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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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有強辯?”箏兒不服氣的皺皺鼻子,見房知縣父子拉長了脖子、凝神靜聽,一副興致的模樣,她深受鼓舞,乾脆大著膽子説個痛快。
“這寧陽侯本來就和皇帝一樣蕩荒唐,要不然,他回京師繼承爵位不到三年,就深得皇帝恩寵,劉瑾禮遇,除了一丘之貉外,他這個不學無術的皇親貴胄,憑什麼在紫京城內耀武揚威,逍遙快活?”曲琬蘿俏臉宛如罩上一層寒霜“箏兒,你實在是太放肆了!”
“我哪敢放肆,小姐,我只是替你不平啊!”箏兒振振有辭的提出辯駁“像你這樣冰清玉潔、品貌無雙的大家閨秀,偏偏許配了寧陽侯那個魚質龍文,優遊貴樂,遊蜂蝶的公子哥兒,這好比彩鳳隨鴉,一朵鮮花在牛糞上,想想,怎不令人扼腕抱屈?!怨怪老爺胡塗,老天無眼!”曲琬蘿氣得臉發白,渾身震顫,羞愧集,大有被人揭了瘡疤,無地自容的難堪和悽苦。
深了一口氣,她按捺下滿心的悲楚和窘局,緩緩站起身,強顏歡笑地向房知縣斂衽而禮,低聲致歉:“小女子無力管束丫頭,深覺慚愧驚惶,望大人見諒,時候不早,我主僕二人該告辭了,唐突之處,尚祈大人海涵!”
“曲姑娘你這麼説可真是折煞下官了。”房知縣趕忙起身還禮“你是未來的侯爵夫人,又是吏部尚書曲大人的千金小姐,金枝玉葉、高貴無儔,下官有眼無珠,冒犯褻瀆之處,才該請曲小姐見諒包涵!”曲琬蘿聽了這番話,當真是冷暖相煎,有苦難言,只能牽強地擠出一絲苦笑“房大人,您言重了,您怎麼知道我是吏部尚書曲惟學的女兄?”
“前內閣大學士謝遷是下官的恩師,他與令尊、老寧陽侯私甚篤,令尊和老寧陽侯訂親結盟一事,他曾向我提及過,是而知道小姐是曲尚書的千金。”房知縣猶豫了一下“只是下官不解,曲尚書為何將小姐留在常縣,託予舅照料?不在京城府邸同享天倫?”曲琬蘿星眸半掩,語音幽沉的輕嘆道:“宦海升沈,詭譎多變,自劉瑾把權當道以來,朝中忠臣,死的死,辭官的辭官,家父眼見皇帝身邊盡是些佞小人,不忍獨善其身,是而忍辱負重,繼續留在朝中任職,僅盼能盡棉薄之力,伺機忠諫聖上。他怕劉瑾有朝一會把整肅異己的目標轉移到他身上,為了保護我,三年前,他忍痛將我送到舅舅家寄住,如非必要,他也不輕易來探視我,免得讓劉瑾的爪牙抓到把柄,有機可乘!”房知縣眼中充滿了敬意和動“曲尚書公忠體國,用心良苦,下官深佩服!”曲琬蘿神飄忽的微微一福“夜已深了,不便再叨擾大人,我們就此告辭。”房知縣不敢多留,連忙喚管家護送曲琬蘿主僕回府。
送到大門外,房知縣見兒子那痴難捨的目光,不慨地拍拍他的肩膀“傻孩子,人家是當朝權貴,皇親國戚的未婚,又是七品尚書的千金,為父只不過是一名小小的縣令,我們拿什麼跟人家比啊!”房坤玉神黯然“孩兒知道,只是…”他為之懊惱又為之不甘的暗自咬牙“寧陽侯是個玩世不恭、放形骸的渾球侯爵,曲姑娘嫁給他…只有被糟蹋的份!”房知縣心中也不無傷和遺憾“唉!這一切都是命,半點不由人啊…”接著,又是一聲長嘆,伴著大門封鎖的聲響,隱沒在夜的靜默與寂寥中。
箏兒心靈巧,察眼觀,見曲琬蘿出了知縣府邸,一路上繃著臉冷冰冰的不説話,她機伶地封著小嘴不敢作聲。
