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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青菜豆腐保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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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地契辦好了,鄭長河就恨不得現在就去開荒種地。瞧瞧外邊寒氣人,他嘆了口氣説道:“這外邊到處都上凍了,也幹不成啥事,只能等明年開再動鋤頭了。”楊氏道:“不能幹也好。一年到頭的,就這個把月閒一些,還不叫娃兒歇會?再説,就這樣的,‮花菊‬天天還忙得團團轉哩。眼下你腿也好了,不能幹重活,就在家幫‮花菊‬餵豬餵雞燒火,也讓她偷空歇歇!臘月荒天的,好多過年的東西也該要準備了;還有,那米糠玉米渣都沒了,豬也不能光喂橡子果仁,得去買一些米糠回來。”‮花菊‬道:“娘,摻上橡子果仁,那些東西就少買些也不要緊了。那豆渣、油餅、糠皮、玉米渣啥的都能餵豬。你就去集上那些作坊裏問問,買得多,看能不能便宜些。咱一次都買來家,也省得回回跑去買,麻煩的很。”她説着忽然想起一樣吃的東西來——黴豆渣。用做豆腐剩下的豆渣,炒得半乾,捏成糰子,放在墊了稻草的籮筐裏,上邊用塊布蓋起來,等它長髮黴後,拿出來切成塊燒青菜好吃的很,味道特別鮮美!

上輩子自打工業發達後就沒吃過這玩意了。人們過年的時候不再自己打豆腐,都是買着吃;而那些豆腐坊做豆腐,都是將豆渣洗得一丁點豆子味兒也沒了,成了真正的“渣”這樣的豆渣做出來的黴豆渣當然不好吃。

所以她真是好久也沒吃過這東西了,這也是地道的農家菜。

等今年過年的時候,家裏要是打豆腐,就將豆渣黴起來,腐也要做些。

噯喲!她前些時候居然沒想起來,這些東西可不都是好吃的?還有那些醃臘貨。想到這,她忍不住對過年期盼起來。

楊氏聽了‮花菊‬的話,想了想道:“噯!這些東西都不貴。要是往常,盡拿錢去買這些家來餵豬,當然不划算;如今我每天賣豬下水也有點收成,那就不一樣了。反正這豬長得也快,這麼喂也不虧。”青木道:“那明兒先問好了,叫老成叔幫着拖一車回來。”鄭長河道:“我去吧。又不挑擔子,我跟着跑腿還不成麼。”楊氏道:“不是説不成,留你在家是幫‮花菊‬的。你走了,‮花菊‬要忙成啥樣?我去作坊跟那些掌櫃的談好了,直接讓老成兄弟去拉就成了,哪裏還要費那工夫多跟一個人。”鄭長河只得罷了。

説着話就到了做晚飯的時辰。‮花菊‬因剛才想起黴豆渣,回憶起豆渣燒青菜的味道,嘴裏就有些惦念。她想着晚上用黃心菜燒橡子豆腐也是一樣的。於是,就問爹孃他們的意見。

楊氏和鄭長河都説好,青木也無所謂,反正妹妹燒的菜他都愛吃。

楊氏握着鞋底子“嗤啦嗤啦”扯着線頭,説道:“這兩工夫叫來財鬧得我心頭冒火;桌上也都是豬下水豬頭啥的,吃得膩味,晚上吃些清淡的也好。”‮花菊‬點點頭,可不是麼,這兩天她也受夠了——頓頓炒那麼多的菜,鍋上一把,鍋下一把,真的很煩人。舅母和來財要吃葷,她想吃青菜還要等所有的菜都做完了,把鍋洗乾淨再炒,實在是費勁。

晚上她啥也不做了,就個青菜豆腐燒小鍋子,吃了好睡覺。

不都是説“青菜豆腐保平安”麼,這東西才是養生的本,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吃多了可不好。要不她上輩子生活的那個社會,啥“高血脂、高血糖、腦血栓”遍地都是,全是吃出來的。

於是,‮花菊‬就燒起炭爐子,把橡子豆腐劃成小方塊,裝在砂鍋裏,撒上鹽;再將黃心菜炒個半,盛起來鋪在上面,又擱了一勺子豬油,把砂鍋放在炭爐子上燉。

自從手邊寬展一些後,楊氏就買了幾斤豬油回來。‮花菊‬煉了滿滿一罐子豬油,焦黃脆香的油渣裝了兩大碗。她留着油渣想着哪天包餃子吃的,可包餃子是個費工夫的活計,總也沒時間,就一直擱下來了。

晚飯是熬得濃稠的玉米糊糊。

吃飯的時候,‮花菊‬切了些細細的小葱放進砂鍋,想了想又搛了些豬油渣放進去。

油渣在熱湯裏一煮,果然這鍋菜的味道立馬就變了:清甜鮮美的青菜豆腐,夾雜着油渣的香脆味道,綠中泛黃的濃湯汁,那個味兒——鮮甜香混雜,叫人口齒生津!

