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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幻術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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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幻術二文飛一直沒有出聲。安靜得有些讓人不安。

我點頭説:“是啊,我原想着,無功不受祿,正打算託人還回去。越姑娘正好來了,那就順路帶回去吧。”一邊説,一邊喚姚黃去把架子上的那個盒子拿來。

越彤連忙搖頭:“這個忙我可幫不了。我正要説,伯軒哥做事總是不夠周全,只送個盒子來,什麼也不説。這盒子裏裝的什麼我也不清楚,不過伯軒哥説,這東西原來就是巫姑娘的,現在不過是物歸原主?”物歸原主?

我哪有什麼東西在那個齊伯軒手裏?

姚黃已經把盒子取了來,越彤接了過來,笑盈盈地説:“不如我來打開看看,其實我也好奇盒子裏頭裝的什麼東西呢。這個人,慣會故玄虛。”不等我們出言阻止,她已經一按一掀,將盒蓋打開來。

我和巫真是見識過那盒中躍出的毒蜈蚣是何等厲害迅捷的,本能地都想朝後縮一縮,硬生生忍住沒動。

盒子裏當然沒躍出一隻毒蟲來。就算真有毒蟲,那當其衝的也是越彤自己。

可裏頭裝的雖然不是毒蟲。仍舊讓我們都愣住了。

盒子裏襯着錦緞,上頭端端正正擺着一枚水滴狀的耳墜。

巫真訝異地看了我一眼。

我的驚訝可一點兒都不比她少。

這耳墜的確是我的。上次去塗家莊的時候,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丟了,或許是丟在了路上,也可能是丟在了路途中。那些天遇到那麼多變故,我也沒心思在意這些小事。只是丟了一隻,另一隻也沒法兒再戴,我收了起來,想着什麼時候再配上一隻——可是這隻耳墜怎麼會到了齊伯軒手裏?還被他這麼裝在盒子裏堂而皇之的送了回來?

連巫真的眼神都帶着疑惑,似乎在問,我什麼時候將這種女兒家的貼身之物落了在旁人手中?

我又是急又是氣,看看閔道,看看姚自勝,再看看文飛。

閔道的眼中帶着不解,姚自勝不用説,他在人情世故上頭的深淺我們大家都知道,他是肯定不會往什麼曖昧的方向去琢磨的。

而文飛看起來仍舊温雅如常,似乎並沒覺得這件事十分詭異:“這真是你的?”

“上次趕路的時候丟了一隻,也不知道丟哪兒了。”我也只能把耳墜拿出來,仔細比量一下,沒錯,的確是我丟的那隻。這耳墜是我自己串的,細細的金絲下面掛着一滴珠狀的小水晶墜子,我不喜歡其他飾,這個只是串來有趣的,戴着時,好象有一滴珠將墜未墜。懸懸晃晃的在臉頰旁邊,很有趣。

這是我新手串的,我自然認得出來。

可是這個怎麼到了齊伯軒的手裏?

而且他還這麼…這麼裝在盒子裏給我送回來?

這要傳出去,我的名聲——好吧,我也不怎麼在乎名聲這樣東西。我本來也不是什麼名門貴女,父親還常説名節二字不知死了多少女子。我們在山間長大,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本來對這個也不是很在乎?

只是這件事,實在令人想不通。

這個齊伯軒人雖然沒來,卻總是可以攪動得場面詭異,人心紛亂。

這也是本事。沒本事沒有謀算的人,也做不到這一點。

“替我和齊公子説聲多謝。不過我自己都忘了這東西是在哪兒不見的——齊公子是從哪兒撿得的?”

“這個我可不知道,巫寧姑娘還是下次見了自己問他吧。這耳墜真別緻,哪裏的銀樓手藝這樣好?”

“唔,自己串來玩兒的。”房裏氣氛有些僵硬,巫真笑着打圓場:“咦?今天難得人齊,咱們玩一會兒牌吧。我剛學會玩法兒,可是總湊不齊人。”越彤笑着説:“那倒好,我也有些子沒玩兒啦,只是身上沒帶多少錢,萬一回頭不夠輸的怎麼辦?”也好。打牌總比大家在這裏大眼瞪小眼強。

我偷偷瞄了一眼文飛的神情,這人就是這點不好,總是笑微微的,讓人看不出他心裏究竟是真愉悦還是假歡欣。

剛才那耳墜的事,他真的毫不介懷?