一回到舅老爺那棟巍峨氣派、不輸官宦人家的宅院;她一反常態的,任曲琬蘿逕自回房,沒跟上前伺候。反倒把身子一轉,穿過迥廊,繞過花園亭台,躡手躡腳地躲進廚房洗手做羹湯了。
曲琬蘿上了採風閣,輕輕推開一扇小巧而雅緻的黃竹條子門,嫋嫋婷婷地掀起書齋的珠簾,回到小巧雅緻的寢室。
寢室雖然不大,卻佈置得清逸絕俗,纖塵不染。
整個房間,都髹成雪白之,地下鋪著軟厚的白熊皮地氈,層層瑩白透明的紗縵自壁頂垂落,四隻古銅的小玉鼎植著四株吐著幽香、姿妍嬌柔的白蘭花。八盞紫金宮燈分懸於屋頂,米黃的綠穗子靜靜的垂下,牆上掛著一面銅鏡,一支琵琶,一副錦繡的“簪花仕女圖”牆角立著一張桃花心小木桌,豎著兩盞銀燭,於巧寧靜中充分著大家閨秀的典雅俗。
靠著一扇半圓的紙窗之傍,陳列著一張寬大而舒軟的錦榻。
懷著滿懷難言而落寞的愁緒,曲琬蘿意興闌珊地倚靠在錦塌上,手裏抱著絲枕,神情恍惚,閉目無語。
珠簾忽啦啦的一響“小姐。”箏兒笑容可掬的端著托盤走了進來,上呈四碟緻口的小點心“你餓了吧!吃點消夜,有你愛吃的珍珠玉米粥和玫瑰千層糕,奴婢特別為你準備的,你嚐嚐好嗎?”曲琬蘿仍是閉著眼睫,默不作聲。
箏兒努努小嘴,把托盤擱在牆角桃花心小木桌上,手腳靈巧地踱到曲琬蘿面前打躬作揖,軟言討巧。
“小姐,奴婢跟你陪罪,請你大人大量,降降火氣,你晚上才喝了一碗蓮子湯,現在一定餓壞了,你要跟小的生氣、算帳,也等祭完了五臟廟,再開炮數落也未遲啊!”曲琬蘿沒好氣的冒出一聲冷哼“哼,我氣都氣飽了,哪還會餓啊!”偏偏,她的肚子卻在此時不爭氣地咕噥作響,害她下不了台,一時羞惱得滿臉紅霞,杏眼圓睜。
箏兒噗哧一笑“小姐,你嘴巴不餓,肚子卻餓得在那兒敲鑼打鼓呢!”她輕手輕腳地端了那碗珍珠玉米粥遞到曲琬蘿面前“小姐,你就趁熱吃了吧,別為了跟我這個微不足道的小丫頭嘔氣,待自己的五臟廟啊!”飢腸轆轆的曲琬蘿順水推舟地端過那碗香氣四溢的熱粥,吃了一口,嘴裏仍不忘端著主人的架子,訓斥著人小表大,能言善道的箏兒。
“你這個氣死人不償命的鬼丫頭片子,就會跟我玩這種前倨後恭的把戲,早知道你這麼刁鑽冥頑、花樣百出,當初就不該帶你來常,應該把你留在官邸伺候我爹,看你還敢不敢那麼囂張,不知輕重?”
“小姐,幸虧你沒那麼做,否則,那可是你的損失、老爺的不幸羅!”箏兒笑嘻嘻的接口道。
“此話怎講?”曲琬蘿明知箏兒這個鬼靈最會瞎掰、閒扯淡,但,她還是忍不住好奇心的作祟,搭腔詢問。
“理由很簡單啊!”箏兒轉動著一對清亮慧黠的眼珠子“箏兒刁鑽頑皮,正可以給小姐解悶逗樂,順便襯托小姐你的端莊嫺靜、和善可親,而老爺是個道貌岸然、一絲不苟的大官爺,箏兒這些長處在老爺跟前,全沒有發揮的空間,個不好,還可能害老爺血氣上升,提早駕鶴西歸,箏兒再怎麼不知輕重,也不敢厚顏留在京城服侍老爺,做個忘恩負義的罪人。”曲琬蘿聽了還真是哭笑不得,她嬌嗔地擰了箏兒的手背一下,輕聲笑罵:“死丫頭,就會胡説八道,沒個正經!”箏兒吐吐小舌頭“小姐,你別惱我,這可是我的肺腑之言啊!想我箏兒雖是個渺小卑微,笑罵由人的小丫環,但,小姐你對我的好,我可是點滴記在心頭,無或忘。雖無力為你分憂解勞,但也求能做你肚子裏的蛔蟲,幫你消消悶氣!”
“消消悶氣?”曲琬蘿好笑的輕揚秀眉“這麼説,你今晚在房知縣家説得那一番不成體統、放肆大膽的話,也是替我消消悶氣下的心傑作羅!”
