方走去，也許從骨子裏他喜歡明媚，只是自己不承認而已。

羋堅嘆了口氣回到了水晶宮，笑怡靜靜躺在石台上，臉已經沒有那種妖豔的白而是一種很自然的顏，她紅潤的微抿着，眉頭舒展，角掛着一絲笑容，像是在做一個美夢。

看到羋堅走了進來，燭龍一把拽住他壓低了聲音問道:“怎麼還睡着？”

“呵呵！沒事的，之前一直是嗜心骨強撐着她那麼大的力，現在該是好好休息的時候了，”羋堅頓了頓又看了一眼有崇逸等人，“還有各位能否過側廳一聚，有些話我想和各位説一説。”有崇逸等人忙跟了過去，燭龍又仔細看了一遍笑怡的臉也隨後走進了側廳，不耐煩的坐在椅子上瞪着羋堅。

羋堅環視一週道:“説説我們的行程吧？”

“什麼行程？”燭龍冷哼一聲，那天羋堅已經同他説過了，“我們一起帶着怡兒回王畿之地送死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