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隔着氧氣氣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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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我泡了一杯熱茶放在桌上,沒有喝。耳朵邊不停迴旋的是怡君不屑的聲音説我是第三者,眼前浮現的也是她睥睨的眼神。
發呆了一個多小時我才打開電腦,打算將自己埋進功課裏,但才坐了不到半小時,我就耐不住子起身在房間裏走來走去,覺得自己失去了平衡點。
我略帶倦意地走到窗邊,雨已經下得很大了,看着在強雨中若隱若現的鄉公所的路燈,聽着可以洗滌厚重鬱悶的雨聲,聞到清新的氣息,我的心情稍微好了一點。
對了,都快晚上9點了,我還沒有吃晚飯呢,我拿了把傘便下樓去。雨下得太大,街上的小吃攤販幾乎都提早打烊,我只好去7—11買些熱食果腹。
不想回到宿舍,我走到鄉公所早已濕透的長椅那兒坐下。
其實現在撐傘跟沒撐傘是差不多的,我的下半身幾乎都濕透了。我才剛吃完東西,一陣風吹來,傘沒被抓穩便飛了出去。我的臉被雨水打濕,原來淋雨很舒服嘛…我閉起眼睛將臉向上仰,盡情接受大雨的洗禮。
不知道為什麼,我想到了在這裏偶遇阿問的那個晚上。好奇怪,阿問早已不再是擾亂我心思的人,因為我只有一個念頭,希望阿問能夠幸福,而能讓他幸福的人只有若蘭,別人無法代替。
我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放下阿問,不再介意他的一切的?是因為再次見到了紹平,確定了自己對於阿問只不過是移情的作用嗎?還是那個總讓我忐忑不安,又愛不經意擾亂我生活步伐的黃子捷?我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笨蛋,老是忘記這兩個都是名草有主。我想,我已經知道讓我放下阿問的人是誰,只是這個答案我不打算承認,因為一切都將不會有結果。
在面對心中所有害怕的疑惑和罪惡後,我想喝熱茶。雨水拍打在臉上讓我無法睜眼,索閉着眼睛再向椅邊尋找快冷掉的熱茶,終究我還是需要它來作總結,温暖心中的惆悵。
想扳開拉環卻使不上力,熱茶忽然被人拿走,我勉強睜開被雨打到、有點痠痛的眼睛。同樣沒有撐傘的黃子捷握住我的熱茶,蹲在我前方笑着説:“雨下得這麼大,你不怕茶越喝越多啊?”他總是翩然來到我的世界,一點聲音都沒有。我望着他出神,想着他是不是也該叫作天使。
他起身坐到我身邊:“喂,你這個一天到晚都生病的傢伙,不應該淋雨。”他拉開熱茶的扣環遞給我喝,我接過手不服氣地説:“你這個隨時都有可能倒下來的傢伙,不應該閒着沒事陪人淋雨。”他笑了起來,我轉頭看着他彎彎的笑眼,心“噗通”地用力撞擊了一下。
黃子捷也像剛才的我一樣閉眼仰頭讓雨水打濕他的臉,我沒有剛才一個人的自在,雙手不安地擺放在膝蓋大腿附近。
“真是任,我都被你害慘了。你還不抓緊你的女朋友,到時候被人搶走可別哭。”我隨口説道。
“你説那個男生?我今天在路上看到怡君跟他一塊兒走着,呵。”
“喔,不生氣?”我故意挑釁地問。
“我的心臟不好,情緒不能太烈,呵。”他苦笑。
第一次聽到黃子捷自己承認心臟不好,我莫名地有點難過,忽然想起一直沒見過他情緒大幅度波動的事,原來是他在控制自己。我的手機忽然響起來,是梅芬打來的。
“你在哪兒?我今天提早下班,毅東説要去桃園市吃夜宵,現在來載你。”
“我在鄉公所的長椅這邊。”
“咦?你在淋雨啊。在幹嘛啊牎趕快回去牎我和毅東快到你家那邊了喔牎就這樣,拜拜牎”黃子捷睜開眼睛,回頭看着我笑着説:“你總是這樣,我才放心不下。”我站起身,強裝不屑地説:“我我…我又不是你的誰牎幹嘛放心不下?你瞭解我多少牎神經牎你別害我成為破壞別人的第三者就好啦牎”好一會兒他都沒有接話,於是我慢慢地開始往宿舍的方向走回去,很想哭。也許我再説一句就要崩潰了…
雨還是一樣大,黃子捷從背後拿走我的茶空罐,走到我眼前認真地看着我。
“我瞭解,”他把熱茶舉向我説“我知道你愛喝熱茶;我知道你不想再像兩年前一樣重蹈覆轍;我知道你什麼話都擱在心裏;我知道你愛逞強;我知道你不夠堅強需要人照顧;我知道…”從他平靜的語調中,我第一次接收到黃子捷動的情緒。原來他什麼都知道,包括我跟紹平小茹的過往。黃子捷在雨裏將我抱緊,用有點顫抖的聲音説:“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是你的熱茶。所以,請你不要再等待了…”理智眼淚隨着他的這句話全部崩潰瓦解,我用力地抱着他,用力地哭。
起先他輕輕地拍着我的背,然後越拍越慢…忽然他的身體像是失去重心似地往我的肩頭倒了下來。
我跌坐在地上,黃子捷倒在我的身邊。天啊牎發生什麼事了啊牎臉慘白的黃子捷痛苦地倒卧在雨中,右手緊抓住口的衣服。
“黃子捷?黃子捷牎”我拉起他的上半身抱在懷中,趕緊掏他的口袋,卻發現他沒有帶藥出門,真糟糕牎這時,一輛白箱型車轉進鄉公所,是毅東和梅芬。
“梅芬牎”我喊着,毅東先跑過來看見黃子捷幾乎無法呼的痛苦臉,一把扛起黃子捷往車上放,我跟梅芬也一同趕上車。
黃子捷的氣息微弱,雖然他就在我的身邊,我卻覺和他相隔天涯那麼遙遠。全都是我害的,要不是我悶得發慌跑出來淋雨;要不是我得他追上前來動地表達他的情,應該也不至於…
車一開到長庚醫院,幾乎失去意識的黃子捷被小心地抬上活動擔架,護士趕緊上前量血壓和脈搏。我有幾次被送急診的經驗,也從沒見過夜間急診護士這樣緊張過,頭接耳的護士們皺起眉頭,説要先緊急處理,再呼叫樓上的心臟科醫師。
我無法將視線從黃子捷身上移開半點,這個有着温暖笑容的大男孩,就算他是紈絝子弟,油嘴滑舌,吊兒郎當不正經都無所謂,只要能讓他恢復原狀就好,除此之外我什麼都不在乎。
“你們是家屬嗎?若不是,就通知家屬來,先去辦住院手續和繳費。”護士替黃子捷量過體温後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