“本來就是啊!”箏兒臉不紅、氣不的應聲答道“而且,我還是很用心良苦的呢?”曲琬蘿輕挪身子,下了錦榻,嫋娜移至小木桌旁,拿了一小塊玫瑰千層糕,斯斯文文的咬了一口,隱含笑意的輕哼道:“你這丫頭做錯事永遠有一大堆似是而非的歪理,你倒是説説看,你是怎麼個用心良苦來著?”並隨手拿了一塊糕賞給箏兒。
箏兒也毫不客氣的大坑阡頤著,一邊吃,一邊笑語如珠地搬出她的“歪理”
“第一,我是瞧房知縣父子對你甚為喜愛欣賞,尤其是房公子,自你一進房府,他那對眼珠子就如影隨形,壓沒離開過你身上片刻,一副痴情種子的德行,箏兒生怕他會因此對你傾心過頭,相思成疾,就像梁山伯一樣無葯可救,嗚呼哀哉,所以,才貿然提起你跟寧陽侯狄雲棲已訂親的事,一來是教他徹底死心,順道救他一命,二來也是乘機幫小姐你出口怨氣。”
“怨氣?”曲琬蘿錯愕不已“我怨從何來?”
“小姐,你別否認,你心中的確是積壓了不少委屈和怨尤。”箏兒直言不諱的説道:“只是,你是個名門淑媛,書香世家的薰陶教養,讓你即便有苦、有淚也只能隱忍,往腹裏,箏兒雖枝大葉,但並不是個遲頓怠慢的人,小姐的心事,我也腦棄知一二,因此,你不敢説,不敢做的,箏兒替你代勞,但求能讓你心情舒坦,知道自己並不是寂寞、孤立無援的。”曲琬蘿芳心為之撼動,為了掩飾自己波濤萬湧的情緒,她飛快地別過頭,強做鎮定的否認著“箏兒,別自作聰明,我本…沒什麼悲愁怨苦可言。”
“怎麼沒有?”箏兒叨叨絮絮的低聲反駁“小姐,你瞞得了別人,可瞞不了我這個伺候你近十年的小丫環,你自小就冰雪聰穎,才情過人,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無不通,連書法都寫得飄逸俗,自成一家,老爺常遺憾你不是男兒身,否則,你這個品貌出眾的掃眉才子,定能像孟麗君一樣,成為天子門下的當紅狀元。也因此,你孤芳自賞,冀許甚高,總期盼自己未來的夫婿是個卓倫出眾、有骨氣、有抱負、有志節的男子漢,孰料,寧陽侯從關外習藝歸來,繼承爵位,竟不思振作報國,鎮與他那皇帝表弟吃喝玩樂、率妄為。甚至,還常常和劉瑾的爪牙連青樓、召狎遊。渾然不把老爺和小姐你的受放在眼裏。三年來,他裝聾作啞,遲遲不履行婚約,害小姐深閨藏怨,無處傾吐,寧陽侯欺人太甚,你是千金小姐,礙於禮教,不便表示什麼,但箏兒可不同了,我直言直語,痛加鞭笞,左右開弓,你不好罵自己的爹胡塗,我替你罵,你不好罵那個不成體統、放蕩風的寧陽侯,我替你罵,免得你一腔怨愁無處排解,有礙身心健康!”她頓了頓,語帶詼諧的下了註解“此乃箏兒為小姐你心調製的良葯,名為憤解愁丹。”黛眉輕顰的曲琬蘿乍聞此言,不輕笑出聲,半嗔半喜的白了箏兒一眼“虧你謅得出來?憤解愁丹?我看是摧肝斷腸丹還比較貼切!”
“小姐,箏兒還有一帖饒舌葯,保證你服用之後,撥雲散霧、神清氣朗。”箏兒喜孜孜地俯近曲琬蘿,一副神秘兮兮、急著獻寶的模樣。
曲琬蘿太瞭解她了,她取出羅帕擦擦小嘴,犀利燭的瞅著她,要笑不笑的説:“你這個不甘寂寞的鬼丫頭,又從葯鋪那聽到什麼無聊的小道消息了?”
“除了我們心目中的大英雄逍遙公子外,旁人的事,我箏兒才懶得費神去打聽呢?”曲琬蘿的心怦然一動,但,她卻故作淡漠的提出更正“他是你心目中的英雄,可不是我心目中的英雄,你別拖著我陪襯花!”