姚黃取了竹牌來,還給我們一人備上了幾吊錢,笑地説:“這是權叔讓我送來的,若是不夠,再打人到外頭去取。”

“你出去説,多謝權叔替我們想的周到。”我們玩的是六個人的打法,誰手裏的牌到最後還沒有出掉,就算輸家。

其實,我和巫真玩牌都是父親教的——一般人想贏靠運氣,有些人會算牌,偷牌,而我們想贏,只用小小障眼法就能辦到。

我的這一手牌點子都小,轉頭瞅了一眼巫真,她笑眯眯地抿了口茶,手裏的竹牌在手指間滑來滑去,看起來彷彿勝券在握的樣子。

我面前的銅錢有進有出,沒多出多少來,也沒有減少。閔道輸了好幾回,他手生,看來很少玩牌,這一回眉頭又皺起來,看着贏面又不大。姚自勝也是輸了幾回,不過他只盯着手裏的牌,一張一張地細看。似乎覺得非常新奇。他以前應該沒玩過牌,可是學得極快,規矩一講,兩把跟着順下來,已經象是個老手了。

而越姑娘…她還一把都沒有輸過,就算沒有當上贏家,也絕不是墊底的那一個。她撥着竹牌,把牌擺成扇面的樣子,看起來,好象對輸贏並不在意一樣。

父親曾經説過,牌品如人品,從一些尋常的細微之處,可以看出許多東西來。

我算着,這一把八成要輸。

輸就輸吧,不過是打時辰。

我的上家是巫真,下家是閔道,大家圍着圓桌抹牌,牌聲嘩啦啦響象是夏天打在瓦檐上的急雨一般熱鬧。不管是生疏還是悉,一抹起牌來,氣氛倒是沒有一開始那麼生硬,牌好牌劣不論,有着這麼一樣熱熱鬧鬧的有聲響事情做着,屋裏這三男三女六個人之間的關係。乍一看也變得融洽起來。

“噫,這張牌原來在你手裏。”巫真笑眯眯地説:“好了,這下我可不擔心了。”我看看手裏剛丟出去的那張竹牌——那是我僅有的一張大點子的牌了,就這麼扔了出去,我手裏的一把小點子襯不起搭不上的,只能困死在手裏了。

文飛微笑着問:“可是出錯了?”我嘆口氣:“出就出了吧,反正留着也贏不了。”屋裏通着地龍,暖意融融,我喝了兩口熱茶,只覺得額角鼻尖微微滲汗。

“京城今年冬天比往年都冷,”越彤輕聲説:“巫寧姑娘又生了病——這個年只怕要在京城過了吧?”我笑笑説:“看情形吧。不過在旁人家中過年…總不如回自己家的好。再説,若我們不回去,父親豈不是要獨自過這個年了?”這一把又是巫真贏了,其他人數錢給她,她笑眯眯地全攏了過去。黃燦燦的銅錢堆了一小堆,姚黃在一旁忍着笑説:“巫真姑娘不點一點數麼?”巫真大大方方的揮了揮手:“不用點。”她還抓了一把給姚黃:“來來,分你點彩頭。”姚黃遲疑了一下,接了過去:“多謝姑娘。”可接下去巫真就笑不出來了。她一把也沒有再贏——那黃澄澄的銅錢都堆在坐在她對面的越彤的面前。

越彤沒有偷牌,這我可以確定。我相信還沒誰能我面前神不知鬼不覺地偷這麼多把牌,手法,眼神,動作…這些都沒有。

越彤嘴角還噙着笑意,巫真的臉紅通通的,不知是熱的還是急的。

不過是消遣,巫真的得失心未免有些重。

而越彤…她記牌算牌竟然一張不錯,而且一次不輸,這份心算可不一般。只是——用這樣的心力,來應對的卻是這樣小小的牌局,不覺得太累麼?

巫真手裏還有八張竹牌,看着已經出過的牌面兒,她這回只怕又要輸。

我手裏倒還有兩張大點子,雖然贏不了,但也不會成輸家。

我將牌扣下,喝了口茶。姚自勝把手裏的竹牌敲疊作響,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忽然轉頭對我説:“你病還沒全好,不要喝這茶,這茶涼。”我怔了下,把茶盞放下,笑着説:“我倒忘了。”姚黃忙説:“我給姑娘換一盞來。”姚自勝認真地説:“若有姜花茶、紅棗茶最好,沒有的話,就倒白水來。”閔道瞥他一眼,我輕輕咳嗽一聲,低下頭去看牌。

咦?我明明記得我有兩張大點子,就碼在左邊。可是翻起牌來,那位置上卻成了兩隻再小不過的雜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