呵呵,這可是地地道道的農家家常菜了。

一家人也沒去堂屋,就在廚房裏吃,直接端了小板凳坐在爐子周圍。

砂鍋裏的菜餚“咕嘟咕嘟”冒着水泡,熱氣蒸騰,香味繚繞;豆腐燉得鬆軟,青菜都快爛了。

‮花菊‬急忙夾了些炭出來,把火得小些——青菜爛了可不好,都沒營養了。

“噯喲!這味兒香。我嚐嚐——”鄭長河呵呵笑着搛了一筷子青菜進嘴巴——“嗯,好吃。噯喲!青菜豆腐也燒出這個味兒。閨女,你真有本事哩。”説完他拿勺子舀了一大勺放進碗裏,和着玉米糊糊一起,吃了起來。

青木也道:“好香哩!”楊氏更是佩服不已——她煮了幾十年的飯,雖然不難吃,免不了都一個味兒;這閨女一個菜一個味,也沒見她做啥好東西,都是些家裏常見的,偏偏做出來味兒就是不一樣——吃了舒坦!

‮花菊‬微笑着,想那青菜豆渣的味道會更好哩。這油渣還是留着吧,反正過不了幾天怕是就要做豆腐、殺豬過年了,到時用來燒豆渣吃。

那豆渣因冬天裏温度低,發黴比較慢。可她記得前世裏她的母親是將裝豆渣的籮筐用件舊襖子蓋嚴實了,放在大鍋裏,在灶裏添上一把火,每天加温一次,上黴就快了。莊稼人通常都有一套自己的生活經驗,用起來反而比後來那些公式化的程要見效的多。

青木吃完一碗玉米糊,頭上冒了一層細汗,他問‮花菊‬道:“還有青菜麼?明兒早上照這樣兒做一鍋,我帶去把夫子嚐嚐,好不?”楊氏忙道:“有,有好幾棵哩。先一茬黃心菜快吃完了,我就把剩下的全砍回來了,堆在地窖裏。一會兒把菜洗好,明早炒炒裝上就是了。拿到夫子那,你幫着夫子用爐子燉——省得他們讀書人不會,燒壞了。”青木忙點頭答應了。

‮花菊‬説道:“這菜全靠豬油渣吊味兒,不然味道就平常了。”鄭長河也吃得冒汗道:“要是放上些辣椒,那味兒不更好?吃了身上也暖和。”‮花菊‬道:“爹,這黃心菜味兒甜,跟橡子豆腐一起燒也鮮的很。要是放辣子的話,這鮮甜的味兒都叫辣子蓋住了。明兒我光燒一鍋豆腐,用辣子燒出來把你吃,那個辣一些就不要緊了。”楊氏白了他一眼道:“這天雖然冷的很,咱們晚上又喜歡窩在火桶裏閒話,再吃多了辣子火氣更大了。”她想説火氣大屙不下來屎,想想正在吃飯哩,便把這話了回去。

鄭長河抹抹嘴,笑道:“咱聽了‮花菊‬的話,把那塊荒地開出來做了菜園子,還真派了大用場。光辣白菜就醃了兩大缸,還有那麼些存在地窖裏;黃心菜也一直吃。趙三上午還來砍了幾棵回去哩——他家的早就吃完了。他説要是早曉得多撒些草灰,能耐寒的話,也跟咱們似的種第二茬了。”楊氏瞧着青木和‮花菊‬道:“還不是這倆娃喜歡搗騰。整天把草灰往地裏撒,又蓋稻草,晚上蓋白天掀,也不嫌麻煩。種完菠菜種芫荽,又種黃心菜。我還想着肯定不得活,哪曉得還真長起來了。”青木道:“就剛出苗那會子要小心護着,真長大了也不怕了——這菜本就不怕冷的。”他跟‮花菊‬相視而笑。剛撒完種的那幾天,他倆不僅撒了草灰,還扯了好些稻草蓋在上面,澆水也是用井水來澆的,護得跟什麼似的。

‮花菊‬笑眯眯地靠在孃的身上,想着那會兒跟哥哥種這菜,也是費了些功夫的。她當時想着,這些菜本來就是能過冬的,只要小心呵護就好了。

她印象中上輩子小時候,過年吃年夜飯時,她母親就扯了好些菠菜和芫荽回來——那時外面可是在下大雪呢。她説大年三十晚上,吃些綠的菜有好處,也不管那三十晚上不能吃菠菜的習俗——人説三十晚上吃了菠菜,則來年一年都跌跌碰碰的,不順利。

所以,她就奇怪了,以前經常看書上説好多地方冬天沒青菜,她可是有從大雪地裏砍青菜的經歷,寒風凜冽中挖胡蘿蔔回來餵豬也是常有的事。想來是那些地方格外冷。

搞反季節蔬菜成本大,沒條件,也沒必要——又不是沒菜吃,就是種出夏天的黃瓜又賣把哪個?

再説了,那些大棚里長出的菜,到底味兒變了——老天爺讓你這個季節長,你偏要違反自然規律,自以為得計,殊不知種出來的早已不是原來的東西了——味兒要差許多。這跟“南橘北枳”一個理兒!冬天裏有這幾種菜也夠了。

雖然新買的地不能開墾,但鄭長河還是空把地分成一塊一塊的,挖出地溝,安排好哪塊地先開出來種山芋,哪塊種玉米。於是,在家的時候就少了。