“我知道,小姐你心目中的英雄都是些含笑九泉的古人,像荊軻、秦叔寶、李靖、虯髯客等等,逍遙公子要列入你的名人英雄榜,恐怕還得拜劉瑾那班鷹犬之賜,讓他早魂歸西天,去和你的那些古人英雄們把酒言歡,笑談前世風雲了。”曲琬蘿啼笑皆非,不由伸手輕戳了她的額角一下“鬼靈,就會耍嘴皮子胡謅!好端端咒人家做什麼?人家又沒得罪你!”箏兒一臉怪的掩嘴偷笑“小姐,你口中的“人家”啊!是指已經翹辮子的?還是活得不耐煩的那一位仁兄?”曲琬蘿雙頰沒來由地微微發熱,她大發嬌嗔地輕拍了箏兒手背一下“死箏兒,你敢逗我?你那帖葯到底開是不開?你再拖拖拉拉,我可要上牀就寢了。”
“是,小的遵命。”箏兒莊諧並作的清清喉嚨“話説十天前,劉瑾的黨羽,在朝中興風作,作威作福的內閣大學士焦芳回他老家紹興替他母親作壽,下令所有江浙一帶的大小闢吏都得備禮參加,而這所謂的備禮嘛…”箏兒嬌俏的皺皺鼻子“明眼人都知道,這是焦芳那個利慾薰心、予取予求的貪官,假借名目勒索詐財的一貫手法,奈何,他是劉瑾的心腹,儘管,劣跡斑斑、敗行歷歷,那些敢怒而不敢言的地官官吏也只能硬著頭皮,暗自忍,任焦芳那個黑官忝不知恥地漫天開價。於是,壽誕行宴那天,焦芳老家那座富麗堂皇的豪宅別院,可説是人熙攘,所有被點名的官員、富商全都捧著珍珠、瑪瑙、黃金、玉器,民脂民膏來向焦芳朝貢敬獻,焦芳的僕役個個忙著清點絡繹不絕的金銀珠寶,而焦芳那臣高在廳堂上,笑得滿臉風,合不攏嘴,一邊聽著賀客阿談奉承,一邊肆若無人地摟著侍妾舞笑謔語,一時好不得意,好不張狂。”箏兒喝口茶潤潤喉嚨,稍停了一會,又活靈活現地朝曲琬蘿眨眨眼睛,繼續陳述她的采故事。
“就在焦芳盡情享樂,醜態百出,得意忘形之際,一支天外飛來的羽,如鬼魅般進了高懸在大廳緯縵上,那個金光閃閃的壽字上,焦芳的管事和僕役們個個嚇得臉發青,腿雙發軟,而那些前來進貢陪笑的文武官吏及富商,也都緊張恐懼得連大氣都不敢一下,焦芳更是如臨大敵,雞貓子喊叫地扯著喉嚨頻喚侍衞保駕,偏偏,在這緊要關頭,那些守在府邸外負責巡邏防衞工作的士兵像失了蹤似的,沒一個人應聲出現。”箏兒幸災樂禍的扁嘴一笑“這可把焦芳那個貪髒枉法的狗官給嚇得渾身發抖,噤若寒蟬,就在他冷汗直,手腳發顫的當頭,一陣豪邁、宛如龍的笑聲傳入大廳,十個頭扎黑巾、蒙著面紗,一身勁裝的彪形大漢霍然現身,如天將神兵般分佔大廳的各個重要進出口,然後,那個專門懲罰惡,讓貪官污吏為之心悸膽寒的俠盜頭頭逍遙公子,手持一把羽扇,舉止優閒,意氣飛揚,大搖大擺從正門邁入大廳,笑着對面如土的焦芳朗聲説道:“焦大人,咱們又會面了,真是有緣,我正嫌上回從你家撈來的那些剝削人民的民脂民膏,不夠我拿去陝甘賑災,沒想到,你還上道的,今夜又在紹興老家魚鄉民,搜刮金銀珠寶替你母親作壽,嘖嘖…”逍遙公子似笑非笑的搖搖頭“像你這種擢髮難數、橫行無忌的官吏,我任逍遙最興趣了,為了不讓你的美意落空,這些琳琅滿目的賀禮,本公子就坦然笑納,替你拿去做做功德。”説著,他瀟灑俐落的飛身一躍,輕靈飄逸的坐上了那張陳列著祖先牌位的供桌,好整以暇的搖晃著羽扇,朝著正襟危坐,面帶驚惶的賓客不愠不火的笑道:“各位身不由己的佳賓毋庸害怕,本公子素來只對封豕長蛇、恬不知恥,藉端訛詐的貪官污吏興趣,諸位只是膽小怯懦的附庸之輩,本公子雖然不屑,但不致於故入人罪,找你們的碴,只是,今個心血來,想請各位觀賞一出冠絕古今的好戲,請在座諸位看到采之處,別忘了鼓掌助興。”説完之後,他請他的屬下把焦芳的錦袍下,只准他穿著一件中衣,綁著雙手跪拜在祖先牌位前叩首懺悔,然後面對著所有賓客跪著朗頌論語、中庸、大學,最後又將之吊在大門前的一顆老榕樹上,身上掛著一塊木牌,上面刻著:跳樑小醜,免費觀賞。
拳打腳踢,奮金有賞。
“此舉,讓住在附近的鄉民個個鼓掌叫好,在逍遙公子的保護下,莫不爭先恐後地對著狼狽萬狀又恐慌不已的焦芳吐痰喝罵、拳腳相向。連那些平受盡焦芳、劉瑾羽翼壓榨欺凌的地方官吏,也都暗暗撫掌稱快,欣見焦芳這個官被逍遙公子戲懲罰。”
“待所有前往圍觀、吆喝助陣的鄉民領了銀子,歡天喜地的鳥獸散盡之後,逍遙公子才命人放下嚇得宛如一灘軟泥的焦芳,他在所有賓客面前出官印,簽下切絕書,今後不得藉故生端,苞苴公行,否則,他會將官印直接送進紫城,由皇帝老兒處理,辦他個貪髒枉法、賣官鬻爵的重罪。”箏兒滔滔不絕的説到這,又飲了一口冷茶,眉飛舞的繼續笑道:“那些趕去赴會,飽受虛驚的官商也都在逍遙公子的命令下,紛紛簽下自己的名字做見證人,而焦芳這個集天下之大貪於一身的臣,經此一嚇,聽説當晚就不支倒地,整整病了一個月,以後只要看到有羽的東西,像鳥啊、雞啊,他都會渾身痙攣,視如魑魅魍魎,三天兩頭就差人請道士去做法收驚,聽説到現在,他仍待在紹興老家託辭養病,沒臉回京裏去面對劉瑾和萬歲爺呢!”她不亦樂乎地下了個註解,“惡人自有惡人磨,這普下之下,也惟有藝高膽大,俠情萬丈的逍遙公子,能讓劉瑾那一班黨羽聞風喪膽、抱頭鼠竄,難怪,朝廷的賞金會隨著他的做案次數,迅速地往上攀升,成為全國最有身價的欽命要犯。只可惜,錢買不到人心,朝廷賞金再優渥,也無法讓我們這些心存和崇拜的小老百姓昧著良心,出賣自己心目中的英雄。”曲琬蘿明眸中閃過一抹奇矣邙微妙的光采“瞧你説得繪聲繪影,樂不可支的模樣,你又沒實際參與,怎知這不是紹興縣的鄉民添油加醋的錯誤傳聞呢?”
“小姐,”箏兒老大不依的噘起小嘴“這可是咱們葯善堂的老主顧遊老闆説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常到紹興釀酒批貨,來往的都是一些有頭有臉的富豪商家,這檔事,在紹興可説是家喻户曉,連三歲小兒都能朗朗上口,江浙一帶的老百姓更是如數家珍地口耳相傳,只有你閉門造車、孤陋寡聞,才會疑心奴婢我言過其實。”聽那語氣,還幽怨委屈的呢?
曲琬蘿眼波轉,以一種耐人尋味的眼神斜睨著她“箏兒,你膽子倒是不小,竟敢逾越權限,以下犯上,編派起我的不是了?當初,我讓你跟著我念書習字,可不是讓你賣學問,亂嚼舌,跟自己的主子針鋒相對來著!”箏兒見狀,慌忙躬著身子,擠出一朵甜美討喜的笑容,跟薄帶嗔的曲琬蘿撒嬌耍賴,打起混仗了。
“小姐,我哪有那個膽在你面前賣學問呢?誰不知道你是藝雙全的女才子?我箏兒再怎麼斗膽,也不敢在你面前丟人現眼,班門斧啊?”
“是嗎?你饒舌饒完了嗎?”曲琬蘿仍是一臉淡然,不為所動的神態。
“饒舌完了,就是馬還沒有拍完,怕小姐你興奮過頭,夜裏難眠,箏兒只好就此打住,讓小姐你去聽周公饒舌、拍馬去也!”箏兒科打渾的淡笑道,然後,她輕巧地向乍喜還嗔、一臉無奈卻又藏不住笑意的曲琬蘿微微一福“小姐,祝你好夢連連!”跟著收拾起托盤,捲起珠簾,姍姍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